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穆曲零回中原一个月之前,西凉地区的甲子村,来了一批商人,贩卖各类的小巧玩意,在荒凉的野地里骑着新买的马匹,四处寻找可以住人的宅子。挨近荒漠边缘的房子因为常年被风沙侵蚀,居民早已搬离,这群人围着房子转转悠悠,不多日子就有人在村子周围种了好几层胡杨。
房子被那些人拆了重新盖起,一排房子全部联通了,皆是二层楼台,全是精致的砖石雕刻在外面。只留了东西南北四个门口,乍一看,就像是一户深门大院。房子收拾妥当也是一个月之余了。
这时候,来了一批十几人的队伍。
姿府早已察觉皇上的动静,把沈城的人马全部搬迁去了甲子村,穆曲零估摸出战况的时候,沈邱发挥商人的精密头脑开始精密制作房子,一切计划好了。皇上贬谪姿府的时候,姿府挟持了一路护送的差使,一路逆行,直至甲子村。
最后的调动,就是穆曲零把葡瑙带回来。
一切纹丝不漏,谁也没能预料到这一切。同时,穆家将护送他们也搬迁来了甲子村。
这座房子看似两层,其实,地下还有两层,其中有一层是兵器坊。
穆家将则购买了房子附近零散的房子,紧密围绕。
葡瑙看着阔别已久的父母亲人,不觉热泪盈眶。姨母摸着自己的手,眼睛里也同样水汪汪的,瑙儿、没事就好。
沈邱把地上的第一层全部留给了姿府来的亲眷。第二层留给站岗放哨商议厅之用。地下一层则是沈府的人马安置。
兵器坊毫无疑问的用在了最底部的一层。
也许甲子村淳朴的村民不会预料到这样的人有什么意图,西凉国的管理简单,也不会有人去上报官府,这看上去就像是富有之人简单的搬迁而已。
休战协议上,写着,两地边境居民可以相互往来交易,但双方军队不许逾越边境。
姿府和整个家族全部搬迁来了西凉之地,躲避是是非非。穆曲零站在二楼的一扇木窗户后面吹箫,箫声凄婉,就像被辜负了的小媳妇一个调调。葡瑙从他的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脸贴上他的背,温润的泪滴滴滴落下,砸透了穆曲零的衣衫。
穆家将忠于先皇,只忠于先皇。先皇之死,扑朔迷离,究竟是病还是暗杀谁都不敢妄加议论。穆家将在这个时刻,并不是忠心于谁了。
宫里数几个月都在担惊受怕,皇帝会半夜跑去凤仪宫倒在凤塌上眼神冰凉地睁着眼睛,静嫔和岑嫔相继被种种理由而灭门,后宫前朝一派人心惶惶的模样,新帝即为更改朝中臣子的班列序位果然无差。
凤仪宫每日都有宫女依然在打扫,把寝殿的每一个地方都整理好。皇帝时常会自己站在凤仪宫门口叹气,你走了好,你不走朕终究会杀了你,但你走了朕终究又舍不得,走了也省的朕有一日会懊悔。凤仪宫的香炉里依旧每日点燃了新的熏香,只是没有了女主人。
皇帝没有下令继续寻找,只是把葡瑙的肖像画在了一幅幅卷轴上,自己磨墨自己压纸,爱不爱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当皇帝凉了葡瑙的心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自己会怎么样。
宫里的寂寞就如星星的眨眼,后宫不可能一直空虚下去,选秀的日子在一点点临近。每一个秀女都在精心准备,像极了当年的葡瑙初入宫的时候。
皇帝的心思一滴滴都没有放在宠幸谁的身上,他唯一关注的是科举考试,文武状元。女儿家的心思在葡瑙被自己逼走之后一切都变了模样,又有什么武器可以让自己彻底抛下罪恶的感觉去找回葡瑙。
选出的秀女有三名,都是民间女子,出身卑微,面貌清秀,全部都或多或少的神似葡瑙,光耀门楣的事情在宫里藏匿了或真或假的意味,人心皆知。
凤仪宫的主位依然空缺,三位小主分别去了暖香楼、凝香楼、碧香楼,分为都是景才人、怡才人、玉才人,都是皇帝清君侧之后真正意义上的嫔妃。
三位才人的楼都不是主位之楼,一朝高升才有可能移居宫殿,但在宫内这已经是莫大的女位分。
暖香楼的景才人气韵上颇像葡瑙,说话安静,但处事决断。怡才人和玉才人仅仅只是相貌上略微相似,虽然同为才人位分,但后宫暂时的处理事务的权利给了景才人。
