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再次飞蹬五魁山,他就有了立马再返回去的冲动,脸上在泪流,内心在滴汗,嘴合不上,牙齿在磕碰撞击……天哪,别再吓他了,就让他死吧!
悬崖两岸聚满了壮硕凶狠的狼匹,雪花白,银棕色,它们都不约而同,垂涎三尺,目露饥渴盯着木桥上顾瑾的尸体,却有些忌惮,畏惧着焦躁仰天大哮,打着转低吼着不敢上前。蟒蛇如树干盘上精致的螺旋纹般紧紧依附着,吐出红信子离顾瑾尸体一米处立定不动,贪婪的盯着美味食物,却不敢上前采取任何行动……
顾瑾的旁边躺着咽过气的四角怪兽,脖子被尖利的牙刺进两个眼洞,绿色浓稠的液枝把树干染得更加葱茏,死恹恹的软样让老头心里好生舒坦。
红蚁越聚越多,爬满怪兽的身体,如缠满红丝的密茧厚厚包裹了几层,看的毛骨悚然,老头不由的抖落了几下衣服,老感觉他身上也有东西在窜爬,绿色汁液不停的往外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马上就剩下原始的骨架。
只见顾瑾裂口冒黑血的手腕处有温热的磨砂粉嫩小舌不停而温柔的****吮吸,通白莹亮如丝绸般顺滑的毛发,毛茸茸如四五月份的小猫般大的身体让人忍不住抱在怀里逗弄一番,小尾巴翘啊翘,可爱极了。
时间慢慢消去,小家伙雪白的身子开始漾出深紫幽光,舌头渐渐如打了结般笨拙缓慢的吞吐顾瑾手腕处毒血,身子撑不住不再欢快抖动,而是以俯卧姿态趴在顾瑾的手上,和顾瑾极为相似的琉璃美瞳缓缓闭合,像抽去了所有生命力般,了无声息。
而顾瑾脸上的青紫尸气慢慢回转,血由黑色转成如玫瑰花瓣一般纯正漂亮的色泽,一层淡淡娇嫩的粉红如盛开挑花铺撒晕染开来,如少女含笑美梦入香,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顾瑾胸部一起一伏,那有一颗红扑扑强而有力的心开始健康的跳动……
活了……
老头看向那颗垂下去,毛茸茸的脑袋是感激的,热泪盈眶的,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小家伙快要睡过去了,而周围这些旺盛的生命体重新激发欲望机能,悄无声息往顾瑾身边靠拢,,缠住枝干的冰冷蛇身盘上已经勒住顾瑾身子,蟒蛇的红信子甚至要接触顾瑾白皙修长的脖子,豺狼不满蟒蛇的独吞暴行,四肢疯狂刨爪地面,喘息急促,幽幽绿光如黑夜飞舞的萤火虫越发深沉,它们走一步停一下,小心试探着上了木桥,新一轮狼嚎声如浪潮奔涌般此起彼伏….
老头的随身荼毒暗器已经滑落至掌心,能不能解决这条巨蟒,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就算能,接踵而来的还有这么多虎视眈眈的畜生…..
顾瑾手指轻动了几下,意识在逐渐恢复,脖子上好像有东西在舔,滑腻冰凉一片,她想用手扒拉下来,胳膊如千斤坠般就是抬不起来。
蟒蛇静静观察了一会顾瑾手上昏昏沉睡的小家伙,看它久久不动就大胆放心的开始饱食美餐,如骨针般约两寸的闪着寒光,白森森牙齿就要刺进顾瑾的脖子时,老头沾着透明液体的剧毒暗器也随之飞去,当插进扁长脑袋的一刻,只见顾瑾手上的小家伙突然睁眸,拱起身子,如雷闪一击,“呜呜….’”叫了两声,扑到蟒蛇身上,脑袋轻轻耸动几下,又立马逃回到顾瑾的手上,冷漠盯着眼前的蟒蛇…
蟒蛇如发疯狂乱的摇摆着脑袋,张着喷血大口,缠绕的蛇身直冲云霄,身子上小家伙刚刚停留过的地方多出和怪兽相似的两个圆洞,猩红血液.如积蓄火山急于爆发,喷薄而出则变成一股灼烫炽热的红气流,蟒蛇的粗壮蛇身脱离了顾瑾和木头,再无支撑,顷刻摔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小家伙非猫非貂,比猫可爱漂亮,比貂更聚灵气,前蹄一举伸了个懒腰,锋利爪子在脸上胡乱抓了两下,迈着优雅的步子上了木桥,如巡视自己领地般走向悬崖一边的岸上。
围成圆弧,比它大几十倍不止的狼群互相盯视,如临大敌般,毛发竖起,四肢慢慢往后退去,小家伙上前一步,狼群就退一步,嚎叫声变得略有些颤抖不安,如机关枪扫射般密集混乱。
小家伙猛地奔前一步,又拱起了小身子,漂亮的圆眼睛如刀子迸射进狼群,忽而抬起小脑袋仰天“呜呜…..”低哮,老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前一刻碧空万里,下一刻忽然黑云幕遮的诡异天象,仔细一瞧,黑云堆积铺设的形状正是放大千万倍俯卧的小家伙,慵懒而高贵…
老头低头再看小家伙,它的影子正奇迹般得迅速膨胀增大,震慑的威势让几百匹豺狼再也按捺不住,畏惧返身向深山老林相继奔腾…..
