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不是在每个人的大学生活中,都有一段时间不知所措,迷茫而困惑?
我那时就是这样,每天上着单调的课程,不知道这些课程有什么实在的意义,而且,很多课程,学过了,就抛在九霄云外了。枯燥,乏味,没有乐趣,没有女人。而看看周围,一群年轻人,却毫无学习的兴趣,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网、谈恋爱、逃课、睡觉,肆意地做自己的事来麻醉自己。
有时候,我不去上课,一个人躲在在自习室里或图书管理,静静地发呆,什么也不想,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过。别人吃饭去了,我还在原地发呆。直到空荡荡的图书馆仅剩几个考研的学生,自带着零食,啃几口,又低头看书了。
对面坐的是针灸系的一个师兄,考研一族,从他的满脸青春痘来判断,应该是孤身奋战,平日里两人见了,点点头,也不多说话,他很少笑,可能与牙齿有关,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看看英语,看看政治,闷了,就看看四周女人的脸,看看小短裙,发呆一会儿,叹息一声,抿几口菊花茶,继续看书。
有一天,他突然问我,“考研不?”
我摇摇头,他也没继续问什么,就摇头晃脑的看看周围,无心看书。良久,又问,“有女朋友没?”
我又摇摇头,他“哦”了一声,又没下文。
后来经常见面了,两个人有空会聊上几句,原来他是针灸系的尖子生,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他以前以为学得真手艺,将来就不会为生计发愁,可后来,班里的同学一个又一个找到工作,就剩下这个没特殊关系的人,没有着落。后来,一气之下,决定考研,整日呆在图书馆,裤子都坐穿了一条。
他叹息着,“都怪自己没有一个有钱有势的爹,或者一个有关系的舅舅,社会就这样。”
又问我,“你怎么不考研?”
我说,“金钱问题。”
他说,“可以考公费的。’
我说,“时间问题,不想让自己再这样消耗下去了。”
他说,“反正我的时间多的是,一文不值。”
我就列出一堆数据,“假如人能活100年,其中睡眠占用30年,吃饭占用10年,穿衣梳洗打扮占7年,走路旅游堵车占7年,打电话1年半,打电话没人接1年零10个月,看电视4年,上网12年,找东西1年零8个月,购物1年半,年轻时打架斗殴,成家后夫妻吵架,有小孩后骂骂孩子又去掉5年,闲谈70天,擤鼻涕10天,剪指甲15天,意淫8天,最后剩余时间为10年。十年你能干什么呢?”
他就若有所地的样子,不言语。
一日,他兴匆匆地来,收拾走所有书本,告诉我他要走了。
我问,“去哪里?”
他说,“哪里都可以,再也不愿这样消磨青春了。”
他走了以后,我有点寂寞,虽然我与他素不相识,也没说过几句话。
整天在图书馆看报的主席见了,就笑嘻嘻地说,“怎么,抑郁了?”
我就不招式他,恶狠狠地说,“滚一边去!”
他就没心没肺地唱到,“哥哥想妹想得瘦,喝碗香油也不长肉”,我看着他,咕咚地咽了一口唾沫,就像咽了一坨秤锤,就没心思呆在那里了。
回到宿舍,肥婆一动不动地睡在上铺,见我回来,有点幸灾乐祸,好似觉得有人也堕落了,就热情地问,“回来了?”
我没搭理他,我不想搭理任何一个人。他就继续说,“逃课也挺好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没用的课程有什么用呢?睡懒觉多好,养颜美容,还可以节约早餐钱,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我也就躺在床上,和他一样,像两只病猫,每隔几分钟就长叹一声,长叹够了就相视而凄然发笑。
我就那样躺着,一连几天如此,觉得什么都无趣,对什么都不理不问,食欲减退,茶饭不思,目光呆滞,表情僵硬,反应迟钝。别人丧志是因为玩物,我呢,我则什么都不玩,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思考。
淫贼见了,就看着我,从头看到脚,又摸摸头,“没发烧?肯定是想女人了”。
屠夫说,“淫贼,你下午准备去哪里爽歪歪?”
淫贼就乐呵呵的,“天机不可泄露,太史令,下午同去?”
屠夫说,“你不会去逛窑子吧?”
淫贼大言不惭,“那又怎么了?逛窑子也是一种文化活动,那里的女人也有雅俗之分,何况谁的一辈子能彻彻底底地老老实实,你的明白?”
