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莫染,躺在病床上,看着包着厚厚纱布的手指,不明所以,她抬起小小的脑袋疑惑的问,“妈妈,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包纱布啊?”晃晃手指“嘿嘿,包成这样好丑啊!”
然后又皱皱眉撒娇道,“妈妈,手好疼啊,为什么这么疼呢?”厚厚的粽子似的手伸到臧天兰面前,讨好道,“妈妈吹吹。。。”
臧天兰,心里在滴血,莫染这孩子,比以前要听话懂事多了,也不哭也不闹。大人伤心地时候,会用自己小小的双手环着她的腰,软软濡濡道,“妈妈不哭,染染一定好好听话。”
稍微大声点,便会缩在一起,大大的眼睛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般,生怕被人遗弃。
莫染见她妈妈半天不理她,怯怯的将手伸回去,“其实不痛的,我自己吹吹就好了。”脆弱的小脸上难掩失望。
臧天兰几乎滴下泪来,她把小莫染慢慢抱起来,“妈妈,吹吹,染染乖,染染不痛,染染不哭。。。”
头埋进莫染小小的身子里,臧天兰忍不住热热的泪流下,“染染听话。。。”
莫染小小的身子僵住了,她用更加小小翼翼的声音讨好道,“染染真的不痛的,染染以后会很乖。。。”
露出甜甜而乖巧的笑容,“染染真的会很乖哦,染染以后还会更加努力地学画画,将来挣大钱钱。买好多多甜甜的糖给妈妈吃。”所以不要再讨厌染染了好不好?
臧天兰将莫染抱得更紧,紧的她都觉得有点痛,“染染,以后咱们不画画了行吗?”
莫染歪着头,两只小手抬起各放在耳边,比了个小小的问号。臧天兰,忍不住被她逗笑了,连一直在旁边阴着个脸的莫谦,都不禁露出个笑容。
臧天兰,捏捏她的鼻子,“你呀!”继而继续抱着她,小心的不碰到她的伤口,“你的手不是伤了吗?伤了怎么画呀?”
莫染举起手似懂非懂的看了看,最后说,“不画,就不画吧。”又撅起小嘴,“可是这样就没法给妈妈买糖糖了,也没法给爸爸买糖糖了。”
母女俩说笑了一会儿,累了。躺在床上休息。莫谦还没有离去,莫染忽然挣扎着爬起来,在雪白的病床上,晃悠悠的走向莫谦,然后弱弱的向他道,“染染痛,爸爸抱。。。”
臧天兰瞪了他一眼后,才别扭的抱起莫染软软的身子。有多久没这样抱过她了,由她小时候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奶娃,到娇惯成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再到她哥哥出事后。莫染仿佛又变成了,小时那副乖巧的摸样。莫谦知道,他在迁怒,他怎能不迁怒。她哥哥莫天池,他聪明懂事的小池,他和他爱的人的第一个孩子,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存在了六年,却有朝一日因这小女娃的任性,而永远的消失在他的面前。那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一个还没有真正开始却已经宣告结束的生命。那个在他面前慢慢绽放美好,带给他无数希望和新的生命的寄托,就这样的毁在了这个小女娃的任性手里。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莫谦的手臂开始发硬,他最终还是将莫染放下,看看都不看一眼的走掉了。臧天兰连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追出去。莫染的头渐渐低下去,还是无法被原谅吗?无论怎么的乖巧,无论怎么的小心翼翼,都逃不开,被厌恶,被嫌弃。
小小的莫染无法理解,她甚至想要是死掉的那个是她就好了,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这么讨厌她了。莫染甚至开始讨厌起莫天池来,为什么死掉的是你,为什么要拉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呢。
莫染缩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臧天兰在医院的花园疯狂的捶打着沉默的莫谦,“这孩子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她只是个孩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染染就不是你亲生的吗?啊?”
莫谦动容,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双手捂住脸,无助的低着头,“我也不想,我看到就想到,小池,我们的小池,那么聪明可爱的小池,还没来得及。。。却。。。”
臧天兰不在捶打,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莫染做了个梦,她梦见她没有要吃冰激凌,那天她和哥哥一起回家,妈妈做了好吃的糖炒栗子,热热的栗子烫的手心都发痛。哥哥拍拍她的手,捏捏她被烫红的小手,“小猪猪,烫着小爪爪了。”
莫染扔下烫的手心通红的栗子,抱住他,“哥哥,你不要走!你走了后,爸爸妈妈,都讨厌我了,他们不要我了。”
第二天,莫染哭着醒来,强烈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逆光看着站在阳光中的牧流止,牧流止小小少年的身影笔直的站在一团阳光中,宛如天神的儿子。
莫染伸出手,“天使,你是来接我见哥哥的吗?”
阳光中的天使,开口,却是酷酷的声音,“你是猪吗?哪有天使?不就生个病吗?至于哭成这样。”
原来莫染一觉睡到中午了,牧流止的父母听说莫染住院了,第二天便过来探望。知道莫染还在睡觉,便没有来打扰。无聊的牧流止绕到这里来,却听到这么一句话。
幼儿园里,有不懂事的小朋友,会在下课时推搡莫染,小杀人犯,然后指着她的鼻子,直直地道,就是她害死她的哥哥的,然后学电视里,及其正义的唾一口,狠狠地鄙夷“杀人犯子。”平素蛮横,骄纵惯了的莫染,只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连老师都看不过去了,就会过来打几下,骂几句。时间久了,牧流止看不惯,人这么欺负他的小邻居,少不了要在背地里打上几下。
完全睁开眼睛的莫染,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流止哥哥。。。”声音低低的,小小的身子更是要缩到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