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深处下位的人,理应团结一致才能活下来,可这2年,她所遇见的人全都是欺凌弱小的混蛋,哪怕都是乞丐,他们也仗着自己高大的身体来欺负她。
每每看到这两个家伙,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摸摸手臂上和小腿,身上这些青青紫紫的伤痕都是拜这两个败类所赐。
“小子,你跑到这里躲清闲了?”二宝站在云儿的面前,用布满泥污的腿踢了踢她。
自从流离失所,她瘦弱干瘪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十足是个发育不良的少年。
而她也从未解释自己的性别,因为那会换来更多的羞辱。
“我说你这个死小子,二宝问你话呢,你还敢躲?”另一个乞丐大顺上来就是一拳打在云儿的肩头。
云儿蜷缩着身体,任由他们打骂,她就只当疯狗在吠。
如果有一天真的被这两个人打死,或许她还会感激他们也说不定。
“说,你今天要到多少钱?”
“小子,骨头还真硬,吃的呢?有要到吃的吗?”
接下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见云儿不言不语,身材更为壮硕的大顺拎起她小小的躯体一把扔出三四米,“臭小子,让你硬,赶紧去要东西,否则等你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云儿觉得自己的胸口闷的生疼,但好再摆脱了这两个人的折磨,她爬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嘴上热乎乎的,抬手一摸,一股殷红的血迹赫然出现在眼前。
垃圾,****,她在心里把这两个人骂了一通。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有时想想,不如那个晚上就那么随着娘亲去了,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可是她幼小的心田中早就种下了一颗恨的种子,如果就连她也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那么娘的仇又怎么报呢?
才想着,心中的那股愤懑就要冲出胸膛,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着那副摇摇欲坠的身体,二宝也凑上前,抬腿又是一脚,“你这个懒鬼,今天你要是还要不到东西,看我们兄弟怎么收拾你!”
这一脚踹的云儿有些趔趄,一个没有站稳,紧接着又摔出好几步。
不知不觉间,她已连滚带爬的滚出小巷。
刚停下脚步,就听见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声,以及“吁-吁-吁,快闪开的叫喊声”
云儿侧头观看,就见一辆马车向着她飞奔而来,本能的,她想躲开,可是双腿却像长了根一样无法动弹,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命丧马蹄之下的时候,马车中突然窜出一位白衣少年。
黑色的马,白色的衣,粉色的花,在她的眼前各种颜色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副流动的水墨画。
耀眼的阳光下,白衣少年跃然马上,紧紧的勒住了它的缰绳,马儿在他的手中嘶吼,高高的抬起蹄子,却最终在她的身边落下。
桃花飞舞,落英缤纷,一片片的沾染到他如墨般的黑发间,白衣上。
一瞬间,他就像拯救世间苦难的神祗一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云儿的眼前……
这样的惊鸿一瞥,从此也注定了,云儿的心里有这么一个人,一生挥之不去……
那样的一个春日,一个白衣俊朗少年立于马上的英姿,那冷漠刚毅的面容,就那么深深的刻画在了云儿幼小的心灵中。
一片沉寂之后,街道两旁的人变得沸腾起来,纷纷为白衣少年鼓掌喝彩。
欢呼他的英勇行为救人一命,就连云儿提在喉咙的一口气都舒缓下来。
此时,耳边传来众人众人的议论纷纷――
“看见了吗?是祥云哦!”其中一个人指着马车上的纹饰说道,“这可是咱们沙月国 军魂,顾家的纹饰呢!”
“是啊,是啊,听说顾家有个嫡公子,就是和这个少年一样的年纪啊!”
“真是将门虎子啊!”
“真不愧沙月国的守护神啊!”
说着,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开始鼓起掌来,不时还有人大喊,“顾家军威武!”
似乎没有听见人群的议论,白衣少年只是勒紧马的缰绳,一边安抚着,一边把已经温顺下来的马匹重新交到马夫的手中。
他刚要转身进到车内,却眼见两个旋风般的人物冲到自己的面前,其中一个狠狠的把刚才那个干瘪的孩子推到在地。
而另一个却已经扑到自己面前,“好心的少爷您行行好吧!这个是我弟弟,他平时就痴傻,现在更是没魂了!”
才说着,另一旁被二宝拎来的云儿也已经瘫软在地。
“少爷,您看看他这个傻样,求您好人做到底,多赏两个钱吧!”说着布满泥污的大手攀上了车辕。
素来爱洁的白衣少年只是拧了拧眉头,还没有张口,就听见马车里传来一阵娇叱,“混账,也不看看是谁家的马车,岂容些乞丐在这里放肆,李元,还不赶快给我赶走,耽误了本小姐赏花,看我回去不赏你一顿鞭子!”
