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竟有几滴雨落到地上,似梅花装点大地,原来茶棚这里只是受到西边风雨的波及,苏子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刑莪术起身开口就问:“现在到了何处?”,刑璞跪地回禀:“回二少爷,距离扬州城不到百里,快到了。”,刑璞看看去往扬州的道路前方正在下雨,东边晴西边阴。
“不如我先爬云过去,你留下等祝公子。”
刑璞道:“不可独自前去,二少爷,祝家如果设下陷阱等着你自投罗网,你一个人不好应付,况且祝良姜一路上拖拖拉拉似乎是有意拖延。”,刑莪术一心只顾着祝合萌从未想过祝良姜这一路的行为举止有何怪异,听了刑璞的话细想一番,道:“确实,他的马匹虽然不及刘地黄养的千里神驹,但也是能日行百里的,不该一路走走停停耗费如此多时日。”。
灭蒙鸟从茶棚之上掠过,一只雪鹰在前头飞行躲避灭蒙鸟的追逐,灭蒙鸟似乎很喜欢小小的雪鹰,它周身的羽毛雪白就连喙也是透明的,最突出的就是雪鹰的双眼和一双赤红色的爪子,刑璞飞身去抓雪鹰,雪鹰竟然能从他的手中逃脱并将刑璞的手臂划伤,灭蒙鸟被金哨子引向别处,刑璞将伤口扒出给刑莪术看,道:“二少爷,当年我在禅智寺就中了这种雪鹰脚上的剧毒,后来又被祝良姜偷偷下了细辛之毒,昏睡半月有余。”,刑莪术回想道:“怪不得你会昏睡,那雪鹰你可调查了来历。”。
“不出我当初的猜测,这雪鹰是祝家豢养的传信神鹰,而且那祝青黛之夫最善用西域蛊毒,通晓阴阳,道法极高,刚刚那只是祝家姐弟传信的雪鹰无疑。”,刑璞将他调查雪鹰的始末说了个清楚。
“小妹真是糊涂,竟然一直相信祝雍!”
“二少爷,小公主是极其偏袒祝良姜的,即便自己有所察觉她也一概置之不理,所以小人一直等您醒来回禀此事,又怕您也顾及当年祝家小院的结拜之情,所以只有让您亲眼看见再仔细说明。”,刑璞手臂上的毒开始发作,伤口处的皮肉已经黑了,刑璞用法术困住蛊毒暂时不让其蔓延,进而变化出麒麟剑呈给刑莪术,“二少爷,这把麒麟剑是我从洞庭湖君处得来的,是这人间诛神杀鬼的至上法器,小公主脸上的伤疤就拜麒麟剑所赐,我与洞庭湖君有过交易,我帮助他夺取他心爱的湘妃娘娘,他便劝说继任的人间湖君将麒麟剑作为三清大会的奖赏之物,您身上的匕首也是此次三清大会小公主的所得,即便荜拔用道术百般阻拦却没想到祝良姜会将匕首送给小公主,有了这两把法器,可成大事。”
“你是说?”
“正是!祝家人狼子野心,觊觎我战神庄的仙水和六丁神火,二少爷万万不可心慈手软,至于祝姑娘是个不会法术的凡体,小人必定帮您将她夺回来。”
刑莪术掏出匕首,手指触碰剑身之时便感觉到有一股杀气,这匕首拼命要往皮肉里钻,刑莪术赶紧将匕首放回鞘里。
“即是如此,你一定谋划好了?”
“请二少爷细细听禀……”
苏子感觉脸下湿润,原来是口水流了出来。身下的木桌很是眼熟,刑璞仍旧坐在对面,“刑莪术怎么没赶路?”,苏子着急的问道,刑璞拨弄烛心将光调亮,道:“你的良姜还没有赶上来。”。
“什么?!”,苏子吃惊,此时怎么也应该在禅智寺了,祝良姜却还在后面浪费时间。“那迎亲队伍在哪里?”,苏子问道。
“回小公主,就在咱们后面,祝公子可能有事耽搁了,不妨再等等。”
“他怎么回事!如此拖沓!”,苏子又急又气。
西边的雷雨鸣鸣,有一只灭蒙鸟独自跑到雷闪之间玩耍。苏子一直望着东方的那条大路,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祝良姜的身影,苏子开始担心:“不对,我要去找他,可能出了什么事。”,刑璞拉住苏子的手腕,“小公主,他没事的,只是他不想让他三姐和二少爷在一起。”,苏子甩开刑璞的手去解缰绳,“胡说!怎么只有一只灭蒙鸟在?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苏子牵着红马质问刑璞。
“这次不是我!是他!”
