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他们用了那么无耻的手法想掩盖这事，霁清受了那么大的伤害，我怎能假装什么也不晓得？”
霁清这七年来在我和孩子面前掩饰得很好，但相处之间点点滴滴我还是发现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大阴影，时刻折磨着他。刚结婚那几年他对周围的人都会怀着莫名的疏远淡漠。他睡觉时会弓着身子，那是一种受伤害想自我保护的姿态。后来我们睡在一起，每晚他都会握着我一络发丝入睡，他是恐惧黑暗害怕孤独的。他对酒精避如蛇羯，那一次不小心吃了烧酒鸡，他痛苦得全身痉挛。
“向泓之，做为一个朋友，你今天帮了我很多忙，其余的事我自己决定该怎么做。”我没有坐上向泓之的车。其余的事我必须等霁清回来后再说。
我来到N大的程鸿儒的办公室，这么多年办公室门口的管理人员还是认识我的，我径自进去。
办公桌后的那张苍老容颜在看到我时慈爱地笑了。
“我来拿一件东西。”
“想要跟程伯伯拿什么？”他声音里还是如同过往般的和蔼，带着对小辈的宠溺，这种语气连程书洛都不曾听过。
我从墙上取下我大学时期送给他的字画，上面是四个怀素体大字：德高望重。怀素体是程伯伯最爱的一种字体。当年我握着紫毫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这四个字，那时的我认为只有程伯伯才配得起这四个字。
程伯伯当年对怀素的《自叙帖》赞道：“率性颠逸，大开大和。”
他还调侃我的字体是：“新创形式，后人难以临摹。”但还是把这张字体夸张变形，笔法力透纸背的鬼画符放在他一大堆书法中间。
“你不配这四个字。”我把字画撕破，连同他脸上的笑意也撕碎了。
“小音……”他捂着胸口，仰头看天，“你知道了。”
在我的孩童时代，他抱着我看我握笔写字，在我的少女时期，我还是很粘他，常跑来办公室找他聊天。他是最慈爱的长辈，指引我人生情感的方向。我对他比父亲还要亲厚三分。
我把门打开，门口站着程书洛，此时我恨不得将他拆骨剥皮，身后传来一声大响，我回头看到程鸿儒扯着胸口喘气，半倒在地上，我对程书洛大叫：“快送他去医院。”说完掉头就走。
我走到N大校门口，脚步一顿，跑进电话亭里，一串熟悉的数字拨出，那是程鸿儒家庭医生陈志鸿的私人号码。我说了地点和刚才的状况，陈志鸿开车赶来。
“您是程伯伯的挚友，但治病的事不能太顺着病人。人老了就像小孩子一样，要是他不想打针吃药就……用强的。好好照顾他……”
跑回小木屋刚好接到霁清的电话，我极力掩饰，霁清还是发现了。
“你哭了。”他说。
“我看了一个悲伤的故事。”我用嘻嘻哈哈的口气掩盖着。
“真是傻气，只是故事，又不是真实的。”很悦耳的磁线声。
“现实比故事更悲伤。“
电话一阵沉寂，我想挂断电话：“国外漫游，好贵的哟……“
一串略带急促的嗓音阻止了我：“恬音，你有心事？不要挂断电话……电话有时真不好，我看不到你的表情，猜不出你在想什么。“
“我……我想你了。“本来只是故作矫情，但眼泪竟落下来。
“恬音，我现在在机场，明天我就可以见到你。“
“怎么可能？不是说好是十天么？“
“我想你，很想很想，想着早点见到你，所以工作提前完成。“
我高兴得从床上跳起来，头竟撞到墙上，哎哟一声又倒回床上。
“嗯……是不是撞到头？还是冒冒失失的样子，看来我不在你身边是不行的。“不是说在电话里看不到对方，怎么他好像什么都看到了。
“霁清，明天我去机场接你。“我把电话挂断。
拥挤嘈杂的机场，我穿着白纱裙，拿着花捧，走向霁清。他刚下飞机，神色间有掩不住的疲倦。
“我爱你！”对他一笑，又假装害羞低头，用手轻触着玫瑰花的花瓣。
他对我上下一打量：“你穿得太漂亮……我已经三天没睡觉，衣服也没换，所以现在不能抱你。”
“你真笨！难道你没看出我在干嘛？霁清，我在向你求婚啊。”我用花捧打了他一下。
“我时差还没调过来……”他用手掩着脸，食指捏着眉心。
“亲爱的，我今年二十七岁，快二十八了……”
“某某人一直不承认自己超过二十五岁。”薄薄的唇微微抿着。
“现在承认了，”我气恼地抓了一下头发，“这是我生命二十八年做的最勇敢的事，所以你千万不能拒绝我，要不然这就是我人生二十八年里最糗最丢脸的事。”
机场大厅到处都是人，形形色 色的，闹哄哄的布满在每个角落里，此时有几个人看向这里。
他低头沉思一会：“请问，我这是被逼婚了么？”
