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舔舔嘴唇，皱眉道：“一股子鸡蛋味，有点恶心。”
觉得恶心还不把我推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
我走到镜子前，拿起粉扑，现代工作女性要是不化妆就相当于衣冠不整。
“淡妆就好，不要浓妆艳抹。”他提示。
现代人谁还崇尚几百年前老白的观念：清水出芙蓉，天然去修饰。我冷哼。
我全身唯一感到满意的是我细腻如白瓷的皮肤，所以不用粉底，只在脸上擦了隔离霜淡淡抹了腮红，嘴唇涂了淡粉色的唇彩，又加上一层水晶唇膏，色泽亮丽透明，像浸水的樱桃。化装品会给女人第二张脸，此时镜子中的女人让我有点陌生。
“我美么？”我撑着下颔，回头抛了他一枚媚眼，等着他嘲笑我。
“很想吻你呢。”他在我眉心轻吻了一下，眼神带点恍惚迷离。
“我要去搭车了，咦，我的简历呢？”我说。
“我昨夜全部帮你准备好，放你在手提袋里，走吧，我冒失的小妻子。我开车送你过去，大热天和别人挤得满头大汗就不好了。”他过来挽我的手。
“你送我过去，那小凝和惟惟呢？”
“早餐我做好了，等会儿校车会过来接他们。”
坐上车的时候，我对他说；“你送我到离公司最近的一个车站，让我下车。”
“为什么？”
“坐着老公的名车去面试，你让面试官和其它应聘者怎样想我呢？”这是的职场上的小心思。
“嗯……”
“霁清，谢谢你。”下车时我对他说。
“送你一下，还用得着说谢谢。”他有点诧异。
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七年的幸福婚姻，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珍爱和宠溺，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为什么这些年换了这么多份工作？”面试官问。
“我的兴趣专长很广泛，适合的工作很多，我个人也想积累更多的工作经验。最终我选择这家公司是因为我希望在更广阔的空间里施展我的特长。，一个竞争更强烈的地方才能挖掘我的潜力。”
接下来的问题是关于未来五年的工作期望，我很自如轻松地回答，杨霁清说过面试问的都是千篇一律，我和他一起腹稿了好几份说辞。
“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那个叫袁向的面试官站起来和我握手。
“请等一下，为什么你会在大学最后一年退学，然后结婚生子？现代女性不是提倡导晚婚晚育么？”面试官在合上我的简历前，问我这个问题。
“年轻的时候为爱疯狂，走入婚姻……袁经理，员工有一份安定幸福的婚姻生活，不是能更好地完成工作，更好地为公司服务么？“我一顿，还是言笑自若。
走出办公室，门外走廊的阳光很强烈，我不自觉得用手挡住光线。大概是在里面坐太久，头脑晕眩，视线模糊而脚步漂浮，我轻扶住门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蓦地睁开眼睛，我没看错，真是向泓之，真的是他，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转身，擦肩而过，此时此景相见应作不相识。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回国？
这些应该跟我也没关系。这几年，大家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我过得很好，他也很好，离开了彼此大家各自精彩，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沈恬音，沈小师妹，好久不见。”身后传来了阴冷的男声。
凭什么？凭什么他抛弃我伤害我之后，再用这种漫不经心而带着嘲讽的口气来对我说话？
“啊……是师兄！”我回眸，用手轻扶额头，象是遇到久别的朋友骤然又记不得他的名字。
果然他的脸色有着难以掩饰的恼怒冰冷和恨意。
不是传闻向大律师有着训练有素的涵养么？心有一丝报复的快感，曾经我的心很痛很痛，便也想着让他也痛。
门后有人打招呼，像有一张完美的面具罩在他脸上，向泓之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看过你的简历，你和向大律师是校友，没想你们是认识的。”袁向走过来。
“裴漾柔师姐最近可好？听说你们出国后订婚了。”我抢先说，不，我不给他任何机会来出口伤我。
“她……和我一起回国了。”向泓之拉长了声调说。
“大家真的好久不见，刚才差点认不出师兄。”我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变。
“是嘛？这些年我没什么改化，倒是听说师妹结婚生子，景况变化很大。”向泓之的完美面具也没拆下来。