我就略有所思地说,“我跟你不一样,你的悲剧在于,树并非弯曲了,而是折断了。”
他就气愤愤的,“不去拉倒,我真他妈贱,对牛弹什么琴,惹得自己一身骚!”
黑锤看着淫贼说,“作为一个禽兽,这世界上也只有禽兽不如才能打败他,不过,我有时挺赞成淫贼的话,趁着年轻把能干的坏事都干了,没几年了。”
淫贼说,“你这话,不知让我该骂你还是谢你,我分辨不出么。”
黑锤以鄙夷的眼神说,“就你那一亩三分田的智商,养养鱼还可以,赶快去找妞玩去!”
淫贼说,“你就看着兄弟往火坑里跳。”
黑锤就笑了说,“再不跳的话,就欲火焚身了。作为兄弟,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我会闭上眼睛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淫贼叹了一声,“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没人理他,肥婆翻过身,对我说,“太史令,下午跟哥去打篮球?说不定,哪个美女一走神,就瞄上你了”。肥婆没事的时候,除了睡觉,泡网吧,就是打篮球。据他的理论,一年之中有三百六十五天,隔天打一次篮球,就有一百八十二次艳遇的机会,可机会永远只是机会,发生在他身上,仍是小概率事件。
我懒懒地说,“在操场上扑腾来扑腾去,还光着膀子勾引美眉,一定很累吧?”
黑锤就笑个不停,肥婆看了他一眼,以不屑的语气说,“人类一思考,小丑就发笑”。
“我式你二老爷!”,黑锤不痛不痒地说,说完后挠了挠****,又看了看,仿佛他那一坨东西会随时掉下来似的。
我就依在窗前,沉默不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起了不知在何处看到过的诗句,“登楼一望,惟见远树含烟,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几千?”
就那样一直看着远处,直到宿舍的人都走了,拿出笔,在日记上写下:一整天头依着六楼窗户的玻璃,想什么呢?这个人。世界轰轰隆隆,这城市失去了脚下的大地,冰钢,水泥,那是生命腐败的蛆。故乡是一种病,思烂了我的心。
败家子来找肥婆打麻将,往门口一站,整个门口就被夹的严实,感觉蚊子只有侧着身子才能飞进来,问,“肥婆呢?”
我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呢?”
他说,“你今天吃火药了?”
我看着他,内心只觉得厌烦,这种人,古代的公子哥,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与我不是一道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本不想多说什么,却说了句,“你该减肥了”。
他就知趣地怏怏走了。
他走后,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想自己整日为交不起学费而惶恐度日,生活上不敢稍微改善,加之读起书来就常常误了时间,饮食时间不规律,本来贫血的我又闹胃病,枯瘦如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家里的贫穷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一个人的认识,来到大学前,我没见过多大世面,土里土气的,且不自觉,但是快乐的,就像故乡的芦苇花一样,灿若夏花。我有时想,如果当时,没有父亲咬着牙的坚持,我可能不会来上大学,窝在家里,种着二亩三分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就不会使这个家陷入困境,这么穷困了。
一个人闷闷不乐,又出去走走,操场上,几对情侣卿卿我我,我这种人去了,除了寒酸的作为衬景外,再无必要了。绕过体育馆,走过四号教学楼,小树林的长椅上,人们欢笑着,坐在那里,阳光暖暖的,几个男女说着笑话,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摇晃晃。
去了网吧,真想放纵自己,就看了几部****,现在我能体会那些一边看着****又一边骂着小日本的愤青了,因为年轻,所以愤怒,要不然真会憋出内伤了。饿了,就去一家饭馆,点了鱼香肉丝,花生米,宫保鸡丁,两瓶啤酒,自饮自斟,这尘世的一切烦恼要能泡进这酒里面,喝下,消化,又尿出,烟消云散,该有多好?