危机解除,周围又恢复静谧安然,天空碧澄如洗,如蓝晶石闪耀跃动关泽,小家伙有暗自回到顾瑾的手上沉沉睡去,阳光沐浴下的缩成圆球的身子隐约有个深紫幽光圈笼罩着它,老头擦擦汗嘘了口气,就放心离去了。
这边刚完,那边还要救急!
回到山洞,孙启的血已经止住了,老头一瓢水泼醒他,二话不说拉起人就走,孙启不明就里,就感觉神志不清,一直窝在黑洞洞并且能动的某东西的肚子里头脚乱颠,其实是在老头子的大行囊内活了好几天,身上疼痛难忍,呛鼻浓烈的血腥味刺醒了他,好长时间没喝水嗓子又疼又沙哑。
“你要带我去哪?”
老头淡淡回应“再晚一会,你媳妇就是一尸两命!”
孙启一愣,随即停下快步拉住他,神色紧张严肃中杂含无措大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如果你不介意萧丫头的生死,我们可以一边散步,一边慢慢看风景!”老头子冷抽回孙启拽着的手臂,不耐烦撇撇嘴不愿听他恬躁,昨晚星卦上出现了他预感不好,却始终算不透的变数,谨娃儿没事了,说明这劫难还没破,他祈祷不要发生在柔弱的萧丫头身上。
孙启失神“哦….”了一声,投胎似的越走越快,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的很,脚步跌跌撞撞,老头子无奈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一处幽静偏远的站院里,鸡在窝里“咕咕….”孵蛋,鸭子则趁着天气不错掂着大肚子在院落散步,青石板上散落一把橙黄的小米粒儿,路过的鸽子小鸟总会瞧一眼,禁绝戒备快速飞下来偷吃几口。
院落的墙壁上有腌冻的腊肉,尖尖饱满的红辣椒一长串从屋檐一直垂落在地面,竹竿撑起的衣架上几件粗布衣女花裙,剩下的全是质地上成,面料舒滑柔软,样式各异,做工精致的婴儿衣服,一种平平淡淡的乡间时光仿佛驻留在这个时刻,惬意,悠然,而酣畅神怡!
萧沫儿坐在床上,一边从针线篓子挑盘丝纽扣,一边满眼含笑的注视睡得正香的捣蛋娃儿,幸福的光揉碎在乌黑发亮的黑眸中,昔日的女孩不知何时罩上一层母性的神圣光辉,看起来是如此的唯美动人,恬淡安适!
娃儿小手津津有味含在嘴里,哈喇子流满刚换上新衣的领袖上,今天抱他的时候她笑的合不拢嘴,又重了不少呢,娃儿每天一睡醒,就开始蹬起腿脚虎头虎脑的往她身边爬,刚离开瑾儿时,谁也不能接近,现在就和她这个姑母亲近!
她做针线活,娃儿就看看她,再看看萧沫儿隆起个半圆硬梆梆的小肚子,边滚床单边咯咯笑,萧沫儿不理她,嘟着奶香气的小嘴在萧沫儿玉白胳膊“吧唧….”亲上一口,瞧沫儿没反应,就虎头虎脑抱着再亲….沫儿一把抱起她圆滚滚的小身子,小东西迅速勾上她脖颈,脸上又来一口,转眼就是湿漉漉的一大片水滩,逗得她哈哈大笑!肯定是学了廉瑄,十足的小色鬼!
迎儿越长大就越聪明,她有时忍不住喃喃自语,小家伙就趴在软枕上瞧着小屁股很认真的听,偶然有一天,萧沫儿温好稀奶,喂他时,小家伙睡眼朦胧扑进他的怀里,嘴边吃吃呓语“额娘….抱….”
萧沫儿一下子僵住,眼泪就如雨滴打在铁桶上“啪啪….”止不住了….
迎笑眯眯眨着漂亮的忽闪长睫毛,水眸乌黑晶亮,胖乎乎的小手抹开她眼角湿凉,小脑袋一下一下磕碰着萧沫儿的额头,讨好的撒娇“不要….额娘….姑母….姑母不哭….”
后来他面前萧沫儿就长了个心眼,无意间想起顾瑾在王府花园玩乐时的那番话“别看他小,我说什么他能听懂的!”
萧沫儿闲下来的时候就拖着腮帮想以后的事,养大顾迎,攒些钱给他凑个彩礼,集市南巷巧的嘴张媒婆就不错,好名声传遍了整个廉城,十庄亲九段能结良缘,就是媒金贵,实在不行她就拉下老脸去求她,瑾儿娇美无双,廉瑄高大英俊,咱迎儿肯定也不愁没人嫁。至于肚子里这个,大一点后就撒手不管了。她萧沫儿没才没德,顾上一个也顾不上俩。
坐的太久了,猛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头也眩晕的厉害,托着酸痛的腰,把针线放置在孙启前几天运进屋里松木质漆金纹架子的高处,用剪刀利落剪掉红瓶猪笼草的枯黄枝叶,在红的发紫的根茎花蕾处匀称洒开水,像笨鸭子般迈着八字步走出门外。
阳光正好,暖融融棉柔覆在她身上,心低却倏然一凉,身子差点向忽远忽近的地面栽下去,再暖和也是否能射进顾瑾冷宫的中年阴冷处…..
