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们的故事,很多时候她愿意把这些伤痛留给当初的那份心情,可是她害怕自己哪一天被他说中了,真的遗忘了曾经的感觉。
记得分手那天是下着雨的,初月披下来长长的直发被雨珠打得湿透,苏言屿都没有转过身帮她擦干脸上的水,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在他眼里是多么可笑,他没有她想像中那么恋旧。初月转身离开的时候只听到苏言屿的一声冷笑。
这么爱那么恨的人,于苏言屿来说,只有初月。只是他最恨的或许是他自己。
在那个叫做流溪的小镇上,初月是看着小说长大的,最初的时候是饶雪漫,然后是英国的庄园小说,最后看到张爱玲的就彻底停了下来,最喜欢的就是范柳原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件做不到却偏要做的事情。
初三那年的天总是闷闷的,初月在初三一班的处境就像窗台上摇摇欲坠的那棵倔强的仙人球,带着满身的刺却勇敢地活着,总是这样安慰自己的那份失落的心情。
会在破败的时候遇见这个人,不可避免的眼睛看向他,像所有15岁的男生一样,干净的面庞,有好看的棱角,但是为什么呢?那双眼睛似乎永远睡不醒。有件事是初月从小炫耀大的,她是全年纪女生中最能迟到的女孩子,没有人会比她上学上的晚,除了他,他们总会在楼梯上匆匆遇见,次数多了竟然还会相视一笑。有时候,初月会偷偷祈祷今天可以再倒霉一点,然后就可以遇见他了……
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在回寝室的路上,在体育课上,在集体活动的课上,目光会在初月不知道的时候转向他,他在跟朋友打球,在跟女生搭讪,在跑一千米,在急忙忙的抄作业,在上课,在吃饭,总有那么多的事可以看见,他却从未看到过初月静静注视的眼神。
不得不承认的是,初月的同桌确实很漂亮,这个叫辛辰的女孩子有所有女生羡慕的那种瓷娃娃一样的皮肤,好看的眼睛,除了嘴唇不符合江南女生的小巧可人之外,着实像是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女孩子。初月一直就这样认为,如果他是个男孩子,她也会喜欢这种像樱桃一样女孩子,温暖。
这是个奇迹,从初一开始,她们就是同桌,分享第一次例假,分享看过的韩剧,分享喜欢的歌,分享上学的路上看过的男孩子……对于她们来说,每天都像是在阳光里盛开的花朵里度过的。这样好看的辛辰有好多好多的追求者,很自然的初月就跟她分享这些小男生送来的巧克力,漂亮的卡片还有好看的书,可是辛辰一直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她有个秘密,在她少女的梦里,梦见过一个王子般的角色,每次都是她要被车撞了,结果出来一个穿白色衣服的男孩子把她给救下来了。像辛辰这样的女生似乎就该有这样童话一样的梦。可是初月的梦在哪里呢?那个叫苏言屿的男孩子?这些都是好麻烦的事,还不如回去看饶雪漫的书呢,那里的男孩子都很好看的。
除了辛辰,跟初月相处很好的女生就是任子滢了,子滢天生皮肤白白的,不过她总是愿意把自己的好皮肤解释成,嗯,就是她妈妈在生他弟弟的时候喜欢用给她擦脸,不论是什么,子滢总是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解释。在初月的印象中子滢甚至为了初月跟陈珂吵过架,其实就是陈珂拍了下初月的头发。听子滢说陈珂喜欢初月很久了,可就是没说出口,人家不说出口初月也不好跟人家说清啊,拖拖拉拉的都到初三了,可急死人家陈珂了。
子滢、辛辰还有陈珂的友情是初月在这个学校最大的收获,这其中,没有他,苏言屿,初月原本是这么想的。
晃晃地都到初三了,初月知道那个叫苏言屿的男生成绩特别的好,所以毫无悬念的会去市里最好的学校,初月虽然可以写一手很好的小文章,但是考试真不是她在行的事情啊,有什么办法呢?只有硬着头皮啊。
初月这天很早早的就到学校,她想把昨晚因为太困而没背完的单词背完,就只剩下40天中考了,把头埋进去也不是办法啊,实在背不下啊,很多时候都说你不是这个学习的料,抬头又看到苏言屿在教室门口跟老师解释为什么今天又一如既往的迟到,看到这个,初月总会偷偷笑一下,虽然这种场景她也会经常发生。辛辰一大早就神经兮兮地拉着初月说话,“我告诉你哦,我昨晚看到苏言屿送黎天薇回家的,怎么办?”虽然辛辰跟黎天薇家住的特别近,但是辛辰跟她并不是很熟悉。黎天薇是那种五好女生:脸蛋好(没辛辰那么惊为天人),身材好,家境好,人缘好,成绩好。初月挤破了脑袋也挤不进去的。辛辰知道初月的心思,“就看见了下,没什么的啦!”