“你？算是吧。总之YES OR NO ，就一个字……霁清，拒绝一个淑女是很不礼貌很不好的行为。女人求婚被拒，这实在太丢脸了，以后……我就不会再见你。”我气得掀眉，本来还想说几句狠话，终究底气不足。
“恬音，婚姻是严肃神圣的，不能心血来潮拿来开玩笑。”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完了，他认为我在开玩笑，我急得跺脚。
“女人不能求婚，这样以后婚姻关系里她会处于弱势地位，男人还会对他们的子孙说：‘当年是你母亲（祖母）向我求婚。’多可怜啊，被丈夫看不起还要被子孙们取笑……”他的神情好像越来越不严肃了。
“说什么呢？话里的中心呢？重点呢？结论呢？”我一连串地问，说得太快咬到舌头。
“结论是为了你着想，我不能答应你的求婚。”他煞有其事地说。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还没想好应该潇洒掉头就走还是上去对他拳打脚踢，他突然对着我单膝跪下。
“我怎么能让你向我求婚，应该我请你向婚。“眼中促狭的笑意消失了，清俊的脸漾开了柔情，”恬音，嫁给我好么？”
他托起我的左手，把一杖钻戒套上我的无名指，戒环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我一生的爱”。
这是我预想千万种可能的另外一种，剧情没按我想的发展。我握紧了拳头，那杖四周镶嵌着一圈细钻的心型钻戒，卧在我指间，明澈璀璨，清透摄魄，如同一颗被守护的心。
机场的人对着我们围了一个圈，有人鼓掌，有人尖叫，还有人催促我赶紧答应。
“是我被逼婚噢。”面前的场景太满足一个女人的虚荣心，我飘飘然起来。
“你的求婚词好没创意啊。”我撒娇地假意嗔怪着。
“小妮子还拿乔。”他起身，直接拉我入怀，炙热的唇覆上我的，轻啄着。
我脚步有些不稳，手像藤蔓般缠上他的脖子，他搂住我的腰。
“霁清，好多人在看呢，你随便吻吻我额头就行。”我指指我的额头，还想保持端庄的淑女样子。
他低笑一声，轻咬一下我的唇，叩开了我的唇齿，本来还是蜻蜓点水般的啄吻变得火辣热烈起来。
“YES OR NO？再不答应就吻到你答应。”他骤然含住我的耳唇，我几乎忍不住要羞人地轻吟出声。
“YES！”我赶紧说。我可不想当众表演下去。
周围那些善意的人们走上来给予我们祝福恭贺，我恼怒地瞪着面前这个耍手段的男人，他对着我一直笑。
玩完浪漫，就该考虑现实问题，走出机场大厅，我对霁清说：“我带了身份证，你刚下飞机身上也带有身份证吧。走，我们去民政局复婚，外面车还在等着。”
“恬音，我怎么觉得你规谋划策，专门要来拐我。我，是不是上了贼船？”
我把车门打开：“贼船，你上不上？”
车窗外路两旁的木棉树快速地往后退，静默悄悄地靠近我们，我搂住霁清的脖子。
“这次你买的是钻戒噢，我还以为你一向都不喜欢这种豪华的东西。”我抚摸着手上的钻戒。
“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我希望我们的感情也能如它一般坚定。恬音，也只有钻石才配得上你，一样的璀璨，一样的晶莹。戒指是我到澳大利亚第一天买的……这杖戒指它永远属于你的，只是我们现在会不会太草率太仓促，我本来想布置一个符合所有女人梦想的结婚典礼，我想给你更好的，最好的……”
“女人梦想中最完美的婚礼就是嫁给自己爱的人，哪管那些虚无的东西。”
“其实……我是担心自己不是最好的，没能为你做得更好。”他把头埋在我的肩膀，急促的暖暖气息吹拂我的颈脖。
“霁清，你是最好的，没有人比你更好。”我用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不要说什么要考虑周详，决定结婚的男女需要一点疯狂，不准说你要让我考虑，考虑个鬼啊，我已经三思四思五思了，不许再说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话你有一生的时间跟我谈。”
我放开他的嘴唇：“好了，你可以跟我说话了。”
“说什么？”他抿了抿被我摩擦得有点破皮的嘴唇。
“说你爱我，那些海誓山盟有多肉麻就说多肉麻，哪怕不是真的，女人还是很喜欢听的，海枯石烂，海角天涯，天长地久，此生不渝……”
他吻住我没让我说下去，这些肉麻话估计他敢说我也不敢听。
车子在路边停下来，我们停在一家花店门口中。
“虽然仓促了些，但花捧是不能少的。”他走进花店里。