皇帝在成亲的夜晚曾经把脸深深埋在葡瑙怀里,现在他意气风发盯着景才人的面孔,笑容浅浅,要是葡瑙这时候会娇羞的,她总是拿捏分寸拿捏得如此到位。不像,现在的景才人还在通红着脸颊盯着自己。
怡才人和玉才人在封为才人之后约好一起去暖香楼拜见景才人,却不想景才人依着暖炉的热气略微抬了抬头,态度傲慢,带着几分怠慢。房间里的装饰品都是上好的玉器,和凤仪宫的设计一模一样,连房间里悬挂的字画都是画师模仿的葡瑙的作品。
玉才人和怡才人相视一笑,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何来的傲慢,就这点傲慢和宫女们口中相传的以德服人的娘娘完全不相像。这种人在后宫里,没有什么斗争性。但她和葡瑙相似的气韵现在还在留恋着皇上而已。
边关的探子送密信给皇帝的傍晚,皇帝去暖香楼看望景才人,景才人拿捏着爱答不理的态度对待皇帝,她深深以为,葡瑙就是凭借傲气征服皇帝的。可见,这个女人心思之浅薄。温好了的绿茶沾着烫烫的温度,喝起来无滋无味。
皇帝拂袖而去,景才人的泪在眼眶里转悠,不是说他就喜欢我这种冷冷的傲气吗,怎么现在反而离开了。
玉才人的宫里熬好了玉米羹,并没有放那么多糖,浅浅的糖衣,加上一丝姜,温润了小厨房的香气满满。几样精致的小菜在青花的碟子里一一被摆放好。玉才人对于吃很讲究,还没有准备开动,就听到了隆隆的轿撵声,接着是尖声的喧嚣,皇帝驾到。
满城的春色渐渐苏醒。玉才人身穿的粉色纱衣绣着绿色的清荷,清雅脱俗,简单的发髻,更有几分独特的姿色。
皇帝喝着羹,胃里多了几分暖意。看着玉才人楚楚动人不多话的脸颊,嘴角沾了点笑意。不知不觉多吃了几口。公公们把玉才人请出去淋浴,玉才人心里顿时明朗,今夜皇帝留下宠幸。这可是封妃的第一夜,被宠爱就是最大的证明。
新婚之夜,令玉才人不悦的是,皇帝并未碰她丝毫,只是安静地趴在她的怀里睡去。就算皇帝不做什么,自己不说谁会知道,这名声上也比其余两个受宠了。
边城之战很快又起来了,毫无预防。甲子村的村民传言,是中原的皇帝不讲信誉开战了,目的是为了寻找一个人。甲子村的村民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说中原皇帝的目的就是甲子村,不如趁早离开。
穆家将的探寻回禀,皇帝大举西征。
葡瑙抱着穆曲零的胳膊,渐渐冷意四起。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要怎么样就可以决定的,有些时候并不是有些故事就在延续的。
穆家将最新消息,西凉为了尽快结束战乱,派遣军队来帮助中原寻找所寻之人。
姿将军挺不过接二连三的打击,吐血病倒。
全家凑在一起商量对策,长吁短叹的叹气声不断。
多次被拦截,终于逃脱不过,穆曲零的队伍被迫迎战,看到的却是皇帝威风凛凛坐在马上,身穿黄色的铠甲,配着雕龙鎏金的刀,眼神威武。
“穆曲零,近日可好?”慢慢,皇帝眯起丹凤眼,吐气运丝。
穆曲零久久没有做声。
”皇帝近日可好?“数万人都能听得到在数百人迎战队伍的身后发出的干净女声,葡瑙穿着白色的绸缎,头上梳着华丽的发髻,佩戴着水生生的步摇,面上画好了精致的妆,嘴唇上涂了粉色的口红,骨子里溢出的傲气让人无法直视。
”放过穆曲零,我跟你回去。”葡瑙安静的眼神透着冷静。
“你当然要回去,不过朕不要你的心回不去。“皇帝的声音更加冷清,他是如此急切的盼望葡瑙回去,但他无法容下一点的痕迹。
乱箭穿肠,葡瑙被皇帝一瞬间撸上马的瞬间,她清晰的看着穆曲零受伤的眼睛慢慢定格着自己。
自己一滴眼泪也没有滴,穆曲零的尸身还是睁着眼睛。
皇帝在向世界说明,皇帝的实力不亚于任何一个将军。
皇帝只带走了葡瑙,剩下的人全部放生,就当没有见过。穆家将已经全部被乱箭射死。葡瑙被带走的时候,没有一点表情,已经冷的无法让人触摸。一点点温度都会被她蒸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