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竹尘埃落定的同时,鄠县那边也有了分晓。鄠县虽在天子脚下,可守兵不多,重兵压进之下自然是无力守护。因此,当何、向二人的乌合之众登上城墙,守城的隋军就一哄而散,未再进行抵抗,鄠县县令更是合作得将县令大印和整座县城拱手相让。
占领县城后,何、向二人正式从先前的盗匪转变成了叛逆。政治身份的转换带来政治角色的转换。他们以前是叱咤绿林的一方强人,现在是李秀英麾下的部将。尽管他们多少还有些排斥,但“唐公李渊”这座大山还是极具吸引力的。
何、向二人率军回屯到原先的营地,鄠县交由原县令治理。李秀英攻占鄠县一是为了县城府库内的钱粮,二是为了收服何、向,如今府库到手,何、向二人归服,最重要的是建立民心、树立威信。何、向二人的部下毕竟多是盗匪,一旦入城难免生出事端,所以离城屯驻是最好的选择。
四匹战马哒哒哒地奔入李军大营,浑身血污的马三宝跳下马径直走入大帐,急促喊道:“夫人,为何不移兵城内,还要在此驻扎?”
坐在案几内侧的李秀英放下鄠县县令归降时送上来的户籍名册,回答道:“城既已陷,便要收服民心。百姓最怕兵灾,我手下的人又多是盗匪、流民出身,若放入了城就难以约束了。况且现在天色已暗,若城内还有隋军,我们冒然深入不是会有危险吗?所以等一夜吧!”
马三宝皱着眉头忧虑道:“此地地形开阔,四面无守,我们兵又少,倘若何潘仁或向善志出了贰心,那该如何是好?鄠县既然归顺,那就先入城。这样一来能防备何、向二人,二来也可使木成舟,令鄠县改姓李。”
李秀英起身走到马三宝身前,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如若何、向二人真有反心,我们躲入鄠县县城不就成了瓮中捉鳖吗?此次攻城,多处城墙、城门受损,城墙上的守城器械也多有破坏,据城而守根本不可能。更重要的是,鄠县存粮只能供全城百姓几日食用,一旦断粮,城还是会失。所以还是在这里最好,即使有变,也能走得脱。”
马三宝听着有理,可心中还是有忧虑,所以只能无奈地说:“夫人既然决定了,还请多派细作。”
“这个我晓得。”李秀英应了声,又道,“三宝,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城内不能无人把守。这样吧!你待一些人即刻入城,就在城里过夜。”
“好!”马三宝口快应了声,又犹豫道,“那这里怎么办?”
“这就不用担心了。”李秀英微笑道,“此地四面无守,若是有变绝对防不住,所以,无论兵多兵少都该第一时间遁走。”
马三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道:“夫人,若何潘仁来攻,请往去投向善志。若向善志来攻,切记不可去投何潘仁。向善志在这里颇有侠名,定不会做落井下石之事。何潘仁商人出身,见利忘义,遇到危险一定会将你出卖。”
李秀英点了点头,记了下来。
马三宝又道:“夫人,你这里不能没人,所以我只需要十个人。”
“十个人?”李秀英疑惑道。
“是的,十个人。”马三宝郑重地点点头,说道,“还有隋军降卒三百人。”
“这怎么可以,十个人怎么驾驭得了三百人,他们若是有异心,你岂不是会被害?”
“夫人勿要忧虑,我自有收服他们的计策。这三百人本就是当地守军,有他们相助事半功倍。”马三宝诚恳地解释,其实他带走这些俘虏主要是怕他们在这里造反。
“十个人太少了,带二百人吧!”
“不可,太多了。”
“那一百人,不能再少了。”李秀英语气强横地说了句,好似不容否决一般。
马三宝与她主仆有别,再加上现在又有一层上下级关系,所以只能点头应允。
此次攻城,虽然李秀英下达了严禁扰民的命令,可各部队,特别是何、向二人的部属都有抢劫、扰民行为。这些事因为没有大规模发生,且在发生后就被制止了,所以并没有流传开去,名义上的最高统帅李秀英自然也就无法知道,她即使知道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何、向二人中,向善志因性格任侠,所以还不敢太明目张胆。何潘仁就不一样了,虽然表面上制止了部下劫掠的行为,但暗地里还是去富户那儿搜刮了些。所以,他成为了这次攻城战中获利最多的。
何军大营燃起了艳丽的灯火,庆功鼓乐敲出了动听的节奏,士卒们载歌载舞,快乐地庆祝着胜利。值此热闹之时,惟独不见主帅何潘仁踪影。此时,何潘仁正坐在大帐中,招待着自鄠县“请来的名士”。
尽管李秀英有禁止扰民的命令,可何潘仁毕竟野性难驯。当初他就这么请出了隐居中的李纲,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不过,因为这次不是他一人独自攻城,再加上鄠县城内的名士本就不多,所以只请出了一个人。
“丘将军,请!”何潘仁端起斟满的酒杯,向坐在下手的丘师利敬酒。
丘师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郿城一战后,他损兵折将,自知是无法独立再起,于是就投奔了鄠县的朋友,打算去长安向朝廷借兵。结果,由于听说赵旭成为了朝廷官员,故而只能作罢,在鄠县长住了下来。这一长住,就因为丘家在关中的声望,而引来了许多访客。一来二去,这名声越来越响亮,现在就被何潘仁“请”来了。
“将军大名,何某听说已久,只是没机会结识。今日倒是巧了,居然在这鄠县遇上了。”何潘仁笑得真诚、豪爽,不似有假。
丘师利也是久闻何潘仁大名,赔笑的同时倒也不敢放松警惕。
正在这时,一名喽啰未经宣告便闯了进来,一进来就跪倒在地,说道:“总管,司竹……司竹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