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的似一潭死水,牧流止精神高度集中地握着手中的方向盘。莫染那小小脸上如星子般的双眼,映入脑海。那个轻易就能给人带来欢乐的孩子,那个又时时让人担心,心疼的孩子。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他知道,莫染所有的孩子气,都是伪装,她其实懂得很多,只是固执的用孩子的世界麻痹着自己。他在等,在等莫染有一天能走出,她内心为自己创造的那个世界。让他来告诉她,所有的痛苦和难过都将过去,明天温暖而美好。
车窗外的霓虹灯,静静地亮着,牧流止将车速挂到最高档,莫染跟他说过城外的那座小山,以及小山中清晨的阳光。只是他没想到莫染真的会在那里待一天,而且居然待到小时的
发作。这作死的死孩子。
幸亏是半夜,街上人少,牧流止对驾车的技术并不是很熟练,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开过。放平时他是不会就这么开车出来的,就算他敢,爸妈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但为了莫染,牧流止苦涩的想,我为什么就那么想不开,偏偏看上了这么一没心没肺,这么一神经病,疯子,脑残。没错,莫染是神经病,是疯子,脑残。
莫染抱着双肩克制着抖动的双手,眼前的渐渐变成一片刺目的鲜红。五六岁的小男孩,无奈的看着哭鼻子的莫染,“染染真的要吃,冰激凌吗?”为难的看看马路对面,排着长长队伍的冰激凌店,再看看马路中川流不息的车辆,“可是,马路上车很多啊!染染,我们不要吃了好不好。”
莫染小小的手,抹着红红的眼睛,“不,我就要,妈妈都好久没让我吃过了。”
男孩别扭着,用小大人的语气“不许吃,妈妈不让你吃,是因为你这几天一直在拉希希,不听话我就回去告诉妈妈。”
“哇~”莫染哭的更凶,小小的手将眼睛揉的像是一个肉肉的红胡桃,“你就是不想给我买,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着爬起来,冲向马路。
“染染,不要。”
“呜呜~我就要。”
拉扯中两个小小的身影来到了马路中间。
“吱~”刺耳的厚重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幼小鲜活的肉体碰撞在车底的声音。
甚至没有来的反应,甚至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男孩的嘴里固执的说着“染染,不要。。。”
不要,马路真的很危险。
世界停顿,人群停顿,车流停顿,小小的莫染瞪大双眼,鲜血溅在脸上,渐渐模糊了双眼,世界变成满目的鲜红,男孩残缺的手臂在车轮下安静的躺着。
四岁的莫染忽然奇异的喜欢上大红的颜色,不同于其他孩子对鲜艳色彩的盲目的追求,莫染只是对鲜红有一种近乎固执的追求。美术课上,莫染的树叶是红的,苹果是红的蓝天是红的,甚至连棉花糖似的白云也是红的。搞得莫染的爸妈,以为她色盲了,后来才发现,原来她只是对红色的一种过于固执的执着而已。
随着莫染的图画,美术老师突然发现,莫染对于颜色敏感,于是跟她爸妈说,这孩子在美术方面的天赋不可限量。于是小莫染被送到少年宫。从最简单的线条开始,到最后整篇的素描,莫染仿佛渐渐忘记了对于红色的偏爱,整日沉迷于,那枯燥的层次不一的灰色,等莫染渐渐大一些,可以自己画一些写真的时候,她发现开始喜欢,画那些空空的街道,空空的街道,空空的人群,苍白而冷漠。
终于有一天,莫染的父母又一次吵架后,莫染缩在小小床上,听着虽然刻意压低,但却还是能听到争吵声,“你小点声,别吵着孩子。”“吵着孩子,我就吵了,又怎么了。”莫染莫染他爸的声音渐渐的有些发尖,继而低下去“你看这个家,还像个家吗?”莫染她妈的声音温柔的就像是轻抚在心灵上的双手“染染真的,还小我们不可以怪她。。。”仿佛带些抽噎的声音“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这就是命。。。”
莫染她妈的声音,温柔的抚人心神。莫染却好似身处千年寒冰似得,渐渐从心底开始发冷,原来早就被嫌弃了。
缩在床脚,渐渐的睡着,连被子都没有盖。半夜的时候,莫染齐齐刘海下的那双眼睛忽然睁开,璀璨明亮,就如深夜中莹莹的鬼火闪烁着诡异的蓝光。小小的脸上面容沉静,眼眸深处却藏着不可思议的躁动。她铺开画纸,找出铅笔和小刀,将变钝的笔头削出尖锐的角度。连小刀锋利的刀片,切入肌肤都没有发觉。不需要框架,不需要打底,莫染仿佛着了魔般慢慢将藏在心底深处的街道呈现在纸上。空空的街道,苍白的人群,街道中央,急刹的车轮,车轮下残缺幼年的手臂,幼年空白的双眼。莫染小小的世界里又开始充满鲜红的颜色,她抬起还在流血的左手仿佛闻到了世间最美好的味道,然后小小的手指抬起,将流出的鲜血慢慢的涂在画好的纸面上。
第二天,莫染的妈妈,打开莫染的房门,叫她出来吃饭时,她还在慢慢的将手上的血涂在鲜红的稿纸上,画了有半夜,厚厚的A4纸被鲜血涂满,血液顺着画板湿嗒嗒的滴下来。莫染的双手多了很多道伤口,失血过多小莫染,抬头虚弱的一笑,“妈妈,很快就好了。。。”莫染她妈臧天兰,打开房门看到这一幕,震惊的几乎失声,“莫。。。莫谦。。。快。。快来。。。”
失血的莫染苍白着小脸,“妈妈,很快就好了。。。”真的很快就好了,哥哥很快就回来了,你们也不会再嫌弃我了,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莫染想要再抬起头的时候,却一下栽倒过去。臧天兰终于叫出声,“染染!我的染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