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循声望去,却是一抬暖轿缓缓停在一边,丫鬟掀开帘子,一个女子从里面款款走了出来,带着一脸戏谑的笑容注视着两人。
那女子大约二十多岁年纪,若貌甚美,身穿着葱黄绫洒线裙,穿金戴银,浑身珠光宝玉地,一看便知道是个富家小姐。
那女子斜睨着两人,口里吃吃笑道:“怡婉妹子,几日不见,你倒是出落地越发标致了,嘻嘻——对了,婶婶今日可好啊?”
萧怡婉本来一脸开心地吃着糖葫芦,看到这个女子,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轻哼了一声道:“我娘亲她好着呢,就不劳你挂心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那就好,那就好。”那女子佯作没听懂她话里的嘲讽,缓缓踱到萧怡婉跟前,手腕上的玉镯儿一路叮当叮直响。她斜睨林洛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旋即脸色一变,亲亲热热地便要拉萧怡婉的手,却被萧怡婉躲开了,女子笑容一凝,神色微微有些不虞道:“怎么,怡婉妹子见到我,心里不高兴啊?”
“不敢,不敢。”萧怡婉淡淡一笑道:“我萧家是低门小户,娘亲嘱咐过我,门第有别,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是以不敢高攀楚家娘子。”
“瞧你这话说的。”女子媚笑了一声道:“我好歹也曾是萧家的姑娘,如今虽然嫁到了楚家,可是心里可是一直系着萧家,特别是怡婉妹子,更是挂念得紧,时常想念着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光呢。”
“萧若惜,你少阴阳怪气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走开!”萧怡婉把头一撇,对林洛道:“林洛,我们走,去大禅寺!”
萧若惜脸色一变道:“哟,萧怡婉,咱们好歹也是堂姐妹,我看在婶婶的面上,对你客客气气,一向颇为照顾,你反倒说我是阴阳怪气?倒是你,身上这骄横的脾气一直都不曾改过,没个温良贤淑的大家闺秀的做范,反而整日里的疯来疯去的,成何体统?”
“我做什么,我自己心里知道,不劳你照顾,也用不着你来教。”萧怡婉一脸嫌恶,似是不想再跟这女子多说一句话,拉着林洛便要离开。
“慢着!”萧若惜哼了一声,勃然大怒道:“你做什么我是管不着,你年纪尚小,爱疯爱玩也就罢了,招惹些狂蜂浪蝶,若是被那不三不四的登徒子骗了,污了我萧家的名声,我便不能不管了。”
“谁狂蜂浪蝶?谁不三不四?萧若惜,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给我说清楚了!”萧怡婉一听大怒,捏着小拳头质问道。
林洛瞧着这女子含沙射影,心里顿时不爽了,本来这个女子是萧怡婉的堂姐,还道是两人关系挺好,谁晓得萧怡婉很不待见这个堂姐,而且对这女子三言两语,便开始指桑骂槐,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来是在骂自己?
“哎,萧大小姐,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一听?”林洛佯装听不出来萧若惜的讥讽,也不鸟她,拉了拉萧怡婉道。
“还听什么故事啊,她都——”萧怡婉一脸焦急,这人到底是聪明还是蠢,被人骂了都不知道。
“你听我说嘛。”林洛微不可查地对她挤了挤眼,狡黠一笑,萧怡婉便安静了下来。
萧若惜也是愕然,一般人听到这些刻薄的话儿早就暴跳如雷了,她也就是为了激怒此人,再好生羞辱羞辱他,不想此人反倒如此淡定,所为者何?
“既然今天是在这大禅寺下面,那我便应景讲一个和尚的故事好了。”林洛故作高深地一笑道:“说以前有个才子啊,有才的很,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琴棋书画无一不晓。有一次他外出寻亲访友,你猜怎么着?途中碰到一个和尚!他便想戏弄戏弄这个和尚,便问这和尚:‘和尚啊,在你的眼中,我像个什么啊?’那和尚道:‘在贫僧眼中,居士便像个佛祖。’”
“这才子哈哈大笑,问和尚说:‘那你知道你在我心中像什么吗?’和尚摇头说不知,才子道:‘在我的心中,你就是一坨****!’”林洛讲完了笑话,便自顾自捧腹哈哈大笑起来,状极夸张。
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萧怡婉也跟着嘻嘻笑了起来,便连萧若惜身边的小丫鬟也忍俊不禁。
“你笑个什么劲儿?这有什么好笑的?”萧若惜愣了愣,没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哈哈哈,真好笑……”萧怡婉笑的前仰后合,好容易止住了笑,望着林洛道:“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所见皆是****。林老师,这笑话是这个意思吗?”