我轻轻地抚触转动手上的戒指，迎着阳光，戒指闪耀着幸福的光芒。我想着我们从相遇、相恋、相知的一路过程，一幕又幕，潮水涌回脑际，心里像煮沸的蜂蜜一般，幸福得冒泡。
一闪神，戒指从我指间脱落，滚动到马路中间，我心中大慌，跟着跑上前，弯腰拾起那杖璀璨的光华。前面一声喇叭声响起，我赶紧躲到路的对面。
车子带着呼啸的风从我身旁驶过，我拍着胸口轻轻喘气。车身从我面前一晃而过，我对上霁清苍白的脸，他向着我踉跄地走来，全身僵硬，鼻息沉重，凝滞的目光中带着极大的恐慌，抓住我狠狠地吻下去。
他带着轻颤的唇强悍迫切到仿佛要把我一口吞下，缠在我腰际的手把我镬得像要嵌入他的身体，我的肋间已经生疼。
“霁清，我没事，我没事。”我抚着他的脸。
“你有没有受伤……”他抵着我的额头，屏息地看着我。
我捋起袖子：“刚才撞到栏杆，手肘擦伤了一点点。”
“以后不许你离开我半步。好好的，你怎么跑到马路上？”他语气严厉得让我害怕。
“拾戒指啊，差点它就……”我松开掌心，把戒指放到他眼前。
“理它干嘛。”他发哑的声音里强抑着怒气，抓过我手中的戒指，手一扬，把戒指掷到远处。
“你是最重要的！”他紧紧地抱住我。
车子开回家里，他一路子都抱着我，身子微微发颤。
我站在门口，他从后面抱住我，低着啄吻着我的颈，我全身发颤，没法开门，他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的，开了门。
门刚一合门，他扳过我的身子，托住我的后脑，低头噙住我的唇，将我压向他，夺占我的全部呼吸。我细细地喘着气，几乎要站不稳了。他一手搂住我，一手从我衣襟下摆探进去，抓住胸前一朵柔嫩的花苞，掬取温香。
禁锢热情瞬间点燃，浓炽如火。他急切地探索，狂渴着合而为一的悸动。我们在衣物磕碰中，很快就不着寸缕，纠缠着倒落在沙发上。唇舌缠吮难分，在我一声短促尖细的喘气声，他强悍坚定地挺进我体内，我拱起纤腰，容纳全部的他，溢出断断续续的婉媚轻喘。
他从未如此失控，对我的占有猛烈得近乎狂暴，仿佛要能过无休止的欢爱来证实我的存在，驱除刚才的恐惧。空与盈的销魂律动，他充实地填满我、焚烧我。
炽热狂焰的激情焚烧掉一切，我狂乱地追随着他，燃烧、再燃烧，迷乱地急喘，狂喜的热潮重重叠加，我在虚无中不断攀升，忘形地失声尖叫。
火热身躯持续纠缠，激情热度延烧攀升，迷乱中我推倒了茶几上的水果盘，一颗颗橙子随着他的动作掉到地上。
激情肆虐下，眼眸水雾一片，我晕眩地承受几乎崩溃的极乐欢愉，在他怀中轻颤。
他撑起上身，使得我们更为深入的结合，轻捧着我的脸。
“不要离开我，不要……”极轻的叹气由他唇畔逸出，带着震憾心魄的深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助。
我动容地张手拥抱他，承迎着更为狂猛的身心冲击，全身心感受着这抵死的结合与纠缠，契合的身与心，酸楚与快感的折磨，幸福的眼泪涌出眼眶，化在他柔情的唇边。
激情稍歇，他左手搂着我，右手扫起我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品味着这恬静相依的温馨。
我像只餍足的小猫，趴在他胸前，此时的我肌肤透着诱人的粉红色泽，全身暖乎乎的，以前霁清还取笑我说这是温暖我，使我脸色红润的最好办法。我抚摸着他平实光滑的胸膛，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下，歪着头看着他娇媚地笑。
“不会再允许你走开了！不许你再离去，我会用我的臂膀牢牢地抱紧你。”他轻吻了我一记，坚定地握紧我的手。
“没办法离开了，我再也没办法离开你了。”我柔情地看着他。现在我明白了，他对于我是最重要的，我对于他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他拥紧我走进浴室，细心体贴地为我洗去激情痕迹，然后用浴巾裹住我走回卧室，把我放在床上。我解开浴巾的结，缓缓滚动身躯，将自己完成呈现在他眼前，腻缠着他。再度占有我之后，他不再有动作，只是温柔地厮摩着。
“恬音……”他轻唤着我的名字。
我抬起迷蒙惺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好好睡一觉。”他将我安置在他怀里最舒服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