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怡婉摇头,似笑非笑地瞧着萧若惜道:“若惜姐姐,我不但分得清是非黑白,我还告诉你,林老师不管怎么做,都有他的理由,我身为他的学生,都会支持他的决定,就不劳若惜姐姐挂心了。楚黄鹤身上这么多优点,我可是没看出来,相信大多数人也不这么认为,大概是若惜姐姐这几日有些闹眼疾,眼睛不太灵光,看错了人吧,姐姐还是去寻个好大夫看看眼吧,不用再为楚黄鹤说项了。”
“你——”萧若惜说了半天,非但没有挑拨成功,反倒被抢白了一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作声不得。
“还有,若惜姐姐,你既然嫁到了楚家,管好你楚家自己的事情就好,我们萧家是好是坏,也实在是不劳你惦记了。”萧怡婉一脸平静地道。
萧若惜嘴唇翕动了几下,还待说些什么,忽听得一声马嘶,却是一匹高头大马载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一旁的小丫鬟脸色一喜,轻声道:“是姑爷,姑爷来了——”
“若惜,你怎么在这里?”那年轻公子跳下马来道:“方才人潮拥挤,我骑着马走着走着,竟寻不到你的轿子了,只得折回来寻你,没想到你却在此地。”
“相公,我在途中看到怡婉妹子了,便停下来跟她叙几句话儿。”看到那年轻公子,萧若惜收起了得理不饶人的悍妇姿态姿态,瞬间换成一幅小鸟依人的面孔,亲亲热热地走了过去,跟那年轻公子腻歪在了一起。
“怡婉妹子?”那年轻公子也瞧见了萧怡婉,过来施礼道:“没想到这么巧,怡婉妹子今日也来大禅寺上香么?”
此人大概二十五六年纪,眉分八彩,目如朗星,鼻梁高挺,生的颇为英俊,气度不凡。
他又被萧若惜称作相公,林洛微微沉吟,萧家和楚家同为世家大族,世代联姻,此人如此气质,莫非就是“临江四公子”之一的楚凤歌?
“见过姐夫。”萧怡婉垂首浅浅施了一礼,不卑不亢。
萧若惜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之色,拉着年轻公子阴阳怪气地道:“相公,你是不知道啊,如今怡婉妹子也到了待字的年纪了,便有些蝇营狗苟的宵小之辈,施展些花言巧语的手段,妄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呢,怡婉妹子天真无邪,涉世未深,我怕她被那不三不四的人给骗了,好言相劝几句,没想到她却不识好歹,反说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相公,你说,我犯的着吗我——”
她委委屈屈地依偎在楚凤歌怀里,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年轻公子哥低声安慰了**几句,转过身来,看了林洛一眼道:“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喂,我的糖葫芦吃完了,你的怎么还没动啊?”
“呃……谁让你吃那么快。”
“不行,我还要吃!”
“想吃?我偏不给你……唉,唉,别抢啊——一人一口总行了吧?”
不想那两人却正在一人一口分着一支冰糖葫芦,还不时打打闹闹着,很是亲热,哪里将自己放在了眼里!
被华丽丽的无视了,那年轻公子也不动怒,反而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又走近了一些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我姓林,叫林洛。”林洛嚼着口中的糖葫芦,含含糊糊地回答。
“你就是林洛?”年轻公子明显一愣,旋即自我介绍道:“我是楚凤歌,很高兴认识你。”
“你就是楚凤歌?狗养狗养——”林洛一拱手,装作口齿不清的样子,将“久仰”说成了“狗养”,表面上恭恭敬敬,实地里暗藏嘲讽。
“林公子,楚某有些话想跟林公子谈一谈,能否借一步说话?”楚凤歌看了萧怡婉一眼,礼貌地出口相询。
“林洛,不要去。”萧怡婉斜睨楚凤歌一眼,拉着林洛道。
“当然可以。”林洛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不会有事情。
“请。”楚凤歌带着林洛,两人寻了一处僻静之处,楚凤歌拱手道:“林公子如平地起惊雷,一至临江城,便一鸣惊人,楚某是久仰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哪里哪里,楚大公子实在是过誉了,林洛可是担当不起。”林洛打了个哈哈,心中却暗自惕然,这楚凤歌一副温文尔雅、斯斯文文的模样,丝毫不以世家大族公子的名头压人,跟他那纨绔的弟弟截然不同,却叫人捉摸不透。
“说起来,还要谢谢林公子呢。”楚凤歌笑道。
“谢我?”林洛奇道,自己打了他弟弟,他反而要谢自己?他们是亲兄弟吗?