“萧小姐果然冰雪聪明,孺子可教也——”林洛笑嘻嘻地吊着书袋子,只差摇着折扇捋一把胡须了。
他两个人一唱一和,纵使萧若惜再笨,也知道自己是被骂回来了,这是在反击自己的指桑骂槐,反骂自己才是“不三不四的狂蜂浪蝶”。
那两人还在嘻嘻哈哈,听在萧若惜耳朵里却极其刺耳,她脸色登时便拉了下来,娇哼道:“笑什么,不许笑!”
“我又没笑你,你冲我凶个什么劲儿啊?”林洛瞥了萧若惜一眼,眼珠子一转道:“莫非你是心里有屎吗?”
他这话说的粗俗无比,萧若惜千金小姐出身,几曾受过这等粗俗言语的屈辱,眼前一黑,差点气的昏了过去,她指着林洛,手指不停地颤抖着:“你……你敢羞辱我?”
“唉,这位小姐,话可以乱吃,饭不能这么乱说啊——”林洛往后面退了一步,装作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我不过是讲了个故事而已,哪里有冒犯到这位小姐了,这位小姐可千万不要血口喷人啊——”
萧若惜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确实对方也没有指名道姓地骂自己,这哑巴亏似乎只能吃下了。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你就是那个林洛吧?”这萧若惜本是个刁钻刻薄的女子,又怎能甘心吃亏,强自稳定了心神,冷声问道。
“你说对了,我就是林洛。”林洛淡淡应了一声,心中却暗自惕然,这女的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楚家的人就不能消停些,一个楚黄鹤难道还不够自己恶心的,这会儿又来个萧若惜?
“那好,林洛,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讲笑话的,你也别得意。”萧若惜冷笑了一声,一种世家的威严悄然浮现在脸上:“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你就别想着打怡婉妹子的主意了,我萧家是大唐数得着的高门大户,而你不过是灵韵书院一个小小的教习,也就比平头百姓强上那么一点儿,跟萧家更是云泥之别,你以为萧家能看上你?你这癞蛤蟆就别想着吃天鹅肉了!”
此话一出,萧怡婉顿时怒了,便欲出口跟这婆娘理论,却被林洛一把拉在了身后。
妈的,世家大族怎么了,世家大族便能出口刻薄吗?世家大族便可以随随便便压人吗?别说自己跟萧怡婉清清白白,没有一丝不纯洁的关系在里面,单是对方这种处处高人一等的态度,便让林洛心中不爽之极了。林洛嘴角闪过一丝轻蔑,哂笑道:“楚家娘子一口一个萧家,说得好像你真的是萧家的人似的,等你当上萧家家主的时候,你再来跟我说这些话也不迟啊。”
此人谈锋犀利,萧若惜虽然泼辣刁钻,一时也噎在了当场,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按说她现在是楚家的媳妇儿,是没有资格对萧家指指点点的,林洛这番话倒也没有说错。
“你倒是伶牙俐齿,信口开河!”萧若惜兀自不肯示弱,质问道:“林洛,我问你,你当街殴打楚黄鹤,是真是假?”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林洛哼道。妈的,跟审问犯人似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是不敢承认吗?”看他不予置答,萧若惜反倒来劲了,居高临下地道:“就这样没担当的男人,还想高攀我萧家的小姐?”
林洛不怒反笑道:“我还就是打了,你怎么着?”
“怡婉妹子,你瞧瞧,此人胆大包天,无所不为,当街打人还振振有词,这般泼皮无赖,你还是远离一些的好。啧啧,想那楚黄鹤打小便心地善良,与人无争,身为大家子弟,却被这一介白身的林洛殴打,怡婉妹子,你就分不清是非黑白吗?”见他承认了,萧若惜眼中闪过一丝奸笑,面上却变了个神色,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萧怡婉。
我道这娘们是来做什么的,感情是来给她小叔子拉皮条来了。林洛听得暗自好笑,这楚黄鹤再怎么夸,也跟“心地善良,与人无争”扯不上关系吧,真亏这娘们敢说出口。
不过这娘们会的不少啊,挑拨、离间、颠倒是非一应俱全,得理不饶人,变着法子使刁,真可谓是泼妇中的典范也!林洛暗暗伸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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