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的霁清,他曾遭遇什么?八年前的论文剽窃,亲人去世,打架斗殴,然后是长达一年的时间他在黑市打拳,一年中他被人强迫吸食毒品注射兴奋剂……可发生这些的原因是什么?
霁清性子谦和但绝不软弱,他目标坚定,意志坚强。如果不是到达绝境,无路可退,他不可能会走上人生歧途?
程伯伯对霁清奇怪的态度,冯明彪说霁清七年前在黑市打拳时充满痛苦无奈,用自虐的方式对待自己,向泓之调查了霁清的过去……
一夜没睡,我把好多好多的红丝带系在红豆树上,然后我去找向泓之,现在好像只有他大概知道了什么,我将要发掘出可怕的真相……霁清说他心里有一颗毒瘤,我要剜去毒疮,不能用纱布遮住一切,当它不存在,这样拖延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霁清,我不要我们之间的幸福还存在阴影,过去要是你受伤害了,我会陪你难过,要是你犯错了,我就陪你一同受惩罚,总之,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向泓之,我想要霁清的档案记录。”我对向泓之说。几天前我跟他说,我重新和霁清在一起,以后不要再单独见面。当时他没说话,我狠心把电话挂断了,此时我主动来找他,他开门看到我怔了许久。
他久久地看我,低头抽了三根烟,从保险柜里把一盒东西递给我。我直接打开盒子看,我是霁清的妻子,我有权知道他的一切。盒子里有的资料都是我已经知道的,我抬头看向泓之,直觉他隐藏了什么东西。
我把所有的事情再回想一遍,发生论文剽窃的前几天我和霁清在实验室看到于正辰和程书洛,然后……照片里的霁清和于正辰……
“照片,那些照片,”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泓之,看到我们现在是好朋友的份上,请告诉我真相,哪怕丑陋,哪怕不堪……我会接受的。我只希望他没伤害什么人,没做错什么事。”
他不语,烟雾袅袅上升,他的面容显得模糊不清,有些晦暗。
周围朦朦胧胧地,迷了我的视线。 恍惚中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弥漫起一场大雾。
“不要去找寻什么,我说过这事我也不太清楚……牵扯一些人一些事,我觉得你不要知道的好。”他吞吞吐吐的。
我走上去,抢过他手中燃着的烟,捏在手掌摁灭。
“你的手……”他叫了一声,抓住我手,我甩开了他。
“告诉我一切,告诉我所知道的一切,霁清他曾发生了什么事?”我发觉了什么,大叫起来。
“八年前,于正辰……侵犯了杨霁清。”
头脑好像被大锤狠狠地击中,在最初的麻痹过来,是神经撕碎般的痛苦,我听到自己大叫一声,揪着胸口全身发抖,心,好痛好痛,心,好恨好恨。
八年前实验室的于正辰,前不久婚礼上的于正辰……于正辰,于正辰,这是这个人带给霁清恶梦般的经历,将他推入人生的深渊。
我狠狠地咬自己的嘴唇,直到我尝到了血的腥味,于正辰,我念着这个名字,想咬碎这个人。
“我要找于正辰,我要找那个人……”我跳起来,死命地扯着向泓之的衣领。
“于正辰……“我站在这个毁了霁清一生的人前面,下女早就让人赶下去,向泓之也被我推到门外。
我重重地喘气,我知道现在的我看起来一定很可怕,于正辰看到我竟后退了几步。
“……瞒了这么久,终究还是会有人知道的,我说出一切也就可以解脱,不用再被恶梦折磨……”他声音发颤着。
原来是真的,竟然是真的,这个下三滥、死变态、畜牲、禽兽……
“混蛋,王八蛋……”原来我还可以继续骂下去,冲上去我对他拳打脚踢,“为什么要这样对杨霁清?”
我拿起一旁的花瓶想对着他咂下,门忽然大开,门口站在着于正辰身怀六甲的妻子林思婉,她呆怔地看着我们,刚才我们大吵大闹不知她知道了多少。我把花瓶掷向一旁,哐的一声,满地的碎片。
向泓之走过来把于正辰的妻子扶到客厅,帮我们把门锁好,于正辰由始自终都没有看他妻子一眼。
“不关我事,是程书洛,是程书洛……”他抱着头叫着。
程书洛,这事跟他有关系?