听到主人的呵斥,马夫李元立刻挥舞着马鞭来到大顺面前,“走开走开,顾家的马车也是你们这些乞丐可以碰的吗?滚――滚――”
主多大,奴多大,刚刚还一副奴才相的李元此刻也成了凶神恶煞。
他真的是顾家的人,就算云儿只是一个幼龄孩童,她也知道在沙月国顾家是何等的地位。
建国之初,顾家的祖先便为沙月国的开疆辟土,建下了不少功勋,世代下来,顾家的人世代行伍,最为鼎盛也最为壮烈的的便是顾老将军――顾天野。
在数十年前,与肃辰国一战中捐躯沙场,但也使沙月国免受他国铁蹄的践踏。
王上更是加封顾天野老将军为武烈侯,世袭罔替。
传言,顾家训练出来的军队更是骁勇善战,各个如狼似虎,他们的猛就如同对王上的忠一样,扬名沙月国。
云儿猜测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定是传言中顾家唯一的男丁,未来的侯爷。
她想这冥冥之中一定是天意吧,有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带自己离开这个人间地狱的地方。
机会可遇不可求,只这一次,如果不成功,那么她便会永久在这个地方沉沦――
所以,云儿奋力的挣脱了二宝的牵制,拼了性命冲到顾家的马车面前,双手死死的扒住车辕――
“公子,求你救救我,这两个人根本跟我没有关系,你看!”说着,她便卷起自己那破烂的衣袖,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他们天天对我动辄打骂,早晚有一天,我会死在他们走下的啊,公子!”
白衣少年低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人,虽然说不上同情,但他生平最讨厌的却是欺凌弱小之辈。
可还没等他张口,马车却被撩起一角,半掩的车帘中又传出那道蛮横的声音,“大哥,你还有完没完啊,再不去,那桃花都谢了!”说着,又狠戾的向着李元怒斥,“没用的奴才,连个乞丐都轰不走,不想要你的命了!”
见车中的主子发怒,李元忙不迭的转到云儿的身边,横腰抱住她,“臭乞丐,真是向天借了胆子啊!”
可云儿却是拼了性命来搏这一回,哪里会让他轻而易举的把自己从车辕上撤离,她的手死死的扣住辕木,不停的哀嚎着,“公子救我,救我,我要是这么回去了,就必死无疑啊,也枉费公子救我性命一场,还不如让您的马把我踩死,救我――”
她的声音喊得嘶哑,手指都已经冒出血丝,就连路旁的行人都对她产生了动容。
见云儿喊的惨烈,车中的女子就更加不耐烦了,“吵死了,吵死了,李元,赶紧拖走――”
云儿的眼绝望的看着立在马车上的少年,她多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哪怕是拒绝,但他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在自己心死的一刹那,一道温润的声音由马车中传来――“住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攫取了众人的注意力,先是李元,再是那个白衣少年,最后则是街道上的行人。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淡淡的,分量却极重,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她的声音也很轻,就像羽毛拨弄着大家的心弦,又像一股暖流注入到干涸的荒田。
再然后,触目所及的就是一双手,一双纤细而洁白的手,指尖拨弄着马车上的轿帘,由原本的一角拉至半开,却恰巧的遮住了车内女子的面容。
可是光看着那柔若无骨的手,那细白而娇嫩的肌肤,以及萦绕在手腕间那抹珠翠,便可以判断此人必是养在深闺的千金。
“子擎,他也是可怜人――”说完,便放下车帘,退了回去。
就在车帘一开一合之间,云儿不经意看到车中的景象――那是两个同样华贵的少女,一个八 九岁年纪,而另一个要稍大些,大概十二三岁的摸样。
刚刚说话的便是这个大些的少女。
车内的光线较暗,看不清她们的容貌,只觉得她端庄的就连看一眼都成了亵渎。
而自己与她们,却是一个车上,一个车下,一个云端,一个泥土。
不知怎么的,云儿心头升起一抹恨意,明明就是同样的人,为何她们可以坐在车上决定人的生死,而自己却只能被人翻手云雨,就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
若有一天,我若为主――紧皱的小脸不禁略过一丝的阴狠。
她竟然想成为她们?也就是这一瞬间的胡想,却也把自己惊的失了神魂。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冷漠的声音由上而下的传来,“李元,把他带走!”说着,便转身进了马车。
就这么结束了?云儿呆愣愣的站着,浑然不觉刚才少女的那句话就这样把她送离了这个地方。
那个少年,她叫他子擎。
这般亲昵的称呼,该是怎样的关系才能唤的呢?
刚才任凭自己喊破了喉咙求救,他也未曾怜悯过半分,而这个少女的一句话,就让他动了心思――
真是天差地别啊!
此刻不管她对眼前的那位白衣少年有任何的遐想,云儿都告诫自己一定要忘却,因为他绝对不是自己可以高攀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