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行为规范的控制机制来自两个方面三种机制,一是外在的约束机制,即法律对政府行为规范约束;二是内部自律机制,包括公共职业伦理对政府行为的软性约束和行政责任控制的制度机制对政府行为的刚性约束。公共职业伦理核心是要确立责任行政的理念;行政责任的控制机制是努力构建完善的行政问责制。要想使政府在规范的轨道上运行,就必须同时借助于制度的刚性约束力和公共职业伦理的软性约束力。
一、公共职业伦理:责任行政理念
公共管理的职业伦理,指的是公共管理中一些有约束性的价值观和伦理理念,一些在公共管理领域不可取消的行为准则和人格态度。公共职业伦理从内心和价值层面,增强官员责任意识,防范失职现象的发生,是政府行为规范的软约束。虽然伦理和道德并不能完全解决公共管理领域的许多问题,但它可以提供单靠外部控制所不能得到的东西:即内在取向的改变,改变人的心态及至心灵,作为一种职责良心和道德理性,对公务人员乃至高级官员在义利关系的处境中,在其动机的审视、行为方案、目的和手段的选择、道德境界的升华等方面,可以发挥威慑和“法庭”裁决的作用。公共管理者肩负着更大的公民信任和委托,有其更高的职业伦理要求。更重要的是,公共管理者和一般公民的美德与恶行,其意义和影响是不同的。公共管理者的恶行能使千百万人遭受不幸,而其美德能使广大地域幸福安宁。普通公民的美德通常只能影响他周围有限的范围,而公共管理者的美德随着他管辖区域的大小而增加。政府承担着保障个人权利、维护公序良德、提供公共物品、推动社会发展的道德责任,政府道德责任的实现关键是确立责任行政的理念和实现责任行政的制度化。
从资源配置角度看,政府行政是责任性资源的配置,而不是权威性资源的分配。责任型政府是政府行政行为的基本诉求。行政区别于政治,仍在于它是法律和制度的执行,与其说是行使权力,不如说在执行制度赋予的职责。政治学的权力本位观、权威性资源概念不能简单机械套用到行政学领域,两者理论逻辑不同,发展机制各异。
行政本质上是责任性资源的配置。所谓责任性资源,是指政府在提供公共服务和公共产品、进行公共事务管理的过程中制度所赋予的权利义务关系。责任型政府在责任性资源配置方面有以下基本特征:
1.重视权力的行使过程
行政更着重于权力行使的过程,而不是权力本身,在这个过程中着重于如何将权力规范、控制和约束在法律制度要求的责任与秩序范围内,而不是权力与利益的争夺和制衡。
2.强调行政的目标和功能
行政目标是实现有效有序的公共管理,行政功能是社会管理公共服务,这本质属于行政的责任问题,而非权力或利益问题。
3.强调公共利益和法治精神
行政的责任性资源配置理念更能体现行政权力的公共属性和法治要求,强调公共利益和法律制度置于行政至高无上的地位;强化公共服务的职能和宗旨,树立依法行政的法治精神。责任本位的行政理念较权力本位的行政理念,更能有效贯彻行政及行政角色,服从服务于公共利益和法律制度,在实质和形式两方面的规范要求,有利于两者的互动与整合。
4.强调责任制度及其追究机制
权威性资源是一种最稀缺的资源,一旦失去或缺乏法律制度的制约监督,置于责任伦理控制规范之外,权力则存在异化风险,权力自身具有的扩张侵害的本能将显现释放。责任性资源理念有利于建立完善责任制度和责任追究机制,确立行政角色的责任伦理和责任激励机制,明确行政行为责权义务的制度规定性,约束行政权力,防范权力的随意滥用和专制化趋向,避免行政角色凌驾于法律之上,超越制度规范的界限使用权力。
5.关注政治责任与行政责任的联系和区别
责任性资源理念有助于正确处理行政与政治的关系,有利于约束行政政治化倾向,将行政与政治的关系置于法律制度的框架内,规范两者责任界限和作用空间。如果将行政界定为权威性资源,漠视行政的责任性一面,强化行政的政治属性和统治功能,弱化行政的制度责任和公共职能,可能导致行政的政治化倾向。这有悖于行政的相对独立性和法治精神。权力不过是行政的工具,责任才是目标。
现代工业革命和工业化使国家和社会生活发生了根本性变革,使得行政的重要性、复杂性大大提高,社会公共事务的行政功能超过了统治功能,政治与行政相对分离,行政服从的是法律制度,是制度的执行,而不是政治的附庸;权力不再是行政合法性的根本来源,行政的核心是制度赋予的责任。
二、责任控制的机制:行政问责制
现代政府是公共管理和公共服务的提供者,政府责任是行政权力的核心。没有政府责任,行政权的行使就没有制约,政府的行为就无法实现规范,公民权利和公共利益就没有保证。因此,强化政府责任,树立责任行政理念,努力建设责任政府,对一个国家来说,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责任政府建设最为核心的环节就是努力构建完善的行政问责机制。
1.推行问责制是构建责任政府、实行责任化行政的基本要求
建设“责任政府”已经成为中央政府乃至许多地方政府所确定的政府发展取向。中国行政改革的目标之一就是要统一责、权、利,建设一个廉洁、勤政、务实、高效的责任政府,逐步实现从“权力政府”向“责任政府”转变。政府以行政权为主导,通过建立与健全责任追究制度,明确政府官员的责任范围,规范政府行政权力,并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责任政府的构建逐步趋向法制化与制度化。
