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莹见到独孤琦惊讶的神情,并不意外,她继续说道:“其实你一回来我就发现你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不要说傅颐了,就连我也开始怀疑你的身份。听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我不近人情,但是身为荣德堂的大东家,我不得不小心谨慎。所以我让李嬷嬷去伺候你沐浴,为的就是让曾经照顾过你的她鉴定一下你的身份。”
独孤琦倒吸一口冷气,原来独孤莹安排李嬷嬷服侍她沐浴竟是怀着这样的目的!大宅院中果然人心难测。
“李嬷嬷回来告诉我,你的的确确是独孤琦没有错,只是她跟我一样,也觉得你的性格变化太大。起初我也相信你所说的,是因为经历过绑架这件事情之后,让你有所顿悟,明白了很多先前不明白的道理。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太过懂事了些,尽管你的身体的的确确是阿琦没错,但是你身体里面的这个魂魄,一定不是她。”
独孤琦喉咙发干、舌头僵硬,干巴巴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独孤莹几乎全部说中了!她不愧对自己身处的地位,面对这样的对手,独孤琦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她反过来想到,自己也不是故意要来谋夺这里的家产,她穿越过来,这一切只是一场意外罢了。说到底,她们也都是被命运这双无形大手所操控的普通人,如棋子一般被造化戏弄,自己竟是无能为力。
也罢,坦白从宽吧。
“真不愧是荣德堂的大东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小女原是一个小伙计,因为铺里的活计太累,上街的时候被马车撞死。谁知下了地府,阎王爷说小女阳寿未尽,所以就将小女的魂魄引到独孤琦小姐的身上来了,至于她的魂魄去了哪里,小女就不知道了。”她尽量用独孤莹能接受的方式讲给独孤莹听。
独孤莹看着一本正经的女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独孤琦莫名其妙地望着母亲,不知所措。
“阿琦啊,你别的本事没见长,这讲故事的本领倒是越发出众了!”独孤莹笑得咳嗽起来,独孤琦赶忙走过去奉茶,独孤莹结果她手中的茶碗,呷了一口茶,方才平复了咳喘,继续说道,“我不过是吓你一吓,开个玩笑,你竟然也当真了,方才跟娘亲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呢?刚才你顶傅颐的几句话说得很好,你将来要接管荣德堂,就要有这份强硬的态度,就算是娘亲问你,你也要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真正的独孤琦,这样才对。切不可因为对手态势强大,自己的气势就软弱下来,商战应敌,需要外柔内刚,外表的姿态可以柔软,但是内心必定要强硬坚持,你千万要记住我的话!”
独孤琦没有想到独孤莹那么说只是想要试探自己,更加惊讶。但是独孤莹嘱咐她的时候,又态度恳切、苦口婆心,由不得她不信。
“母亲,女儿记下了,”独孤琦说道,她本想把那话咽回肚子里,可终究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那您到底是否确信女儿的身份呢?”
独孤莹抚摸着女儿的头,笑道:“我的傻孩子,你怎么糊涂了?为娘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事,你就是阿琦,又怎会有错呢?你庶父皆是为钱财权势所迷惑,才会去陷害你,过几日娘会带你入宫受封,到时候朝凰国主会亲自册封你为荣亲凰世女,正式成为我们荣德堂的继承人,到时候你庶父便没有什么歪脑筋可以动了。”
独孤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独孤莹挡了回去。
她语重心长地说:“阿琦,我知道,这次傅颐鬼迷心窍,作出陷害你这样卑鄙的事情,你心里对他有所怨恨。你是娘的独生女儿,又守着荣德堂这么大的家业,从小锦衣玉食、受尽宠爱,无法理解你庶父的苦。他出身低贱又没有亲生女儿可以依靠,唯一的指望就只有我们母女俩。所以他自幼对你十分溺爱,多半是为了以后你继承了家业,能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不至于老无所依。可你这次被绑架回来之后转了性情,跟他不似从前那般父女情深,他因为担心自己的将来而做出了这样的蠢事,虽然是大大地不对,可娘该罚也罚了,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将来继承荣德堂,一定要有容人之量才行啊!”
独孤琦赶紧表示自己对汪傅颐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怨恨,也能理解对方的苦衷,独孤莹听了之后又嘉许她心胸宽阔,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不再细表。
独孤琦回到绮梦阁,本来想要找端午道谢,却得知他已经回到流民窟去了,心下决定找天专门去向他致谢,周明苑听说了独孤琦被陷害的事情少不了问长问短,被独孤琦安抚一番才放下心来。
独孤琦要入宫接受册封的事情很快传遍了荣亲凰府,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着打点相关事宜,生怕出一点纰漏。
特别是绮梦阁内的侍子侍女更加忙碌,独孤莹见绮梦阁内的侍子大都不太得力,侍女们已经忙得不亦乐乎;周明苑虽然不错,但他是阿琦未来的丈夫,有些事情还是遣侍子去做更为妥当不失身份。
而汪傅颐那边自从禁足之后事务清减了不少,得知此事,他便自请将自己的侍子合欢调过去绮梦阁帮手,独孤莹知道合欢侍奉汪傅颐恭谨勤敬,很是得力,便应允了汪傅颐,只是她将愉欢也一同调遣过来,以便看着合欢会否私下搞些什么动作,汪傅颐那边就靠朗静盯着了。
汪傅颐知道朗静时刻监视着自己的动静,这么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正巧这日独孤莹外出办事带走朗静,汪傅颐才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
“许久不见,侧夫老爷。”一个人影闪进汪傅颐房中。
汪傅颐听到来人充满讽刺的口吻,回敬道:“你我本是一伙儿,我现在走了背字,难道你就好过了?讲话何必如此刻薄?”
来人冷笑:“你我的确是一伙儿,不过你我的命运却没有拴在一块儿。你走背字未必我也就会走背字,我以为你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净思己过,心境会平和许多,谁知道话语中的火气竟然还这么大。”
没等汪傅颐还嘴,来人恶狠狠地责怪:“我早就劝过你,铲除独孤琦这件事情,我们大可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你这次若不是过于心急,又怎么会如此一败涂地?现在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见男人办事就是靠不住!”
“独孤琦自从上次被绑架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全不似以前的纨绔性情,这样下去,等将来她继承了荣德堂可就难办了!”
来人沉默片刻,反诘:“那你看该怎么办呢?”
汪傅颐眼中露出凶光:“这可就要看您了!后天独孤莹会带独孤琦入宫接受国主的册封,到时候您只需要在路上……”
他说着,用右手做了一个咔嚓砍头的动作,来人会意,点头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