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草儿醒来时晨光已经斜射在窗纸上了。
刘沛然仍在酣睡。
她欠身支颐,面若桃红,含笑端详他。
小分头真带劲儿,脑门儿真宽,眉毛黑亮还又直又翘,眼毛也黑亮还又密又长,鼻子又高又直,髭毛黑亮浓密,嘴不太大,脸像搽粉似的那么白。
她轻轻掀被,继续含笑端详。
肩膀宽展,胸脯厚实,腹肌隆起。
她观之不足抚之。
头发柔中有刚,眉毛刚中有柔,髭毛又刚又柔。
她抚之不足吻之。
脑门子,眼睛,嘴。
他的眼珠子在眼睑里活动了。
她含泪想到了刘多福刘王氏李花儿宝宝,由衷感谢他们给她这么一个好哥哥好男人好孩儿他爸。想着,她红着脸趴在他身上。
他睁开眼睛问:“你不累呀?你不是说再一再二再三不再四么?”
她据理力争:“小别胜新婚!再说现在天都亮了。小三不在家,你就讲究四(事)儿吧。昨晚儿你差点儿把我整死,我现在得报仇!你就仰壳躺着等天上掉馅儿饼享福吧,我上赶着伺候你。谁让我上辈子就欠你的了,我这辈子得抓紧还,能还多少是多少。”
他春意盎然,协助她布置,领略她的真情实意。
她从体贴入微开始,逐渐过渡到奋不顾身。
他不忍她累得大汗淋漓喘吁吁,变被动为主动。
她睁大双眼看他狰狞的面目,紧紧抱住他的后背,挣扎欠身,狠狠咬住他的肩头,咬了左肩咬右肩,咬了右肩咬左肩。
他发泄后咻咻喘气。
她如愿后气息奄奄。
阳光正射在窗纸上,照着他趴在她身上,后背汗水涔涔;照着她躺在他身下,双鬓汗珠滚滚。
他喘息稍定,看她紧闭双眼,紧咬牙关,奄奄一息,忙拍她的脸,大叫:“草儿!”
她没有反应。
他抱起她,大哭大叫:“草儿!你可别扔下我!让我咋活呀?”
她感觉到他的热泪和热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破涕为笑,说:“草儿,你可别这么吓唬我!”
她脉脉看着他,有气无力地说:“哥,你把我整死多好。”
他紧紧搂着她,说:“下回我可不这么疯了!”
她抚着他的脸,说:“不,你疯得真好,你整死我更好。”
他吻了她一下,说:“你别胡说八道!”
她回吻了她一下,说:“我就想这么死在你怀里,死在你面前。”她说完流出了热泪。
他抚着她的脸,含泪说:“我是先生,先生就得先死。”
她被他的两个先生发音不同逗笑了,说:“那咱俩就一块儿死。”
他勾起她的食指,说:“那就一言为定!拉钩!”
二人像顽童一样钩指,持重地一齐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兴要!”
他光屁股下地,光脚上外屋,从暖壶中倒出半舀子开水,边吹边晃,尝一口不烫嘴后,端水回屋上炕,一手揽起她的头,一手喂她水。
她喝了几口水,推开水舀子,说:“你也喝点儿吧,累坏了吧?”
他喝了几口水,放下水舀子,说:“可不是咋的,给我累得狗爬兔子喘的。你也累坏了吧?”
她听而不闻,摸着他肩上的牙印,问:“疼不?”
他也听而不闻,揉着她臀部的青紫,问:“疼不?谁让你贪得无厌了?”
她反唇相讥:“你还得寸进尺呢,都整到我心肝肺上了。”她说完搂紧他又说,“你真是我的心肝儿!”
他松开她的手,又关屁股下地光脚上外屋,送水舀子后回屋上炕。
她笑着说:“你穿上点儿,别光巴出溜**儿啷当地撩闲。”
他盖上被说:“你昨晚儿还光屁股上外屋撩闲呢!咋就兴你绕山放火,不行我夜晚点灯?其实你是半斤,我是八两,你是五八,我是四十。”
她还笑着说:“你真能胡搅蛮缠!我那是下晚儿黑,你这是大白天,要是来人咋办?”
他一本正经地说:“咱老刘家一千七百多年前有个叫刘伶的,就爱光屁股在家里喝酒,要是有人上他家问他咋回事,他还反问人家,我把天地当房子,把房子当衣裤,你钻我裤裆里算咋回事儿?”
她抑制不住大笑,说:“你瞅你们老刘家人那点儿出息。”
他皱眉说:“你也姓刘呀!”
她更正说:“我姓李!”
他也更正说:“刘李氏!”
她不言语了,抿着嘴搂着他。
他搂着她问:“你都要当孩儿他妈了,还把自己当李家人?”
她惊讶地反问:“你咋知道我要当孩儿他妈了?”
他也反问:“我都生能有一水舀子那么多的孩子了,你还能不当孩儿他妈?”
她笑着说:“你这也叫生孩子,真是光屁股撵狼,胆大不嫌砢碜!”
他一脸坏笑说:“有个打光棍儿的傻子和他哥住东西屋,他哥娶媳妇儿生了俩孩子,他就问他嫂子那孩子是咋生的。他嫂子有点儿缺心眼儿,说有你哥那点儿东西就能生孩子。傻子就把他那东西弄了一瓶子,他嫂子寻思是荤油就拿着做菜了。傻子一看就说,干啥你大孩子会走二孩子会爬,拿我孩子炒豆芽儿?”
她捧腹大笑,上气不接下气,问:“你、你搁哪、搁哪学的?”
他鹦鹉学舌:“我、我搁、搁塔城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