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些熟识的人,觉得他们的眼神怪怪的。
葱油饼说,“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那些你熟识的和不熟识的都在说。说你这个人孤僻,我行我素,好在,咱班女生对你的印象还不错”。
我笑笑,很苦。
主席说,“说到底,就是缘于你臭文人的脾气,孤傲,自负。你一副清高的样子,让我等蛤蟆、土豆、地瓜之类,情何以堪?”
长颈鹿说,“优秀和狂狷,就难免遭人妒恨,处处为难于你,况还有那些吃饱饭没事做,一天到晚在肚子里制造挖苦别人的无聊者的闲言碎语。所以做人,夹着尾巴?”
我说,“真的不是很理解,就连那些少数付出过真心的人也在背后蜚短流长与我,苦闷得很!”
葱油饼说,“你性格古怪,言语又刻薄,再加上又优秀那么一点点,别人都使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你翻十个、八个跟头,你死定了!”
我说,“我招谁惹谁了?”
葱油饼说,“竹本无心,外生多少枝节?”
我对长颈鹿说,“别人嫉妒我,是因为我比他们多长出了手足、头脸?”
长颈鹿说,“世道人心,自古如此”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说。就一个人低调地活着,忙忙碌碌,早出晚归。
一日,肥婆躺在床上,慢悠悠地说,“太史令,痞子牛盯上小猪了,他这人你是知道的,脱了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是衣冠禽兽。追女人,无所不用其极,死皮赖脸,不到手,不罢休,你若再是对小猪忽冷忽热的,你俩就没戏了”。
我又能做什么呢?
一个人默默走出宿舍,在六楼楼角锤了又锤自己的胸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自己的局限,兀自叹息了。
窗外的风吹着,吹过脸颊,有点凉意,拖着沉重的脚步,迈步下楼梯,漫不经心地走在校园中,对周围的热闹视若无睹,仿佛周遭的一切是风,是不相干的一块石头,一片树叶,都与我无关,而,与我有关的人,我这一生注定要错过她吗?
去了网吧,每次心情不佳的时候,就去那里,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自己舔着自己的伤口,不让别人看见。
看着《大话西游》,哭了。
就那样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地哭,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记得《读者》上原来有一篇文章,说的是一个农村孩子奋斗了十八年,才可以和城市孩子坐在一起喝咖啡,而我呢?
这么多年,困扰我的东西,一直还在。我知道,我这样走下去,可能到老,仍是一无所有,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基本上捆绑了一个人的命运,局限了他。
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已经遇见了我的整个人生的可能性。每一条路,都局限在狭小的范围内,走不出去。
可我又不能忍受自己像大多数同伴一样,墨守成规,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娶一个平平凡凡的妻子,过着清清淡淡的日子,那样的我,又不过是另一个模板,毫无意义,至少对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可我永远不会知道,思想是不是一种欺诈,我的思想,是否也会欺骗我?
无论如何,这个时候,爱情对我来说,是个奢侈品。我周遭的一切,物品,城市,面孔,嘴脸,都在向我不动声色地提出一个相同的形而下的问题:你有几斤几两?
在这个问题上,我与长颈鹿有了分歧,他的观点是,人生就是一个屁,你放的响与不响,它还是那么臭,臭不可闻。据此推论,喜欢一个女人,和物质无关,官二代也好,穷小子也好,都能得到本质相同的东西,比如性,一样的高潮,一样的阳痿,早泄。
我的观点是,物质决定意识,爱情也是。
葱油饼不同意,照他的想法,不应该让世界披上无意义的外衣或是绝望的幻想。一个穷人,也应该拥有幸福的真相,不只是那些吸着雪茄,开着豪车,住着别墅的人。
我也曾这么想过,超越物质意义的爱情。
曾经有过,多么悲哀的一个词。
回宿舍,写日记,肥婆见了,叹息着,一手拍着肚皮,另一手拿着牙签踢着牙,苦笑着说,“还相信爱情?”
我说,“信。”
他就不屑地说,“给我来二斤真爱,我拿回家喂狗!”
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说我不再相信爱情了,不再爱了,那么,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想起了《悲观主义的花朵》里面的一段话:我们从年轻变到成熟的过程,不过是一个对自己欲望、言行的毫无道理与荒唐可笑慢慢习以为常的过程,某一天,当我明白其实我们并不具备获得幸福的天性,年轻时长期折磨着我的痛苦便消逝了。
我知道自己在这现实世界里的许多近乎愚,近乎痴的坚持,是有人在乎的,因为,在一个被庸俗破坏的世界,仍有一些人,仍旧心怀着一种古老的情感。
我说,“当你的身体还没有衰退时,你的灵魂就已经在生活在衰退了。二十来岁,就已经不相信那些美好的东西,坚信人的一切活动,一切目的,乃是最求利益的最大化,即便真相是这样,抱着这样的想法,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他平静地说,“无论无何,我已经想好了的下场,披着人皮,干着禽兽的事,自私自利,冷冷地死去。”
这时广播里说某个领导来陕西视察,有个陕西领导说代表陕西人民夹道欢迎,肥婆就愤愤地说,“靠,老子不想被你代表。”
我说,“你已经被代表了,这是一种精神意义上的强奸,不论你愿不愿意,你已经被代表了。就像有了大喜事,有人会不假思索地说举国欢庆,你不高兴,愤怒,失落,自暴自弃,丝毫不影响,你就是一个屁,一个没人在意的屁,尽管有点臭。”
他说,“这就是个人意识与集体意识的问题,就好比当年人人疯狂地喊着保卫主席的时候,我也假惺惺地喊着,尽管我知道他不需要保护,真正需要保护的是我,这个一日三餐没有归宿的流浪汉。可这样做了,我就安全了。”
我叹息着说,“我们其实很可怜,却不自知。一棵树病了,结着瘤,你会割掉,但他开出奇怪的花时,你知道它病了,你根本不知道哪里病了。”
他说,“我们只是历史进程中的一瞬间,时代的牺牲品,没法选择,有些东西根本无法改变,所以,我也消极了,从一个热血青年蜕变成那种不关心政治走向,不关心世界形势的人。基本上,我从不看报纸的国际版,不看新闻联播,顶多瞄一眼凤凰卫视,我更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去关心娱乐圈里哪个女明星露着三点,有什么绯闻,这样的新闻我才会多看两眼,并且记住了。”
我说,“这个国家并不给年轻人提供真正的理想,就好比你有一大堆年轻的旺盛的精子,却没有女人,她们忙着在给一群老年痴呆、牙齿脱落、口齿不清、小便失禁的人洗脚。而所谓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只不过是人家的饭后残羹,而你却当做打牙祭,还很高兴”
中国人一直做着清官梦或明君梦,陈胜吴广即便胜利,黄巢就算成功,不就是多了一个李自成吗?
很多时候,你的爱国热情,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历史上,真正把百姓的身家性命当回事的君主,一个也没有,那些你以前念叨的喊着百姓心声的君主也没有。我们太相信政治家的谎言了,两只恶狗为了争一只骨头斗,其中一只被咬死了,你就同情它。其实两个一样贪婪,一样无耻。所以你同情的那个和你不同情的那个都是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