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哲听到下人来报说有人找他时,不耐地走出了房门。本来和几个好友约好去茶楼喝酒,看来是要耽误一刻了。走在长廊上的时候他还在想是谁坏了他的好兴致,偏偏这个时候来找他。他低头沉思如何打法来人的时候,发现来人不是别人,居然是童暮溪。
这下满腔的怨言也消除了,只剩得诧异和欣喜。暮溪抬头见到他,只是扯动了一下唇角,“你现在很空闲吗?”叶青哲想到了自己的那几个友人,不过因为眼前站着的是朝思暮想的佳人,不禁便脱口道,“对你我一直是有空的。”暮溪别开眼睛,背对他,“那我现在想找人喝茶,你可以奉陪吗?”
“那是自然。”叶青哲的语调有些激动。他根本没有考虑为何先前因为江月而对他冷淡至极的她会请自己喝茶,现在他满脑子便是她清丽却略显苍白的容颜。一路上暮溪都没有说话,而是穿过长得似乎走不到边境的巷子,远远望去,桥的那边便是“玉环茶楼”,叶青哲忽然想起了什么,“就进这家茶楼吧。”
暮溪和他走进茶楼才发现,这家茶楼便是当日赏灯节他带自己来的那家。叶青哲合上厢房的门,“你还记得这里吗?”走到窗棂边上,打开窗棂,进入视线的便是河岸。暮溪当然记得,清楚地记得他对自己做得所有的事情。也清楚地记得江月带着雅儿来找她,她因为江月的温柔而彻底沦陷。如今,她的心却是盛满了悲凉与被江月背叛后的不甘。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找你喝茶的原因?”她慢条斯理地坐在椅子上,凝望窗外的河水与小桥,缓慢开口。“原来你是有事相求,”叶青哲坐到她对面,“既然是这样,我只能说,只要你让我办的事情我便会尽力。”他心下暗忖,江月退婚一定对她打击不小,外加童暮云已经回了童府,江月便更不可能和她成亲了。眼下的她定是憔悴伤心的,而自己此刻若是能抚慰她,一颗佳人芳心自会感动。
暮溪啜了一口茶,“我要你想办法找人带走童暮云。”叶青哲唇边的笑意顿时凝住,他困惑地开口,“带走你姐姐?什么意思?”暮溪侧目望着他,忽然说道,“上次我不该在船上帮着她说话。我爹过去说的话不错,她是个妖孽。她一出生便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患上那怪病,有她在,童府没有一天安宁。”她闭了闭眼睛,“我不愿再见到她,只希望她走,越快越好。”捏紧了桌布,她用手抵住额头,“如今爹因为她从你们叶府回来的事情而大受刺激,当场就晕过去了。她就是一个祸害,为什么,为什么她进了叶府不能安分一些,偏偏又要回到童府,出现在我和江月面前。。。。。。”一滴泪水沿着面颊淌下。叶青哲也总算清楚她的意思了。
他有些冷然地开口,“原来,你恨你姐姐是因为她和江月两情相悦,你嫉妒你姐姐,所以就来找我替你解决这棘手的事情?”好一个童暮溪,春风得意时讥笑他的狼狈,如今在江月面前栽了跟头,就来找他寻求帮助了,“你觉得,我会帮你这个忙么?”他伸手调侃似地勾起她下巴。她微微侧头,“你帮我,我便报答你。”
叶青哲眼睛亮了一下,把玩着桌上的酒杯,“报答?你应该知道的,我要的唯一的报酬就是。。。。。。”“我知道。”暮溪打断他,“我答应你。”她答应得太快,令叶青哲倒是甚为诧异。“我是要你进我们叶家的门,下嫁于我,你也愿意?”她心心念念的不是江月么?她想要把自己的姐姐赶出童府不也是为了能和江月共成连理么?
“你以为,少了童暮云的江月会同意娶我么?”她苦笑一声,隐隐透着悲凉,“若他的心走了,我留住他的人又有何用?那么,嫁给谁都是一样的。”瞬间,她的双眸积聚起光芒,“纵使我明白他眼里只有童暮云,但我不甘心。是我先与他相处的啊,是我童暮溪。。。。。。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么,我也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滚滚而下。叶青哲有些复杂地凝视她,缓缓开口,“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是比江月先遇见你。”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暮溪酡红着嫣云,回眸望向他,“你究竟是帮还是不帮?”叶青哲被揉进她的目光中。他饮下一杯酒,黑亮的眼珠有些邪魅,“我帮。但你必须得帮我一个忙,我不可能让人公然闯进童府带人吧?”暮溪笑了,黑暗中让人感觉森森的寒意,“我明白了,既然你的人不能进童府,那就让她出府。”她闭上眼睛。不能后悔了,从做这个决定开始她就只能义无反顾。如果继续把童暮云留在童府,痛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叶青哲伸出手,忽而就把她带入自己的怀中。他对童暮溪太偏执,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哪怕是违背道德,因为这个人已经在他心里许许多多年了。
那晚是叶青哲将暮溪送回童府,一眨不眨地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暮霭中,他才转身离去。而暮溪呢,在院子里正与江月撞个正着。江月停住了脚步见到她显然是意料之外的。她慢慢走近他,端详了一会开口,“江月,我爹他瘫在了床铺上。”江月审视她的脸,平静地开口,“我知道。”她近乎膜拜地将手向上抚上他的脸,“在这种时候,你还念念不忘着要退婚么?”她心里怀着一丝希望,希望江月会犹豫,甚至。。。。。。
他拨开她的手,“何必这样?你说我若退婚你便终身不嫁,那是困住我也是困住你自己。醒醒吧,我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她感觉自己摇摇欲坠,强力站定好,她死死盯着他,“那谁是?谁是适合我的人?谁又是你适合的那个人?”
“叶青哲。”江月的声音在夜晚变得格外清晰,“别再在我身上花费太多时间。叶家的二少爷能给你的比我多很多。”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想她应该明白的。冰雪聪明如她,实在不该执意于自己。暮溪笑了,是那种打心里让江月觉得悚然的笑声。她点头,“你说得对。那好,江月,我还有最后一番话要告诉你,我不想在童府说,明日傍晚,城西的玉环茶楼见。”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一次说完?”“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暮溪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附语。江月半饷才开口,“你不是那个我认识的童暮溪了。”她款款而笑,“你认识我几日?不过短短数月而已。江月,其实这才是我。”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便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江月,是你逼我做这个决定的,我不愿意这样,但是我忍受不了你们对我彻底的背叛。她在长廊上踱步离去的刹那,脑中闪过的,就是这么一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