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冒险商人号”慢慢的离岸,吴力不知道此刻算是什么心情。吴力对着站在甲板上的马崇文、老大和老二他们挥手,对于三人的离去他感觉有点朋友分离的感觉;同时也对着正在大厅面向岸边窗口的林霍尔挥手,对于船长的离开他是感觉到少了一个可以惺惺相惜的人的感觉;当然也是对着正在最高层那窗口坐着,双腿吊在窗口外面的翠丝黛挥手,对于这位离开的感觉,实在是很复杂,有种说不清道不尽的感觉。再见了,朋友们!
吴力开口让车夫尽快赶往“皇家公主号”,结果刚说完,看到车夫拧过头来,嘴巴张大得足以放进一个鸡蛋,他很讶异怎么这尊贵的客人上船一会就治好发声,可以顺畅的说话了。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快速响应,在吴力又两个金币的劝告下,他差点没把马鞭打断,在如此高效的操作下,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皇家公主号”的前面。
到了船前面,吴力反而踌躇了,倒不是害怕密探们,待会自己有很多方法可以逃过密探的追踪。斯普利霍尔的船队也已经离岸,即使让密探们知道自己曾经到过船上,他们也没话好说,顶多坊间多些自己跟翠丝黛的传言,不过这个现在也是债多不压身了。摆在面前的难题是如何才能获准再上船,而且还能见到蒙娜丽莎。
再次找到舷梯旁的卫兵,这次卫兵可不敢太过份了,马上请示了迪福大人。
迪福很快就来到了舷梯下面接待吴力,无论如何,吴力是领主大人的弟弟,这个面子是必须要给的。不过即使上船了,能不能见公主殿下,能不能见蒙娜丽莎,那就不是迪福能够做主的事情了。
迪福领着吴力在甲板上不停的绕圈,求见的请求一直没有得到公主殿下的答复。最后迪福不得不把吴力带到公主殿下所在层的小平台上等候,自己亲自前往再请求一次。
风暴海方向上在那极远处的乌云一团团、黑压压,然后在某个地方,突然就全部转换成为一朵朵白云,那个地方估计就是好运角的所在。吴力站在这艘船最高的平台上,远眺着海面,心里面却在感触。乌云跟白云一样是云,在这茫茫天空中却如此泾渭分明,现在自己跟蒙娜丽莎的情况是如此相似,就因为皇宫这个好运角的存在,可能永远不能相融在一起。能把好运角毁掉来改变这种局面么?不,好运角只是一个标志,只是横亘在风暴海与珍珠海中的一个浮标,真正造成这个局面的是两个海之间的差异。
“你跳?我跳!”站在平台的最角落处看着海面,吴力脑海里掠过那凄美的沉船片段,蒙娜丽莎自然没有罗丝的丰腻,自己手中也没有可以跟“海洋之心”一样珍贵夺目的项链。不过如果真要那种情形,估计自己也会把生存机会让给她吧……然而没有如果,最终阻隔在两人中间的不是生死,而是世俗中的等级。作为一个远离国家政治中心的家族次子离皇宫内宠儿的距离,远不是自己以死相逼能够解决的,想想他的吴帆哥哥费煞思量地为他寻觅了一个适合的对象——那位奥古斯丁侯爵家的智障女儿——而且还一直感觉他配不上就知道。要跟她在一起,自己需要提升的除了实力,还有影响力,当然更可能的是无论怎么提升,都没办法入皇宫里的法眼……回去的愿望,爱情的愿望,这又是两个相冲的命题,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十月正是由秋转冬的时候,虽然开普所在是大陆的最南端,浸泡在海水中的夕阳最后一丝余光中,凌厉的海风依然有些刺人。海风吹拂着脸庞,黑发被打得胡乱的在脸上摩擦着,吴力双手撑在护栏上,根本停不了如脱缰野马般的思绪。
随着一股暖意从背上传来,吴力身体一震。这是多么熟悉的感觉,这是才离开自己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怀抱,这是她每次拥抱时候由于手臂用力过度而勒得胸口有种窒息的感觉。耳侧随风飘至的白色长发萦绕在脸庞旁边,吴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按着那紧紧环绕在自己胸前交叠在一起的双手。
“你来晚了,你看夕阳都已经要完全沉没了。”吴力强忍泪水微笑着说,轻轻拉起她的手,转过身来,凝视着眼前这个魂牵梦绕的人。
“嗯,出了点意外。”蒙娜丽莎抬起头仰视着吴力,脸上也是微笑着,可是眼眶中逐渐聚集的泪水却把她完全出卖了。