“辛辰,你说他会喜欢黎天薇吗?”初月试探的问。
“他一直送黎天薇回家。我还听黎天薇跟别人说他送了数学和英语笔记给她,不过我觉得苏言屿看咱们初月的眼神一直不一样,你们没发觉吗?”辛辰咬着她那支粉红色的HELLOKITTY笔看着初月和子滢说道。
初月看着窗外,他刚刚从她们床前经过去办公室,辛辰的话声声入耳。
有一件事是深深埋进心底的,初月没有告诉辛辰和子滢。只是那是去年的事,隔了太久太久了。
初三的孩子有一些走读的,每天都是骑自己的小自行车往返学校。秋天的时候,看不到尽头的乡间小路被金黄的银杏叶漫延,骑在上面沙沙地响动,下午六点的时候太阳下去了,晚霞并不是火热的西天的红,而是淡淡的粉红色,像纱一样轻柔柔地铺满了上空,《恋空》那部电影当时是还没有出吧?这时天空的羞涩是初恋时才有的吧?初月在小路上慢慢悠悠地骑着,想着晚上家里的糖醋排骨,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喊自己,——很熟悉的声音。
“喂,初月同学。”苏言屿在这条路上一直在想,女孩子在这样的小路上骑车不会怕叶子底下藏着某种爬行的冷血动物的吗?
“呃……有事吗?你不是这条路回家的呀!”说完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谁会关心他是哪条路回家呢?
“对,要毕业了,我的纪念簿你还没有填呢,所以赶着让你写下呀!我们班主任不肯我们写这些,所以只能在学校外面拿给你。”初月当时在想,你是何时怕过你们班主任呢?
“这个呀!我带回家去写,行吗?”两个人都把车停下来。远处的炊烟,秋天的林荫路,被风浮动的的头发还有那时年轻的脸庞。
“记得要放一张照片!”苏言屿紧张地提醒道。
“这个,我只有小时候的照片呢。”
“就知道你不肯给,所以我自己带着相机呢!我们一起拍张毕业照吧。”
“还是我自己吧!”初月些许害羞地红了脸,一起的话会不自然的。
苏言屿迅速地从他那个硕大无比的书包里面拿出相机和简易的支架搭好,朝着初月站的地方对好了焦距,里面的少女在天幕的映衬下微微红着脸,稍稍嘟着嘴怕是有些抗拒的吧?“我先拍张试试!”随即按下快门,“一起来一张好了!反正我都支好架了。”
苏言屿靠近她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皂味,他妈妈是个爱干净的女人吧?
“准备好了,笑一下。”听到他说话,初月涨红着脸,故作镇静的希望自己是空姐可以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苏言屿收拾好东西后沿着来时的路回家了,这是他跟踪好几天才知道她的路线,毕竟不敢太明显地尾随着她,这丫头腿脚很利索,跟丢好几次。初月在原地静静望着,等他消失在视野里金黄。
回家偷偷摊开纪念簿,还没有人写过,初月有小小的兴奋着。
初月在最后一页淡淡地写道:“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逢。”只是这短短的十个字,却是她想了一整晚才动手写下的。
那些事就放在湿答答的回忆里吧,他是初月不可企及的梦,放在回忆里才不会受伤。
很多年以后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初月是有那么一瞬间舍不得离开苏言屿的。那时的一切总是那样撕扯着心,不敢回头看。
之后在楼梯还碰到过苏言屿几次,都是跟子滢一起碰到的。苏言屿要跟初月说话,都被子滢拦住了,子滢不想初月因为他的事影响了中考,从那以后,初月拒绝关于苏言屿的所有事情,再也没有抬头看那个带着晨露的男孩子,温暖的微笑。
从那之后的日子没有了期盼,过着很紧张的每一天。简单。
目光停止的那一刻,发现全部是你身影。
——初月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