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初月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到里面的葡萄糖差不多输完了,也没喊护士过来,自己拔了针头,直接出了医院。走的时候特意绕了个远路经过林晓琪的病房,走过的时候里面很安静,初月放慢了脚步,从门上的窗户看进去,两人肩并着肩站在窗前,林晓琪没有穿病号服,简单的居家服,苏言屿宽松地照着一件卫衣,画面很漂亮。
初月走出医院的时候猛然陈珂从身后冒出来,然后毫无预料地牵住了初月的手,并且毫无想要放开的意思,初月只好任由他牵着。麻烦的是医院门口不肯打车,他们有没谁带着伞,初月干瞪着外面下的哗啦啦的雨,还有一个萝莉样的女孩子上了一辆白色的奔驰小跑,华丽丽地从初月面前经过,溅了她一身雨水,初月没办法只好在心里问候了这个鬼天气几百遍。陈珂却装着文艺青年的样子把自己灰蓝色英伦格子的衬衫脱下来照在了初月头上,初月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娃儿,你以为你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你可别仗着你是个当妈妈的就这么母爱泛滥,我好像记得你比我小20天来着。”陈珂很不自觉得也钻到衬衫里面,两颗头挤在一起初月忽然觉得不仅是自己这些年停住了时间,身旁的这个快要三十的大男人也是一样,这整整8年的时光,连着今天这场雨,似乎什么都没有消散,似乎所有的故事都因为这场雨水而冲刷得更加清晰。初月紧紧跟着陈珂的脚步,亦步亦趋,不紧不慢地走着,陈珂很怕她滑到,抓着初月的肩膀不敢松手,初月贴着陈珂滚烫的身体,脸上灼烧着,自己真的很少把他当做一个男人来看待。
可是陈珂,苏言屿在这样的下雨天跟我说过:“初月,我叫苏言屿。”下雨天的记忆全部都是关于他,而苏言屿这三个字从那之后就成了我的噩梦,以前的这一句话,成了我永远的伤口。陈珂,你会幸福的,子滢也是那个为你停驻了岁月的人,你转过身,就可以看到她站在你视线范围里,静静地守着你,不离不弃。
林晓琪看着窗下的相依着走向轻轨站的两个身影,羡慕地轻叹了一口气。
苏言屿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人,初月,能够免你四下流离,免你风雨无助的男人从来不只有我一个。
整整一天的闹剧,初月还是惦记着早上没上完的班,还加是没有请假直接跑出来不知道要扣她多少奖金了。陈珂把她送到办公室转身立即去找人资部管事的人报到。这几天他旷工旷得有些过分了,只是没想到,人资部的总监辞职不干了,只剩下几个职员坐镇,陈珂进去之后反而好茶好水地招待着。他没好意思折腾人家,又回自己办公室坐着了,进了公司的BBS才知道早上检察院的人来过公司找了林总裁谈话。这可是怎么一回事?陈珂仍旧想着自己一小总监,顶多是个东厂的头,即使出了事也不会牵扯到自己,很放心地看桌子上对着的销售报表,然后偷闲计划着晚上跟初月吃什么?
即使只是自己不小心爱过的女人,哪怕是错爱的,也要负责的,何况人家现在还挺着一大肚子,独在异乡,好好照料。谁没在年轻的时候爱过几个人渣呢?可是爱了总不能不承认吧?这么想了之后,陈珂心里也就不那么添堵了。
初月进了办公室之后就有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氛,倒不是自己早上打坏了叶炎的杯耳,而是这间屋子里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叶炎在公司除了跟自己和林晓琪这两个女人有点接触之外,雅痞得狠,大家都只见他礼貌地打招呼却不曾看到他请哪个女职员去自己办公室小坐过。
正当郁闷之极时,那扇磨砂的玻璃门打开了,走出一个跟林晓琪一样短头发的女孩子,只不过气质却全然不同,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眼神温柔到无以复加,早在叶炎办公桌上看到过这张照片,只是真人更多了一种韵味,谁能想到这个绝美的女子已经是孩子的妈妈,而且好像上个月才生完第二个宝宝。初月忽然想鼓起勇气跟她打听下到底是如何恢复身材的,自己没怀孕之前就留不住男人的心,以后生产完了,满脸的妊娠斑什么的,跟人家年轻貌美的人相比,哪里是对手。初月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才是好,没想到她居然先走过来朝自己朝自己笑了下。
“你就是初月吧?这么漂亮的妈妈。我来猜猜你有几个月啦!”郁水上来就拉着初月的手臂,端详初月的肚子起来,“有了快5个月了吧?”
