“好!”见到对方中了自己的激将法,楚黄鹤脸上闪过一丝得色,桃花眼一闪,道:“既然是比试,没一点彩头怎么能行呢,你说呢,林教习?”
“无所谓。”林洛耸了耸肩,心道有什么花招你尽管使出来便是,老子奉陪着呢。
“好。既然这么说定了,我就请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楚黄鹤瞧着林洛的神色,心里老大不爽。不过想到接下来的戏码,他又不禁有些期待,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道:“在下跟林教习比赛诗词,若是林教习输了,请林教习给杜夫子磕头赔礼,以惩其口出狂言之罪,并离开灵韵书院,永远不能踏进来一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楚黄鹤只准备把事情做绝了啊,非但要让林洛脸面扫地,还要让他卷铺盖走人。真是够狠!
“林教习,你可同意这个赌约?”楚黄鹤斜睨林洛一眼,脸上的轻蔑一览无遗。
“好。”林洛淡淡应了一句。
“如此甚好。那便开始吧——”楚黄鹤道。
“慢着——”林洛慢条斯理道。
“做什么?你想反悔吗?”楚黄鹤讥讽道。
“楚二公子似乎忘记了什么吧?还是说,楚二公子已经稳操胜券了?”林洛嘿嘿笑道:“要是楚二公子输了呢?”
“开玩笑,本公子怎么可能会输。”楚黄鹤傲然一笑,旋即故作大度道:“我要输了,便给你磕三个响头!”
“好。”林洛也被楚黄鹤激起了兴致,颔首道:“要怎么比试,你说吧。”
楚黄鹤转身向杜夫子拱手道:“为使比试公正,免得楚某胜之不武,便请杜师出一道题,我们分别作答,再请杜师评判高下,如何?”
“如此甚好。林教习,你可有异议?”杜夫子遥遥望向林洛问道。
杜夫子一辈子收人尊敬,今天却被一个无名后辈给呛得不轻,偏生对方言辞犀利,打的又是什么先贤的旗号,令自己满腹经纶竟是丝毫用不上,无形中落了下风。如今楚黄鹤将话题转移到吟诗作赋上,这可谓是正中了杜夫子下怀,他正想借此狠狠地将眼前这个小子狠狠羞辱一番。
“没有异议,请杜夫子出题吧。”林洛神色从容道。
杜夫子微哼一声,思索片刻,道:“如今正是清明时节,草长莺飞,花开繁茂。正是花团锦簇之时,我看这院子里面桃花盛开,朵朵可爱,你二人不妨借此吟咏一首。”
原来是作一首桃花诗啊,也算是老生常谈了。林洛思索片刻,没有觉得这个有很难。倒是一旁的萧怡婉神色紧张地望着她,悄悄道:“喂,你会不会作诗啊?不会的话,我们快些跑路吧——”
这小姑娘倒还真是娇憨,林洛拉拉她的小手,调笑道:“作一首诗而已,还没到私奔的程度呢。”
被他拉住了手,虽然知道他没有轻薄的意思,萧怡婉俏脸上还是飞上两朵红晕,听着他轻松的调侃,萧怡婉的心情却平复了许多,看林洛神色淡定从容,她莫名就多了些信心,点头道:“嗯,那你一定要打败这个可恶的楚黄鹤。”
楚黄鹤在一旁瞧着这两个人腻歪,不禁怒形于色,清咳一声,朗声道:“学生楚黄鹤,咏桃花一首:风淡梨白轻抚柳,桃红叶绿素波凉,兰亭煮酒东风过,半缕轻思半缕香。”
他这一首诗,也算有点意思,有柳有桃花,写的是闲适之景,遣词也算精巧,只是有些言之无物,流于空泛了,不过要说咏就咏,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勉强算首好诗吧。
不过林洛很好奇,这楚黄鹤的尿性,是怎么吟出这么一首诗的,肯定有猫腻啊!
楚黄鹤刚一咏完,他那一帮狐朋狗友登时动作夸张地喝起彩来:“好诗,好诗啊!”
杜夫子捻须品味了一番,却未曾评判,只看着林洛道:“那么,就该林教习了?”
萧怡婉和支持林洛的那些乐理院的学生皆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林洛,不知道从他嘴里能吟出什么样的一首诗。
林洛思索片刻,也朗声道:“在下也咏桃花一首: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吟完诗,林洛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感谢一个伟大的职业,叫做语文老师!
