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神驼载着两个年轻人在大漠驰骋。在大漠腹地,神驼不再跑动,因为它的第三只眼里出现了一队奇异的驼队。
过了半个时辰,那驼队与三眼神驼正面相遇。那驼队共有骆驼十匹,前六匹坐着人,后四匹载着鳄皮箱。驼上六人均头披黑头巾,身着黑袍,最前方那青年二十上下年纪,白脸黑胡,头巾上镶着一粒蓝宝石,明显是贵族子弟。奇的是,在那青年两侧各立着一个侏儒,那两个侏儒身高不过三尺,看上去都只有十二、三岁年纪,头扎三根羊角辫,耳挂硕大银环,着白衣,打赤脚,一人身背布袋,一人手托瓦罐。侏儒始终随驼队前行,不离那青年左右,却并不见他们双脚移动。
那青年盯住三眼神驼,道:“我们遥远的黑衣大食帝国,要去高昌,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行走?”
伊凌对着三眼神驼的耳朵喊了声高昌,神驼闭目沉思片刻,将驼首对准西南方向。伊凌道:“往西南方行走一日便到。”
那青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说:“你们的坐骑我甚是喜欢,想以一斤钻石交换,不知可否?”
伊凌道:“不换。”
那青年道:“再加一斤红海极品珍珠。”
伊凌道:“不换。”
那青年一脸怒色,转身对一老者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那老者自袖口内掏出一本古旧羊皮书,默默念道:“其迷那入……”
牧风的脑海忽然出现幻觉,恍惚中,意识要他跳下驼背,牵着神驼走向那老者。牧风道:“不好,我的意识乱了,他好象会施移心神功。”
伊凌道:“移心神功虽产自天竺,但大食离天竺很近,西地安活佛常去大食游历,大食有人会移心神功并不奇怪。不过那老者功力尚在第一层境界,你我只要进入忘我之境,他就奈何不了我们。”
牧风气沉丹田,心守百合穴,脑海里的乱麻渐渐消退,意识清晰下来。
那青年见状,又对左侧背布袋的侏儒叽里咕噜言语几句。那侏儒拿过布袋,掏出一粒沙团,向神驼扔去。沙团落地生根,急速膨胀,很快变成一座沙山,沙山顶部不停有沙滑下,欲把神驼埋葬。神驼迈腿急奔,但眼前又飞过来一粒沙团,沙团长成沙山,挡住神驼去路。空中沙团乱飞,地上沙山乱长,神驼左躲右闪,始终被围在沙山之中。
那青年道:“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可我不想伤你们,如若同意交换,我们便撤了沙山。”
伊凌不理,口中念念有词,神驼忽腾空而起,向高处上升。沙山紧随神驼,也是不断长高,眨眼间沙山已高过千尺。牧风怒火中烧,抽出短刀,用尽全力向一座沙山砍去,短刀并未碰到沙山,但却听轰隆一声巨响,沙山倒下去,大漠上顿时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神驼从那缺口一跃而过,消失在西边的天际。
伊凌很惬意地靠在牧风胸前,时而伸手采摘一两朵花一样的云彩,云彩仿佛被固定了,在她手中久久不化。
牧风道:“我们去哪里?”
伊凌想想道:“我带你去五彩滩看星星。”
一朵云彩飘来,牧风伸手去抓,可是抓了几下没抓住。
伊凌道:“摘云彩,看似用手,实则是以内力吸附于掌心,这种内力还需拿捏得当,既要能吸住,又要使云彩不聚不散保持原态。”
牧风道:“这里面的名堂还真是不少,我至今连什么是内力都没弄明白。”
伊凌道:“不过你刚才砍那沙山的一刀着实让我一头雾水,你手中短刀并未砍上沙山,但它却自己崩塌了,不知是何原因?”
牧风道:“我也不清楚那一刀是如何砍倒沙山的,还有上次,连拖洪台将军都抓不住的金圈我却能抓住,实是不可想象。”
伊凌道:“天地间奥妙无穷,充斥着莫名的力量,许多事本来就无法解释,也无须解释。”
牧风道:“比如这驭空术就太神奇,我从来没见过骆驼在天上飞。”
伊凌望着那淡淡的月亮,凝神道:“你以后还能遇到更神奇的景象,我老想,哪天我们人也能象风一样飞到月亮上就好了。”
三眼神驼缓缓降落在布尔津。当神驼迈上一座高岗时,牧风啊地发出一声惊叹,他眼前的景色太过奇幻,夕照下,一条宽阔的河流弯弯西流,宁静安祥,河面闪着细碎的金色波光。河之南侧,桦林茂盛,秋花烂漫。河之北侧,一座座土堆酷似森严的佛塔,沐浴在柔和的光线中,建造出心灵的天国。神驼在一座“佛塔”前停住。
牧风感叹道:“真人间幻境。那河叫什么名字?”
伊凌道:“叫额尔齐斯河,是这里牧民的母亲河。当所有河流向东而去时,它却独自向西,永不回头。好多年前,我母亲带着我也是坐在这驼背上看河,一看就是整整一天,可是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带我来过。”
牧风道:“那是为什么?”
伊凌眼眶有些湿润,“因为她离开了喀纳斯,去了江南,去了就杳无音信。”
牧风见伊凌的脸上挂了泪滴,心里也沉沉的象是灌了铅,有些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了喉咙。
暮色深浓,星河灿烂。伊凌愣愣地望着星空,脸上的泪滴被风吹干。忽然,她指着西北角最亮的一颗星,大声道:“看,天罡星。”
牧风道:“那星蓝中透灰,亮中有暗,实是神秘。”
伊凌道:“天罡星是永生的星宿,我们青龙门就属于天罡神教。”
牧风道:“这天下教派多如牛毛,不论何种教派,只要善待百姓就是好教。你父亲作为天罡神教的分支掌门,已高不可测,那天罡教主想必更是法力无边。”
伊凌道:“天罡神教虽教法超群,但素来安生,布道施药于百姓,惠泽这西北一隅。教主他老人家已打通三界之门,不灭不生,不再问凡间之事。我只是在六岁时见过他一面,我还揪下了他的一根长胡子。神教有青龙、翼龙、剑龙三大分支,分处喀纳斯、研经谷、雾落岛,三派掌门各修行一种极厉害的功法,我父亲虽位于三派掌门之首,但功力却未必是第一。”
牧风道:“功法第一又如何?我倒觉得,我这个孤儿现在能和你坐在一起欣赏这宁静的河流,就是最快乐的事。”
伊凌心中忽有一种温柔的情愫滋生、流淌,她深沉地看了牧风一眼,拉住他的手。
高空有了异动,锐利的呼啸声在东方生成,由小变大,如响箭,绵绵不绝。那异声慢慢向西偏移,似是响在牧风头顶,随后牧风便看到无数光弧在天上急速划过,坠落在桦林那边的荒漠。
伊凌大叫:“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