“没有,我可能吃的太好了,我过几天才有四个月呢!”初月红着脸说道,确实是有点发福了。
“胖胖的生产的时候才有力气嘛!你说呢?炎炎?”
初月听她这么喊里面那位,差点胃酸都出来,是自己太老了吗?可是里面的那个老男人已经快要四十岁了好不好?
“是是是,你就是太瘦了。你不长胖之前就先别想着给我生个闺女了。”叶炎在里面应承着她,语气里满是宠溺,“你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低调一点。”
“说得跟谁很乐意跟你生宝宝似的。”她把初月扶着坐下,自己拉来了林晓琪的凳子坐在初月对面,忽然间初月特别想抹去自己刚见她时的错觉,这哪里是旧时期美好媳妇温柔的形象,完全就是一个新时期的潮妈。
“你好,我叫郁水,是你们叶总监的正牌老婆。我总是听我家炎炎提起你,说你能干呀!”郁水打量着自己纤弱无骨的手指,指甲剪得很整齐,还算叶炎在家能做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剪右手的指甲。
初月听她这么一说头都大了,难不成自己早上跟秦燕的那场假闹得人尽皆知?只是谁都可以传绯闻,唯独叶炎不可能呀!
“郁姐姐,您别误会,我跟叶总监什么都么都没有,您真的不能听公司的那些女孩子乱说。只是在公司的时候叶总监对我很照顾,不是的,叶总监多大家都很照顾,不是的,叶总监他,真的很爱您的,所以您不能误会了他!真的。”初月一激动就显得语无伦次起来。
郁水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不禁笑起来,却还是不说话,等着她说完。
“您知道的,每个周一早上叶总监都要我帮她订29朵玫瑰花送到您手里,连卡片上的字都是他亲手写了之后我带到花店的;还有,他从来不接出差的案子,我来公司好几年了,就因为这样,他损失了好几次晋升的机会呢,原因您也是知道的;还有,每次公司年会,他都不参加,他说他宁愿在家陪老婆看碟嗑瓜子……”
郁水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前面的我都信,就是他看碟嗑瓜子这件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个,是我自己想的,总之你就算不相信我,你怎么能不相信叶总监呢!就是您要他证明他的真心,他就是把整颗心掏出来放到您面前他也愿意。”初月不知怎的,说着说着感觉自己有点到婚姻介绍所工作或者做《非诚勿扰》导演的潜质。
“那你怎么能不相信言屿呢?他不也是一样?要是你想要他证明爱你的心,他还舍不得他那颗心?可他就是把心掏出来了,那他那个人不在了,你要他证明了有什么用呢?”郁水拿着初月桌上的一张便签纸,从笔筒里掏出了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初月没有看清楚,也不好拿过去看。“初月,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以为你知道,爱这件事,不需要证明,而是需要你自己用心去体会,他爱你有多深,这件事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他或许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不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可是,我们离婚了,你知道吗?那张留了四年的离婚协议书,他还是签了字。这一切都不完美了。”初月委屈地都开始有了哭腔,明明是男人抛弃了她,怎么被数落的好像是自己不解风情似的?
“可是你是怎么爱他的呢?在他一个人在国外绝望无助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在外面甚至没钱交房租的时候,你在干嘛?你难道没有埋怨过他怎么一直不回国?很多言屿经历的事情你都没有参与,这分别的五年来,你们只一起做过一件事,就是等着爱着思念着对方。”郁水将便签递给她,初月接过来没有看,“你并不知道他在外面受的苦,你也不知道他为了回国付出了什么,他每见你一面他冒着多大的危险,你不知道我们是在哪里遇到他,你不知道为什么苏言屿那个小子从来不肯喝酒,因为他喝醉了之后反而更清醒,因为他喝醉了酒想你想到发疯。这么多事你都不知道,你觉得你应该离开苏言屿吗?离开他这么残忍的事情,你知道跟生生挖去了他的心脏有什么区别吗?”
初月被郁水说得愣在了那里。
“区别就是,挖去了心脏他只疼一次,但是你离开了他,他每呼吸一次都会痛。”
初月看着傻傻地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老板娘,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从重逢开始,初月心里只在乎一件事,苏言屿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本来不想插手的,只是你们这些孩子都太笨了。初月,给你的是一个检察官的手机号,言屿不肯我告诉你,他自己想舍生取义,你该不会想你的孩子有一个蹲大牢的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