赵匡胤杯酒释了兵权,我杯酒却卸了自己。
很晚的时候,才一脚高一脚低地往回走,醉眼朦胧地看到校园中道路两旁远处延伸的灯光,中国移动大厅的门前一张海报上,一个女人笑着,我说,你别笑,再笑小心我扒了你的裤子,一看,她没穿裤子,怏怏地走了。足球店的老板磕着瓜子,站在门口,他的老婆窝着头看一部电视剧,儿子在一旁哭着,哭一声,她就在头上打一下,小孩子就不敢哭了,眼里留着泪珠儿,留到嘴里,掉在地上。复印店早已关了门,门上贴着大大的四个字,“闲人莫扰”,以前听淫贼说过,半夜里经常有女人的呻吟声从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像杀猪似的。跌跌撞撞地走着,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发酵的面团,又像失意过的空白,扶住一家餐馆的门,“哇”地吐了一地,又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冒匆匆地走,身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一句,“狗式..”
回到宿舍,就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只隐隐约约见淫贼兴奋地推开门,哼着小曲,得意地说自己,“运到时来,铁树花开,终于和老婆手牵手了。”
肥婆回了一句,“我听说女人是老虎,入虎穴者,必操利器,你的利器是什么?”
他说这句的时候,淫贼就喊着腰痛,顺带摸了一下自己的命根子,以确保还在。
屠夫就笑笑,不出声,只是嘴角有那么一丝丝,谁也没看见,我也只是翻身想呕吐的时候,注意到了。他说,我以前听人说,爱情就像各种片子,一开始,两个人斯斯文文,害羞矜持,是文艺片;接着,一个积聚勇气的牵手,一个蓄意已久的接吻,就幸福的不知忧愁了,是喜剧片;进一步接触,身体的触摸,从头发,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到下体,一次又一次,渐渐像三级片片;直到有一天,荷尔蒙燃烧着身体,燃烧着你的手,你的脚,你的思想,然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胆怯地开房,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呻吟,秽语,这时是***;时间久了,两个人就租房同居了,无聊了做,高兴了做,心情不好了做,想不明白生活了就做,摸摸一个不一样的身体,这时女人想着反正第一次都给他了,反正不处了,总要解决自己的生理需要,只好继续,哪怕迁就,而男人呢,从女人你一次在床上脱下衣服的时候,他心里就知道那女人已经贬值了,是自己的菜了,逃不走了。时间久了,就头皮发痒了,手也痒痒,心也痒痒,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对别的女人,也不拒绝,玩玩暧昧,这时的女人对自己先没了自信,就疑神疑鬼,对男人这也质问,那也质问,偷看他的短信,偷问他的室友,俨然一个过气的黄脸婆,这时是悬疑片。直到有一天,纸包不住火,女人看见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一气之下,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时是动作片;当然了,最后是悲剧片了。这是最顺利的过程,有时还有第三者插足,挖挖墙角,这是广告片。
肥婆就说,“泡妞久了,都总结出经验了。写在纸上,贴在墙上,几年后,师弟们看见了,代代相传,也不枉此生了。”
屠夫就真写下来,贴在墙上,从那时起,就一直在,毕业时还在,只是纸张发黄了。
四川鬼子正看着恐怖片,嗷嗷叫,黑锤也坐在旁边,两人一会儿拍桌子,一会儿激动地用脚踢床栏,正在睡觉的肥婆说,“哥,别叫了,我会被你吓的怀孕的。”
屠夫可怜兮兮地说,“我已经被吓流产了。”
而我呢,已经渐渐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了,有点昏昏入睡了。
一觉睡醒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刻,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肥婆匀称的呼噜声,黑锤的磨牙声,此起彼伏。
想着那日朱婷愤然离去的背影,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你做什么都可以,对我忽冷忽热,和别的女孩子嬉笑怒骂,不过是因为仗着我喜欢你,而那,却是唯一让我变得卑微的原因,你知不知道?”
静静地走到窗口旁,月色淡淡,风有点凉,几片树叶偷偷地落在地上,惊醒了一只甲壳虫,鸣叫了一声,又睡去了。
有些伤口是没办法示人的,因为太丑陋了。
日子过得寡味,只有葱油饼还一个楞劲,去打篮球,上自习,并抱怨着葱油饼涨价了。
我在图书馆附近的草坪上读着医古文,这里每天清晨,都有大批的人读着英语,女生居多,他们朗读的声音很大,风雨无阻。而我,在学完了英语课程后,就把英语书和啤酒瓶一骨碌轻易地卖掉了。
这样做,是因为我觉得把大把的青春浪费在英语上,是件可耻的事,而且说着饶舌的英语,让我一直有种土包子吃洋荤的感觉。
据说,大部分年轻人在年少轻狂的时候都会有一段时间愤世忌俗,有一段时间彷徨和迷茫,有一段时间不知所措和不快乐。
长颈鹿说,“那是荷尔蒙在体内聚集,不通则痛,找个女人,哲学家的一切苦恼就没有了。”
见我没言语,又说,“你犹豫什么?”