“是的,舍弟顽劣,疏于管教,行事多有乖张跋扈之处,多亏了林公子当头一棒,让他收敛了许多。”楚凤歌回答道,语气颇为真诚。
“是吗?”林洛佯作不知,挠挠头憨然一笑,心中却很是不解,事出反常必有妖,楚凤歌不来寻趁自己都算是好的了,还这般低眉顺眼地,完全不符合世家公子哥的做派啊,是在耍什么花枪?
“对了,林公子现在在何处高就?”楚凤歌岔开了话题。
“哦,我在灵韵书院担任乐理教习一职。”林洛随口回答道,反正也不清楚对方的来意,索性以不变应万变罢了。
“灵韵书院的教习……”楚凤歌沉吟片刻,道:“我倒是听人说啊,这做教习的,是看似光鲜,实际上收入甚是微薄,那点月钱堪堪入能敷出,可想去灵韵湖的画舫上听个小曲儿,都不一定能挤得出银子。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林洛点点头,这句话说的倒是不假,灵韵书院不是朝廷办的书院,甚至也不算是临江府的府学,而是当初白芷茗借了她老爹的名义,说合了几大家族共同出资兴建起来的,虽然名气是不小,但做教习的薪酬却少得可怜,这也难怪,白芷茗资助了那么多贫家子弟,哪还有多余的钱给老师们发放福利。
“林公子精通音律,亦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改良,这些我都有所耳闻。”楚凤歌笑了笑道:“音律什么的我也不懂,不过听个小曲什么的,却一直是我的爱好。林公子只在灵韵书院做个小小的教习,委实是有些屈才了,如蒙不弃,在下倒是有个更好的建议。”
“什么建议?”林洛问道。
“林公子有没有兴趣到楚家做事?”楚凤歌微笑道。
“我?我一个乐师,除了弹琴弄箫,别的啥都不会,能替楚家做什么事。”林洛自嘲一笑。
“不不不,我楚家在江边亦有一处乐坊生意,亦正好缺一个像林公子这样精通音律的青年才俊,林公子不妨考虑一下。”楚凤歌道。
“什么?****的活儿我可不干!”林洛一下子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道。
“不是****,怎么会是****呢?”看他跳脚,楚凤歌连连摆手,解释道:“无他,也就是谱点新曲,调*教姑娘们学点乐器,唱个小曲儿什么的,可比在灵韵书院清闲百倍,薪酬自不必说,怎么样,林公子是否有意?”
调*教姑娘?这个……林洛不由地心动了,想想看,江边一处调*教,莺莺燕燕的姑娘们打扮地花枝招展,身着各种制服、手持皮鞭,点亮蜡烛,纷纷聚在林洛身边,齐声道:“先生,请调*教——”
天哪,不敢再想下去了,林洛只觉得气血上涌,有点把持不住。不行,敌人都祭出糖衣炮弹大招了,自己身为一个意志坚定的好青年,怎么能堕落在这种纸醉金迷的腐败的生活中?
可是,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吸引人哪……
他眉头紧锁,似是经历了艰难的思想斗争中,终于下定了决心,颇感为难道:“对不起,楚大公子,这个建议虽然很诱人,但是……我无法接受!”
“哦?我楚家可以给你顶级乐师的酬劳,林公子真的不要再考虑考虑吗?”楚凤歌略微有些意外,这样的活儿点着灯笼都难找啊,他竟然会拒绝?
记得前朝有个叫柳永的大才子,亦是精通音律,只因为科举时低低地中了榜,不甚如意,便写出了“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小令,一下子便触怒了皇帝,将其名字从榜上抹去,笑骂:“此人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落榜后,柳永自称:“奉旨填词。”奉旨填词,何等潇洒!故有“且作白衣卿相,花前月下填词”之美名,成就一段佳话。
如今若是林洛答应了,干的便是柳永的活儿,况且还有大把的银子拿,这跟柳永的穷困潦倒可谓是天壤之别,身为一个乐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洛道:“楚大公子,不好意思,你给的条件很优厚,我差点都动心了,只是我觉得在书院做个教习也蛮好的,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楚凤歌满脸遗憾道:“那可就真是太遗憾了,人各有志,既然林公子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了,但这个建议依然有效,只要林公子想来,我楚家随时欢迎。”
林洛嘿然一笑,不予置答。所谓不是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厮来就跟自己套近乎,只怕另有目的。
楚凤歌玩味地看了林洛一眼,忽地道:“林公子,说实话,我倒是看你挺顺眼的,只是……你最好不要与萧怡婉走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