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云天带着思雨来到一座荒废掉的教堂,教堂两旁长满了杂草。
思雨很纳闷,云天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云天,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思雨问道。
云天习惯性地把双手放在裤袋里,对思雨说:“思雨,你说,每个人都憧憬来这里举行婚礼,结婚,祈求天长地久,可又有多少个能真正做到白头偕老呢。一张薄薄的婚书到底能保证什么?”
连一纸婚书也无法保证地久天长,那什么能保证?谈恋爱不结婚,不等于给人家做情人吗?思雨没有说出口,云天的意思是,他从来没打算和她结婚,只想这样得过且过地和她生活下去。是什么原因,肖雪怡吗?还是林若晴?
“你怎么不问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云天问道。
“有些事不是问了就能知道答案。”思雨望着屋顶的十字架,觉得分外刺眼。
“那我们去别的地方逛吧。”云天握着思雨已然冻僵的手,今天出门忘记戴手套了。
“可是我想知道,你不是本来打算告诉我的吗?”思雨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混日子下去,或许云天可以,但她不能。她必须搞清楚。
“我要告诉你,不过你不能生气地离开我,我觉得我有必要对你坦白。”云天望着思雨,等待思雨的回答,思雨点点头。
于是云天开始说道:“高考前一段时间,在这里,我编了一狗尾巴草戒指送给雪怡,当做跟她求婚,她欣然接受了。于是,我和她在这教堂,没有任何人的地方,举行了一次‘婚礼’。”云天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给思雨看,“我原以为这样便可永远,谁知最后我还是逼不得已要和她分开,这样的永远太短暂了。”
“不是你自己要和她分手的吗?”她气不过,故意这样说。又是肖雪怡,他们之间永远逃不过这个噩梦。
“那是假的,我去美国前还托人送了封信给她,向她言明一切,并祈求她等我回来。”
“那你来火车站找我,是因为你想到了肖雪怡的死?”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云天忍不住搂住思雨,他以为冬天快要过去了,却没想到真正的寒冷尚未来临。“思雨,请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而不是当做谁的替身。”
思雨挣脱云天的怀抱,走到教堂门前的石阶坐下。或许很多年前,云天和肖雪怡也曾在这里坐过,他们憧憬着自己的未来。然而经过岁月的风吹日晒,这里早已没了往日的痕迹了。前些日子,她还沉浸在云天爱她的幻想里,现在觉得她和若晴一样可悲。
云天坐在思雨的旁边,问道:“思雨,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既不漂亮也不聪明,家世和学历算是平凡得寒碜,你到底是看上我哪点,要和我一起。”思雨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我想明白了,你是要和奶奶搞对立,奶奶越讨厌的事情,你就越要做。”
“不是这样的,我爱你,和你的身家学历没有关系。”云天急于解释道。
“是吗?如果没有肖雪怡,你估计连看也不会看我一眼呢,”在这里,思雨总觉得不自在,云天没有答话。思雨问道:“如果没有肖雪怡,你还会喜欢我吗?”
“爱了就是爱了,哪有如果。”
“那我和她同时在你的面前,你会选择谁?”思雨总将自己潜藏已久的话语说出。她想要活得明白点,她想要云天真的爱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别的。这样的感情跟偷的有什么区别,她与云天‘爱’过的那些替身又有什么不同?
云天站起来,深吸几口气,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选择题,他无法清楚两个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到底孰轻孰重。
思雨也站起来,走到花丛里,随手摘起几朵已枯黄的花朵放在鼻子上闻着,“你答不出来,是因为你压根没忘记过她,你到底是端着什么心态和我一起的?云天。”
“我爱你。”云天以为思雨和一般的女孩不同,看来是他不够了解她。
“爱这个字说的真是轻巧,你今天是特地让我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让我不要老是痴心妄想能跟你结婚,我顶多是个合格替身罢了。”思雨苦笑着,“刘云天,你真是混蛋。”
“我只想告诉你,我现在心里的想法,你能不能给我时间?”云天拉住她的手,恳求道。
“给你时间,你就能忘记过去吗?”思雨摇摇头,眼神决绝,“你不能。”
“思雨,我……”手机很不适时的响起来,响了很久,他也没有接听,只是望着思雨难过。手机铃声和两人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思雨摆摆手,“听电话吧,听完电话送我回家。”
云天接了电话,“John,有什么事情?”
“总经理,我找到在教堂袭击你的人,他们招供,主使人是李董,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直接送警局,不过这这之前先送份资料去赵董那里。”云天说道。
“我懂了,总经理。”John说道。
“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决定,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云天关上手机,对思雨说,“思雨,我今天来只是想让你了解我的真实想法,我现在确实忘不掉雪怡,但你可不可以对我宽容点,给我时间学着忘记。”
“在你心里,我这一辈都比不上她的,你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思雨叹口气,“云天,如果你忘不掉她,还不如趁着我们在一起不久,感情不深,我们……”
“住口,”云天急忙打断她的话,“宋思雨,我告诉你,这辈子,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哪怕你躲,我也有本事把全中国翻过来,找到你,你信吗?”
“我怎么不信,你有这个本事。”思雨嘲讽道,转身走向车那边,坐了进去。云天也跟进去,他把外套脱了下来,并不准备开车离去。
“思雨,我没办法区分你和雪怡,究竟爱谁多一点。可我知道,雪怡已经死了,你还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我们会一辈子一起的。”
“她没死,她在你心里活得好好。”思雨别过脸去,不让云天看见她哭泣的样子,“我知道你工作忙,你送我到和平街路口就行了,我去那里办点事。”
云天没有回应,爱一个人不是应该对她坦白吗?他对思雨说明自己心里想的东西,有错吗?他确实忘不了雪怡,也放不掉思雨。这道选择不是早给出了答案,他现在能捧在手心保护的只有思雨,假如思雨不那么计较的话。
车子开动,行走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两街道树静静的立着,仿佛在像世人诉说着他们昼夜不分地执行着崇高的任务。
车上的两个人也再没开口说过话,目的地到了,思雨下了车,车子便无情的开走,无情的。
思雨强忍住泪水,脚不由自主地走臭豆腐档前,买了十袋的臭豆腐,坐在公园的石凳子上,不停地把臭豆腐塞在自己嘴里。她知道自己这样狂吃,是不正常的,却没有别的办法。嘴里不塞满东西,心就能难过,泪水就流下来。
然而,这次的狂吃没能像往常那样消化掉她的眼泪,还是哗啦啦的往外掉。
她蹲在地上,手枕着膝盖,头就那样伏在上面,无言的哭泣。眼泪从脸上滑过,掉在地上,一滴滴的,在地上化成了许多个重叠的圆。
云天,你那么爱她,干嘛还要找我,还不让我走。我以为我可以为了你将就,可以装傻充愣,你却非得区分清楚我跟她的差别。我这辈子注定是比不上她的。如果注定没有未来,还不如早点结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