此诗一出,众人皆惊。前面一首像诗是一锅肉汤,偶尔喝一回还不错,喝多了,总是有些厌腻。林洛的这一首诗就是一杯香茗,值得细细品味,细细赏读。
这首诗不谈桃花有多娇艳雍容,甚至没有一句对桃花品貌的描写,却富于理趣,看似直白,简单明快的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幅山寺桃花图,令人情不自禁地浸入到诗句所描绘的意境中,确实是难得的佳句。
“好!这才是好诗啊——”
“林老师,你真是淫的一手好湿——”
众人喝彩不已,而楚黄鹤那一派人却像是霜打的茄子,有些垂头丧气。楚黄鹤脸色铁青,任他再蠢,也知道方才林洛吟的诗句无论是意境还是趣味,都远胜自己。这一回合,自己已经是输了。
楚家为临江第一世家,府上也养着不少文人墨客,吃闲饭的那种,这些人写的诗词,有些被楚黄鹤看上眼的,楚黄鹤便占为己有,以备自己泡妞、出风头之用,被“借”了诗词的文人为了讨好楚黄鹤,自然忍气吞声,不会说什么。
所以楚黄鹤虽然纨绔二世祖特质该占的没有一点不占,但是在临江城里面还是“小有文名”的,他本人亦自命风liu,真当自己是个大才子了。
杜夫子沉吟良久,才道:“林教习这首诗,视角独特,遣词凝练,简洁明快,不凝滞于物,而能自出心裁,用意遣词都是上乘,远胜他诗多矣。”
他心中大为惊奇,这个林洛只是一个乐理教习而已,作出来的诗已经非同凡响,漫说楚黄鹤,便是自己也无法作出这样一首诗。他本以为林洛只是仗着自己会些吹拉弹唱的奇技淫巧,如今看来竟是是胸有笔墨!
“过奖,过奖,惭愧,惭愧——”林洛假惺惺地自谦了一下子,眼神却是瞥向了楚黄鹤,看这厮接下来又玩什么花样。
楚黄鹤白嫩的脸蛋上一阵青一阵白,在心里大骂府里的那些穷酸们都是废物,写的什么狗屁诗啊,还敢信誓旦旦说“拿到哪里都是上品”?他看着林洛略显玩味的目光,勉强道:“好吧,这一回合便算是你胜了吧,我们来三局两胜制——”
这犊子,还真是有些执着啊。林洛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楚黄鹤的眼神莫名有些悲哀,真想对他说一句,你知道吗,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啊——
可是只会炒别人冷饭的楚黄鹤怎么会懂得什么叫差距,仍然拧着脖子道:“请杜师出下一道题吧。”
杜夫子也是有些无奈,从两人诗品的比较,楚黄鹤是远不如林洛的,但是楚黄鹤一向对自己礼敬三分,两家又是临江大姓,于情于理,杜夫子都断不会去帮林洛的,只是他对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还是有些觉得没有必要,出题也显得有些兴味索然:“既然如此,这第二道题便不再拘泥于物,你二人随意吟咏一首吧。”
楚黄鹤眼前一亮,随意好啊,他就喜欢随意的。他绞尽脑汁,想到一首自以为最好的,摇头晃脑地高声唱了出来:“絮结条枝恨日肥。抱身新绿恐长违。生涯此后飘零久。来去人前不肯飞。”
此诗一出,众人轰然叫好,就连林洛也微微沉吟,觉得这首诗确实做的不错。
看到这首诗镇住了场子,楚黄鹤自矜一笑,暗道老子把压箱底的本领都使了出来,不信还斗不倒你!
杜夫子也是掉头苦吟,频频点头。此时立意很佳,由飘零的柳絮比及自身,可谓是毫无违和感,读起来也是琅琅上口,确实是难得的佳句。
楚黄鹤傲然道:“林教习,该你了——”
“不对,不对。”林洛忽然摇头道。
“什么不对?”楚黄鹤奇道:“你不是吟不出来吧?”
“这首诗有问题。”林洛皱眉道。
“啊?你说什么?”楚黄鹤鬓角冷汗直冒,莫非是被他看穿了?硬着头皮辩道:“你胡说些什么,这首诗哪里有问题了?”
“楚二公子,众所周知,你是临江城楚家的二少爷,而楚家又是临江第一高门大姓,自幼锦衣玉食,鲜衣怒马,何曾有过辗转羁旅,如此,又何谈‘飘零’二字呢?”
众人一听,纷纷皱眉思索着,议论纷纷。这首诗哪里都好,就是从楚黄鹤口中吟出来,却怎么听都不是那个味道。原来问题出在此处啊。
楚黄鹤大惊,不知道自己竟然犯下了这么大一个错,但现在箭在弦上,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呃——这首诗是有一次我生病时所做,当时心绪烦乱,致有飘零之感,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