责任政府的核心特征是实行责任化的行政。作为责任政府,都必须迅速、有效地回应社会和民众的基本要求,并积极采取行动加以满足。在行使职责过程之前,要有所交待,向公众解释这么做的理由。在完成职责后,如出现差错或损失,应承担道义上的、政治上的、法律上的、行政上的责任;选择正确的责任形式,做到罚当其责。一个政府只有在其能够保障社会利益,促进实现社会意志所提出的目的,真正履行其责任时,才是合理合法的。
责任政府建设中要求建立、健全责任追究制度,“实现决策权和决策责任相统一,明确每个决策者在决策中的作用和权限以及应当承担的相应责任。……对超越法定权限、违反法定程序,损害国家的、集体的利益以及公民合法权益的决策行为,要严肃决策者的党纪责任、政纪责任和法律责任。”问责蕴涵着行政的责任伦理理念,要求政府工作人员树立起人民的公仆观念、平等的权利观念、法治的用权观念、权力的受制约观念、以人为本的服务观念等全新的行政理念。问责制作为追究机制将让问责的外在压力变成个人、组织行政活动的内在自觉性,这种理念会内化为公务员的内心信念,必然要求政府及其官员树立向公众负责的行政理念,树立行政良好的行政品质,提高责任意识,会对责任政府的实现起到保障和促进的作用。
推行问责制对构建责任政府实行责任化行政具有重要意义。推行问责制,用制度强化和确保权力的公共属性和推动公权力的现代化转型,还有助于公务人员以更高的标准约束自己,严格追究责任,官员才不敢装聋作哑,有利于人民当家作主,增强党执政的凝聚力。作为一项有效机制,官员问责绝非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应该成为一项制度设计,在多方面起到积极的作用:第一,官员问责在惩罚一些“闯红灯”的干部的同时也要起到敲山震虎的震慑作用,使得别的官员不太敢轻易触犯,从而促进干部作风转变,对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将产生积极的推动作用,进一步深化政治体制改革;第二,让那些工作不尽职、有重大责任过失的干部主动下台,不仅拓宽了干部“退出”的渠道,而且将权力和责任紧密联系在一起,这对权力进行有效监督是一个重大突破,有利于中国建设责任制政府的进程;第三,对不负责任的官员问责,有利于维护公共利益,改善政府形象,增强政府的合法性。
2.行政问责制的内涵
大多数学者认为,行政问责的主要内容或政府责任应该包括:政治责任、法律责任、行政责任和道德责任等四个方面的内容。政治责任,即政府及官员的行为必须对人民、国家和社会负责,在中国,主要是指官员对党、对人民、对领导班子负责;法律责任则是指通过司法程序来解决的责任,即政府必须在宪法和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开展工作,依法行政,行政官员违法或工作过错要追究法律责任;行政责任是指行政机构和行政官员,有责任和义务保证国家公共生活的正常有序运转和国家法律制度正确有效贯彻,是通过行政程序来解决由行政官员承担的责任,不仅包括对“乱作为”的问责,也包括对“不作为”的问责;道德责任政府必须廉洁奉公,公正诚信,在公众中树立良好的道德形象,强调官员应该在道德和良心上承担的道义责任。
行政问责制就在履行政府职能过程中起了威慑与激励作用,就其不作为行为来说是一种威慑与追惩,就其作为行为来说则是一种激励与保障。行政问责制既是对政府官员失责行为的一种责任追惩机制,也是保障政府官员忠实履行责任的一种激励机制。行政问责制是建设责任政府的关键,也是实质与保障。“行政问责制是指特定的问责主体针对各级政府及其公务员承担的职责和义务的履行状况实施的、并要求起承担否定性的结果的一会总规范。”建立在政府责任基础上的政府问责制,实际上是一种责任追究制度。易言之,也就是政府责任的明示、履行、监督与追究的一种制度安排的规范机制。狭义的行政问责制是指官员问责,即政府官员因其享有和行使的行政权力而负有相应的责任,“一旦其下属、亲属子女及其身边工作人员出现违法乱纪行为,或所辖的区域、部门、单位出现重大事故,造成一定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影响时,组织上即可对其实施问责,要求其对事故中有无责任、什么责任、责任大小等问题向组织做出说明,党组织再据此做出相应的处理。”
就其过程与结构来说,主要由责任明确、责任履行、责任监督、责任追究四个环节构成。行政问责制的完善和真正发挥作用,这四个环节都是至关重要、缺一不可的,即:政府责任必须明确,责任履行必须到位,责任监督必须有力,责任缺失必须受到追究。
3.我国行政问责制建设面临的问题
官员问责制起源于西方国家,目前已被视为现代政治制度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所体现的是“责任政府”的原则。从现实的角度看,我国要加快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步伐,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推进民主法治,就必须建立健全一个合理有效的行政问责机制。
但就目前看来,我国的行政问责制只在少数地区试行,并且效果不尽如人意,存在的问题是多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