苏子跨上马背转向东方,西边的闪电划破整个夜空,刑璞突然倒地抓住自己的手臂大喊,苏子立刻跳下马来去看他发生了什么,刑璞手臂上的蛊毒已经扩散,刑璞又开始呕吐白沫,苏子查看他的伤口,“到底是怎么了!又是虎刺梅?快起来,我带你去禅智寺!”,苏子抱住刑璞用全身之力让他起来,刑璞挣脱出去滚进下雨的界中,他以珏刀支撑强撑着起来,抽出麒麟剑削肉刮骨,他脸上的雨水藏住了汗水顺流冲走手臂上的血肉,苏子吓得冲进雨里,还未等苏子说什么就听见刑璞手指东方,口中念着:“是它,祝家的信鹰。”,苏子回头一看,一只红脚雪鹰被另一只灭蒙鸟追逐而来,雪鹰往扬州城方向飞去,苏子跌坐在地上,道:“我曾见过这只雪鹰。”,刑璞用法术将血止住,扶起苏子走出雨中。
苏子赶紧给刑璞包扎了一番,刑璞跪地感谢小公主的照料就没再说什么,苏子没有去理四处散步的红马,只是呆坐在茶棚中等。
刑璞摸着苏子给自己缠上的绸布,笑道:“小公主痴情,我想祝公子也是一个情痴。”,苏子开口道:“你就闭嘴养伤吧!”,刑璞仍旧道:“在人间,几近弱冠之年家中早就有了妻室,这祝公子始终不娶不知是为何。”,苏子回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刑璞道:“家中母亲病重,除了她大姐出嫁剩下的都没有结亲。”,刑璞咳嗽了几声,又道:“可这祝姑娘都早早订亲了,怎么他没有什么动静呢?”,苏子道:“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刑璞,你不用拐弯抹角的,不然,我就撕了你的嘴。”。
刑璞抽起嘴角,笑道:“小人打听的清楚,他曾和一个女子私定终身,被她大姐拆散了。”,苏子皱起娥媚,呆了半刻,道:“刑璞,你立即睡觉,真的不困就闭上眼睛闭上嘴!”,刑璞不再言语一声。
风雨小了很多,雷声也飘向南方,东方的暖阳初见,苏子站到道路中央不是为了迎接朝阳,祝良姜满身是泥牵着马匹走来,步履中有几多踉跄,苏子的面目明显是在生气,祝良姜放开马儿任它去吃草,信步走到苏子面前,苏子强压着怒火,道:“你碰到什么事了?”,祝良姜道:“是灭蒙鸟追着要吃我,我只能躲起来。”,苏子又问:“你受伤了?”,祝良姜道:“没有。”,苏子吹着金哨子将灭蒙鸟招来,灭蒙鸟在空中盘旋鸣叫不止,苏子道:“没有血腥味儿或者未被它们伤过是不可能被灭蒙鸟视为猎物的。”,祝良姜看看苏子的神情和坐在茶棚里受伤的刑璞的得意模样急忙抓住苏子的双手,道:“你不信我却信他?”,苏子神情严肃,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把你三姐抢过来?”,祝良姜放开手,道:“我三姐本就订了亲,嫁给洞庭湖君之子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远离纷争。”。
“那你就是不愿意!”,苏子走向红马,祝良姜追了上去。
“你去哪儿?回家吗?”,祝良姜追问。
“我和刑璞去抢!”
锣鼓的声音飘如耳中,先头马正好从此路上经过。“上马!”,苏子召唤刑璞,刑璞抱着自己的手臂脚踏马蹬子终于骑了上去。祝良姜拽住苏子的缰绳不放她走,“你这一去就是害了我三姐!”,苏子踢了一下马肚子,红马一跃而起,祝良姜竟跟着马儿跑,苏子不得不停下,道:“那我也会害了你吗?”
“我心中有你,我想照顾好你,你在哪里我就愿意跟着你。”,祝良姜说了肺腑之言。
“你不必跟着我了。”
祝良姜将苏子拽下马来,吼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母亲挣扎在生死的边缘,我不能弃她于不顾,我跟着你是为了得到神水,为了那仅存的一点点希望,可是我一直在浪费时间,如果你爱我就应该帮我,而不是整天带着我浪迹江湖,去管一些闲事。我求你,苏子,你回家吧!”
苏子眼中的泪水在打转,道:“良姜,我答应了你,我会为你偷神水,可不是现在,你有没有想过,我回去了,你和我,还能在一起吗?”。
附近的乌云散去,苏子用手挡了挡阳光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好……谁让我从一开始就妥协了呢!”,祝良姜默默道。
红马跑了五十几里路竟停了下来,苏子拍拍红马道:“马儿,不用等他了,我们自己走。”,苏子无论怎么去踢红马它都不再走一步,刑璞勒住疾驰的神驹走到苏子身边,“小公主,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午时了。”,苏子无奈跳下马,道:“还有一个时辰呢,后面的迎亲队伍就快赶上来了。”。
“小公主为什么一定要帮二少爷抢祝姑娘呢?”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祝雍吧,总感觉她和刑莪术在一起了,我才有可能和他在一处。”
刑璞坐到苏子身边,道:“祝良姜也一定会跟来的,毕竟他的家在那儿,不妨我去约他和你见面?你把这些话告诉他,他就理解了。”。
苏子疑惑不解,道:“你?”。
“我希望你开心。”,邢璞投出一个真挚的眼神。
苏子掏出身上的鸳鸯匕首,道:“你把这个拿给他,告诉他我在前面的树林里等他”。
灭蒙鸟不停清唱,仿佛它们能听懂苏子内心的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