双方很默契的没有去提自己经历了多少磨难,经过多少努力才能来到这里,自然得就跟早就约好相聚在这里一样。蒙娜丽莎用力抱紧吴力,双手依然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身上,头轻轻的靠在他并不算宽敞的胸膛之上。吴力双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慢慢的把她的脸引回正面,轻轻的亲在那柔软湿润的嘴唇上。
夕阳已经完全西下,剩下满天的落霞。天气晴朗的关系,连风暴海的乌云也没有平时那种黑压压的压抑感,反而因为边缘染上一抹红色而显得娇美起来。云层后面是红黄相间的霞光,一直延续到半空中,然后慢慢演化成淡紫色。
吴力手中也缠绕着一抹淡紫色,这是蒙娜丽莎的头发,吴力挡住了夕阳余晖带来的红黄色霞光,让她的头发映衬着半空中的淡紫色,让她显得更柔弱如水,更娇媚可爱。
跟下午见的时候不一样的是,蒙娜丽莎身上的服饰已然换掉,现在的她穿着一套黄色的宫廷裙,不过想到她每次外出都必须要穿得跟粽子一样,也可以理解,或许这就是这个被困在金丝鸟笼里的小姑娘不多的娱乐之一。为了塑形,宫廷裙的束腰紧紧的包裹着她纤细的腰肢,看到紧绷的衣料,估计还有侍女帮忙用力狠狠的勒过。上半部的紧身胸衣硬是从她单薄的身体上挤出来一点白腻,淡红色的蝴蝶血斑就跟一个纹身一样静静的伏在她左肩以下,曲线刚转折的地方,那么安静,完全没有癫痫发作时候准备展翅飞翔的凶猛。
吴力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项链,为她戴到脖子上。“叮”的一声,蒙娜丽莎打开了链坠上的音乐盒,聆听着它发出的乐声。这是中午时分吴力不断弹奏的《帕拉贝尔的卡农变奏曲》,蒙娜丽莎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把脸庞伏在吴力的胸膛上。
“这曲子很好听,只可惜声部的交替就好像一个人不断追随着另一个人的脚步,直到最后一个音符,两个声部才合二为一,两个人才走到一起,然而终结的时刻却已到来。这就是我们的主题曲么?”蒙娜丽莎有点嘶哑的问到。
“这里面是一个凄美的故事,但相信我,这绝对不会是我们的未来。”吴力用手理着蒙娜丽莎的长发,用力抱住她的头。他坚信他最终能治好她的癫痫,然后两个人可以一直相拥下去。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就不可能会跟这歌曲的故事一样。
蒙娜丽莎挣扎着,把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的原来她一直戴着的项链戴到吴力的脖子上,然后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这是我从小就佩戴的项链,不过我更喜欢你给我戴上的这个,如果是戒指的话就更好了……”
是呀,戒指会更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吴力心中一阵欢喜一阵怜惜。蒙娜丽莎说出这番话,自然是表白心意,可是想到起码需要两年以后才能再见到眼前的这个爱人,他又不由得担心,这瘦弱的身躯会不会支撑不住。
通道中传来沉闷的脚步声,蒙娜丽莎轻轻推开吴力,再次凝望着他,轻轻的说:“吴力,我永远爱你,记住,我的名字是莫莉莎,我是永远属于你的莫莉莎。”
“别怨恨她,是我放焰火通知他们过去的。这个事情唯一的处理方法只能是这样,不然最后马崇文叔叔他们和你都会很危险。既然我们要将来,那何必去赌现在?明天一早我们就会起航离去,答应我不要冒险,两年以后到技术学院找我。”蒙娜丽莎轻声喃呢,心里想的却是宫廷医生的结论,两年后,自己还活着么?
不知道这个失去天赋的曾经天才能不能因为自己的这句话振作起来。刚才吴力离去以后,她就得到了吴力的全盘情报,很明显想让她全面认识这位才失忆的花花公子,曾经是多么的不求上进。但这些情报,又如何能抵得上自己几天的接触?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将来,蒙娜丽莎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身份留下来。
可惜吴力的注意力这一刻完全集中在通道中隐约看到的身影,并没有留意到名字的差异,蒙娜丽莎跟莫莉莎的区别。通道中的公主殿下略微一露脸,然后转身悄然离去,却是宣布了这次难得会面的结束。蒙娜丽莎扑上前,再次拥吻,然后挥洒着晶莹的泪水,提着裙角快步离去,剩下吴力一个人伫立在海风呼啸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