一旁的袁向听不出我们在打什么哑迷，热切地说：“既然大家是旧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从美国重金聘请的律师顾问——向大律师，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新成员，沈恬音。”
我们的手在空中一触，马上分开，他的指尖冰冷，我的更是，不过我们的表神还是客套热情。
“难得相聚，不如大家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向泓之说。
我抬起手腕，看了手表：“抱歉啊，师兄，我约了我老公。我们下次再约。”
“那好，下次我会准备一份礼物送给你孩子。”身后向泓之的语气有些抓摸不定。
我脚步一颤，不，他不会知道什么，反正即使他知道了什么也没关系。
“好，我跟霁清也会准备你和裴师姐的订婚礼物，希望下次同学会你和裴漾柔师姐能联袂而往。”七年前的沈恬音可能会手足无措，甚至是失魂落魄，但现在的我言谈如此自若连我自己也大吃一惊。
沈恬音，你终于学会在这个男人面前骄傲，抬头挺胸地说话，。
我踩着优雅从容的脚步走过长长的走廊。
“霁清，我今天在公司里遇到向泓之，他是公司的法律顾问。”上一次失败的恋情教会我，彼此相处一定要坦诚。晚饭过后，我急忙向他报备，我不要因为欺瞒而产生误会，然后吵闹。我不喜隐瞒，杨霁清个性真挚坦白，七年和谐的相处正缘于此。
他正在厨房里洗碗，流理台的水流出来，轻溅在他修长有致的手指，洁白光亮的盘子在指间转动着，这个男人即使做家务也如艺术般优雅从容。
听到我的话，感到他背一僵，盘子从他的手指滑入水中，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两人沉默着，其实我希望他叫我不要去那个公司，免得我和向泓之碰面。
“霁清，你要是不喜欢我去那家公司，我可以……”
“你自己决定吧，去或留 ，你决定。”不知怎地，我感到他语带双关。
我不懂他语气带着的情绪，第一次对他的温柔体贴无所适从。如果是我自己决定，我会觉得凭什么向泓之在那家公司我就要避开他。
“现在工作难，那家公司员工福利也还不错，就暂时留在那里了。”我从现实考量，那个向泓之对我才没那么大影响力呢。
“嗯。”我气恼着他竟然没表示什么。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很多时候杨霁清别扭不自然的态度是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表示什么。
就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向泓之回来才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我把这个问题抛开。
我卷起袖子，作势要帮忙洗碗。
“别，不敢劳你大驾，上次你进厨房就摔了两个盘子。”
“洗洁精，手滑……”我喃喃地，不好意思。
“洗洁精伤手的，”他捧起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指如玉葱，女人很注重手的保养。”
我摊开了手掌，细致修长的手指白白嫩嫩的，细嫩的掌心柔若无骨，粉色的指甲是半透明的，确实我的手比起一般的家庭主妇保养得要好很多。这就是他不让我洗碗的原因。
“我母亲的手很漂亮，小时我看她洁白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跃着，觉得很美。后来母亲因为操劳家务，双手布满了粗茧和伤疤，那是我第一次对我未曾见面的父亲产生恨，因为一个男人应该珍宠爱护他的女人的手。”他转过身，继续擦洗碗盘。
我从他后面抱住了他，他的背宽广挺拔，抱起来很舒服很温暖。
“要是觉得没尽贤妻良母之责，就帮我捶背。”也对，整天坐着看电脑的人，腰骨会疼痛，幸好我大学选修学过按摩，有时也会帮他揉捏按摩。
我绕到他背后，用力地捶几下，他不满地哼几声，我放轻力气揉捏起来，他又轻哼几声，这下显得很享受的样子。
看他那么舒服的样子，我突起恶作剧的心理，对他腰间一掐，这是他全身最敏感的地方，果然他跳起来，翻过我的手掌。他身手很利落，抓我的手却丝毫不敢用力，我轻轻一挣就脱。
“还敢使坏么？”他一把捞过我，双手探向我腰间，很不巧，这也是我敏感的地方。
“清，清，放开我啦，清……”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喜欢我叫他清，说这是他的专属称呼，我惹他生气就用这招。
他的“魔爪”继续前进着，却是抱住我的腰，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他很自然地俯下身，我很自然地抬起头，他吻住我。杨霁清极少主动吻我，每次都是我开玩笑对他说，杨霁清谢谢你帮我怎样怎样，然后就吻吻他，寻种吻法是不含激情和亲昵，就如同亲人的握手拥抱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