“我恐慌,我没有与各种各样的人相处的技巧,却又以物以类聚人已群分当做自己的借口,我自卑而又自负,畏手畏脚”,我说。
他说,“你冷冷的味道升起来,看上去和爱情没有多大关系。”
我说,“这些年来,臃肿的生活无人碰触,有时候,希望有一块石头,掉入湖中,有时,却害怕。因这湖,太过阴暗,和它有关的,都失了颜色。”
主席听见了,就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臭文人,狗屁文人,酸腐,一文不值。”
我说,“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大众审美、价值,是一堆****。”
想到在哪里看过的一段话,说的是,“流俗之得意,不过在声华艳羡之间,一或消歇,而意趣沮丧,毫无生色;学问之得意,反在收敛保聚之内,虽至穷窘,而志操益励,愈见光茫。”
长颈鹿最近总是频繁地扣着自己的屁股,估计是痔疮严重了,边扣边说,“对牛弹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有些自己深以为信的信念、理想,别人还以为是笑话,何苦?”
我淡淡地说,“现在支撑我走下去的只有那些狗屁理想了。”
主席缓了语气,拍拍我的背,“兄弟,现在大学生不值钱啊,比大白菜还不如,你又何苦糟蹋自己,贱卖得了。再说了,干事情,看你跟谁呢?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会打洞,因他老子只教给他打洞,没教他读书,没叫他上大学,没教他泡女人,没教他喝咖啡。民国初名妓小凤仙,如果跟了民工,就属于扫黄对象;她跟了蔡锷,则千古留芳了。说明了什么?跟谁干很重要!”
长颈鹿就笑了,我说,“笑什么?”
他摇晃着头,自言自语,“有意思”,又说,“可问题是,谁把我们的肚子搞大了?我们的国家?是我们的体制?我们的教育?”
这时,屠夫回来了,愣头愣脑地问,“谁的肚子被搞大了?”
我说,“你听错了,女色、金钱和婚姻、事业,是两个概念。”
他说,“今天差点把自己吓尿了。”
主席说,“毛事?”
他说,“今天,在大街上遇到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对我说:我怀孕了。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心想,什么时候的事,又转眼一想,时间不对,心想,不就是要点钱的事么,我拒不承认,看你怎么着,把心一横,说‘我早结扎了’。熟料,那女人满脸惊讶了几秒,又笑着说,‘我和你开玩笑呢’。讪讪地走了,才走几步,我吐了一口痰,清了清嗓子,高声地说,‘我也是’。然后,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唉!我现在觉得那女人跟我彻底玩完了”。
主席感叹着现在的感情真的像别人嚼过的口香糖,变味了,又望着窗外,“悲哀——一坨****,又臭又硬。”
屠夫就沉着脸,不悦地说,“你管我黑猫白猫,我逮到老鼠了,你们呢,只能私下逞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呢?”
长颈鹿说,“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肥婆就回来了,打着饱嗝,一股烈酒的味道刺鼻而来,感叹道,“世道变了,那一年,香蕉只是用来吃的。”
大家就说他醉了。
他摆摆手,摇摇晃晃地说“我没有醉,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我是个不完整的人,一个有缺陷的病人,因为我感到了孤独。这生活已经让我厌倦,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我以为只有肉体才会有残疾,可有一天,看着人们谈论着的事,讨论的人,没有一样是我感兴趣的,那时,才豁然大悟,原来精神和肉体一样都是脆弱的,一旦死了就是死了。”
屠夫说,“哥几个别消沉,一个个病怏怏的,看人家淫贼不活的好好地,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就这样。”
肥婆就犯了饱嗝,哇地要吐了,急用手捂着嘴,到了水池旁,咳嗽了几声,却吐不出来,又咽下去了。用清水洗了洗脸,又咳嗽了几声,晕乎乎地说,“淫贼已经喝的人事不省了,在诊所挂葡萄糖,老婆陪着,吐了一地。”就爬到了床上,被子也不盖,瞪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