“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扼住他的喉咙,松手,把他推倒在地上。因为满腔的怒气和恨意,此时的我力大无穷。
“八年前有一次我跟程书洛在书房里亲热,被程鸿儒那老头发现,他竟然拿镇纸的铁板打得我吐血,一脚把程书洛踢倒在地上,骂我们是畜牲、禽兽、猪狗不如……他说他对程书洛真是失望透顶,希望程书洛去死让阴间的父亲把他教好。程鸿儒威胁我不准我再见程书洛,又把程书洛软禁起来。几天后程书洛约我,他说气愤他叔叔这样对我,要做一件事来报复他叔叔。程鸿儒恨同性恋,要是他发现他最喜爱的学生杨霁清也是同性恋,这对他是一个多少大的打击……那时的程书洛像疯一样嫉妒杨霁清,他曾篡改实验的数据想在比赛中陷害杨霁清,被杨霁清发现,杨霁清息事宁人并没有报告上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程书洛对杨霁清的可怕心理,他说要毁掉杨霁清的干净、高尚,把他拖进污泥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为什么程书洛要毁掉杨霁清的一生?仅仅是因为程伯伯的另眼相待 ,仅仅是因为嫉妒。霁清,他何其无无辜!
“当时我也不知道程书洛有把柄落在杨霁清手里,他竟抄袭了杨霁清的论文。程书洛用程鸿儒的手机发信息给杨霁清约他出来谈谈,然后在他的酒里下了迷 药……还拍了照片……用这个来胁迫杨霁清。”
霁清严重的酒精过敏是这样来的,我左右开弓的一连给了于正辰十几下耳光,直到我的手沾染上血迹。
“我应该感谢你的,如果不是你,杨霁清可能会杀了我跟程书洛,你不知道那时的他有多可怕……”于正辰摸着肿胀的脸后退,口齿不清。
霁清失踪前,他在学校食堂抡拳狠揍程书洛,那时是我阻止了他。因为遭遇如此难堪的事,所以八年前霁清退学,跑到黑市打拳。
“论文剽窃事情的真相,程……鸿儒知道多少?”我突然不想叫他程伯伯。我想起这几年他谈起霁清的神情,当年的事他必定知道一些。
“程书洛把刀片搁在手腕边跪下求程鸿儒,说要是论文抄袭的事公布出来,他今后在学术界就无立足之地。程鸿儒删除了杨霁清在实验室里做论文的相关记录,还把杨霁清留在他办公室的底稿毁销。这样,在论文调查小组面前,杨霁清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程鸿儒,原来当年他是这样对杨霁清的,怪不得在那次专家评估的课堂杨霁清会提问题刁难程鸿儒,怪不得那时的杨霁清会性情大变,逃课旷课打群架……
我仿佛能感受到霁清当年的绝望,被最信任最尊敬的人伤害的痛苦绝望。
“你们做的……”我狠咬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问下去,“你们做的龌龊事,程鸿儒知不知道。”如果知道,那么这些年程鸿儒怎能用自在的态度向我问起杨霁清的近况。
“他后来也知道了。他要求程书洛把照片连同底片毁了,程书洛没答应,这些年他一直盯着程书洛,没让照片泄露出来。他身体一直不好,还不肯好好医治,说自己不配再教书育人。程书洛难道不知道照片公开,我也会跟着身败名裂,我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必须为当年的事背负十字架终身。程书洛只是利用我,我那么爱他,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这些年他在外面还有很多情人,我也很痛苦……”
真是够了,谁愿意听他的狗屁情伤。
“你们这些人,全部联合起来伤害霁清。”我悲愤欲绝,拿起地上的花瓶碎片,紧握着,血滴在地上。
玻璃窗被人敲碎,窗外是林思婉哀绝的脸,她对我哀求着:“不要伤害我的丈夫。”我看着她隆起的腹部,花瓶碎片从手掌里掉下。
向泓之把我拉出走,我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些年霁清可以有千百种报复手段,是因为我跟程鸿儒的关系他才没有……给我那些照片,那是霁清的恶梦,我必须把它们都毁了。”
“我给你看的那些照片都是假的,那时的我……在N大听了一些传闻,就用那些照片来误导你,想让你回到我身边。事情真相我也是后来才大概知道一些。程鸿儒这么多年在教育界和学术界有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程书洛这几年在学术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现在事情揭露出又能怎样,受到最大伤害的人只能是杨霁清。恬音,假装不知是最好的办法,论文剽窃在近十几年本是就不是什么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