顾瑾不由得朝大门抬望,人都好几天没回来了,原来是真寡情,自嘲的摸摸日渐隆起的肚皮,苦涩难耐,那样才貌俱佳,气韵不凡的男人怎能用一个孩子就栓得住,清风傲立,文雅坚韧,清贫咸淡的生活是不适合他的。
“姑母…..抱…..”迎儿濡软的喊叫声适时响起,萧沫儿吞了口气甩甩脑袋又返身慢慢回了屋子。一看到可爱的人儿张开怀抱笑嘻嘻接纳她,依靠她,心里的满足涨得快要溢出来,再无力心瘁她都必须要挺起瘦小的胸膛,因为她就是迎儿的天!
“姑母….姑母…..”小家伙一声声叫着,“来了,来了,迎儿,别往床边爬啊”萧沫儿一边应,一边提着裙摆焦急的朝卧室走去。
没几步就累得满头大汗,无奈萧沫儿只好停下来喘气,嘴上还不停威胁小家伙“迎儿,掉下床姑母会打屁屁….”
萧沫儿眼角瞥见有个小小的黑影很明显往床榻里处缩了回去…
忽然一股凉风斜来,脖子上汗液被吹落流入衣襟,萧沫儿还来不及转头看,三个黑衣人瞬间就把她撞翻在地,直奔床头,萧沫儿天飞地转直直倒在地上,她下意识腰部用力,侧着摔下去,护住的腹部还是受到猛烈撞击,沉坠的钝痛就像心被锐利鹰爪刺进去在狠狠拔出来,死命的挠着,她却顾不得,一点点手撑着向前面爬去。
黑衣人粗鲁抓起床上娃儿,“哇….”娃儿嘹亮的啼哭响荡整个屋子,清冷的地板寒意涔涔,直接渗到骨子里,冰凉的黏状液体跟着不断滴流而出。
萧沫儿歇斯底里叫着“你们要什么我都给,别伤害他…..”
黑衣人不予理睬,拽起顾迎的小腿倒提着要往门外走去。娃儿血气涌倒脸上,通红一片,哭的更盛…..
阻止不了了,萧沫儿忽然冲着鼓起,下体仍然不断溢血的腹部低低一笑道“孩儿,额娘不好!”转瞬间手托地猛睁而起,毫无阻滞快步追上最后面的黑衣人,黑衣人出自本能一出手又把她掀翻在地。
腹部猛磕着地面,萧沫儿强烈感觉里面生命在急速流失,似报复如带刺的圆球般在腹部滚动挤压,她闭紧双眸使劲去忽略,如牛皮糖紧紧抱住黑衣人小腿,妖娆的血红和脸上纵流满面的泪齐齐蜿蜒而下,卑微而低切乞求“再让我抱抱他…..”
顾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萧沫儿轻轻拍打着他滑嫩的后背,突然拉起他小胳膊狠下心使出最后的力气一咬,柔嫩皮肤添了血迹淋漓的牙印,顾迎不解,茫然看着平时百般呵护自己的姑母,臂上疼痛超出出生不足一年的婴儿承受的极限,他只能用更大声的哭不停宣泄…
黑衣人急了,正要一把拉过娃儿,萧沫儿灵巧一闪反而让黑衣人扑了个空,怒意上袭,黑衣人阴笑看向萧沫儿的腹部,“啊….”萧沫儿细白的胳膊青筋暴起,瞳孔惊骇射出无神恐怖的光芒,冷汗如雨,全身像中毒般不受克制的抽缩,蚀骨的刺痛如紧扼她的缰绳,一点点勒紧融进皮肉,手上依然不放松迎儿…..
腹部的刀已让她立不起身子,没命活了,萧沫儿抢在黑衣人再次夺走顾迎之前,硬咬唇恢复快要被痛楚堙没的理智,如对待大人般,悲怆而郑重道“迎,想再见到姑母,就得活着!”
再聪颖灵智不过是个小的不能在小的娃儿,神奇的是娃儿没有像往常抬脚撸手的踢打,嘴上虽哭的厉害,小胳膊却任由萧沫儿的大掌抓着被黑衣人扳离抽出。
“哼,这女人活不成了,走!”害她的黑衣人拔出腹部的刀,三个黑影马上就不见了,还有无依无靠的娃儿。
大片殷红从肚中血口透过衣襟,缓缓注入到地上积成浅滩,萧沫儿手紧紧捂着血块不断掉落的地方,涣散无力,瑾儿孩子弄丢了,她的娃儿也没了。
胸口一滞,喉咙涌动一阵腥甜,如零碎花瓣飘飞落地,萧沫儿陷入一片茫无边际,深幽浓烈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