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天开始下雨，秋雨已寒，淅淅沥沥。莫染没有带伞的习惯，以往都是和牧流止一起，自是淋不着的。可现在，却。。。
窗外的雨还在下，莫染收拾书本，晚自习是自愿的，莫染不愿上。忽然想去画室看看了，自从离开美术班后，便没有再回去。还有柯竟洛，那个有着百合般清丽的天才美术少年。
十九班和美术班离得并不远，没有出教学楼，莫染转了几个弯，便到了楼下的画室。本以为这个点画室肯定没人了，却没想到，门却是虚掩。推开门，画室里一如既往的散落着各种画板，画具。只是少了那些石膏像。莫染笑了，看来他们已经学过石膏像了，开始学真正的人体素描了吧。
画室的后排坐了个男生，低着头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拿着手中的笔像是在沉思，思考后画上几笔，然后再审视些时间，最后却将画板上的纸狠狠一扯，扔在地上。
莫染的目光被吸引，她好奇地看着男生动作，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直到他抬起头，莫染的眼睛瞪大，“柯竟洛。。。。你还没走。。。”
抬头看见面前的莫染，柯竟洛也是吃了一惊。但又马上当做没看见似得继续涂抹着手中的画。
莫染理亏，自动凑上前，“柯竟洛。。。”
柯竟洛不理。
“对不起。。。”
抬起头，柯竟洛把玩着手中的铅笔，“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莫染被噎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柯竟洛笑得云淡风轻，“你调班就调，学不学美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这样的柯竟洛，莫染忽然心里很难受，她张张嘴，“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哈。。。”柯竟洛的笑容里带着讽刺，“你以为？如果我不以为呢？”
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的莫染，眼睛里带些慌乱，这个柯竟洛不是温柔包容的那个。她像做错了事似得不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说的柯竟洛心中也有些不忍，他看着就要哭出来的莫染，圆圆地眼睛红红的，小脸上挂满了委屈。也只好放下笔，捏捏她的脸，“好吧，好吧，怕了你了。。。
被捏的莫染反射性的往旁边躲，柯竟洛的手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他方有些尴尬的讲，“怎么就调班了？不学美术了吗？”
莫染也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嗯，不学了。”
看着他画画用的工具箱，“那个不好意思，上次没有跟你说。”
好像是为了缓解尴尬，柯竟洛的手一直在纸上不停地画着，“没事，没事啦。。。”
看着柯竟洛手中的笔，莫染心中又开始蠢蠢欲动，“我能借下你的笔用吗？”
“给。”柯竟洛很大方。莫染乐滋滋的接过，便开始画起来，熟悉的线条划过，一个个的线条像是有生命般跃于纸上。
柯竟洛感慨的看着她，“真的想好不学了？”
放下笔，莫染的内心坚决。不学了。
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但柯竟洛还是说了，“其实，你很适合画画，你很有天赋。真的不考虑了吗？”
能怎么考虑，看着自己的手，一双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手，有天赋又有什么用。抬头甜甜的一笑，“想好了，当然想好了。”
柯竟洛试图做最后一点努力，“莫染回来吧，我。。。”
想起臧天兰，莫染只是微笑着摇摇头，“不，坚决不。。。”
“好吧。”柯竟洛也笑起来，然后问她“新班怎样？”
“还好吧。”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的那玩泥巴的哥吧？”
“记得，怎么了？”
“我在背后说他坏话，被他听见了。然后他不理我了。。。”
“。。。。谁让你说人家坏话呢。。。”
黑板上有老师讲课时用不同颜色画的图案的汉字，教室的画板散落，角落里的废纸篓，满的仿佛要溢出来。莫染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柯竟洛，我好难过。。。”
柯竟洛伸手在自己肩膀上拍拍，“来，肩膀借你。”
看着他拍着自己肩膀的手，莫染不禁有些好笑，“你不问我为什么的吗？”
柯竟洛也笑了，“好吧，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莫染只觉得她的世界好像变得乱了，那些关于臧天兰的，就像冬日必然枯萎的蝴蝶，抓不住，抓不住。
莫染慢慢蹲下去，泪水无措的流出来，落在散落在地上的碎纸片，白色的纸片浸湿，大片大片的笔墨晕染开来。
柯竟洛脸上的笑凝住，“怎么了？”
摇摇头，不想说，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说。
柯竟洛将蹲在地上的莫染拥住，“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
窗外的小雨飘零，怀中单薄的女孩轻轻颤抖，微凉的发有些湿润。柯竟洛伸手轻轻拂去莫染面上的泪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好不好？让我来照顾你。。。”
女孩的眼中充满了脆弱迷茫，连带左耳的那颗耳钉也带上了悲伤地色彩，柯竟洛像受到蛊惑般，缓缓低头，将唇凑到那小巧的嘴上。
感觉到唇上的轻柔，莫染募得瞪大眼睛，右手也不由自主的抬起，直到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莫染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柯竟洛秀丽脸上的红红手印，慌乱地不知该说什么，“我，我。。。”
无奈地苦笑着，柯竟洛笑的凄惶，“是我不好，对不起。。。”
莫染更加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一双手局促的不知该放哪里。
柯竟洛站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那个，我的走了，抱歉。。。”
莫染抱着自己的腿，眼泪默默地流下来，她想也许，世界上终究只孤单单的她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莫染站起来，擦擦眼睛，该回去了，再不回去，臧天兰该担心了。
关上画室的门，莫染转头看到了走廊中的牧流止。走廊的窗户没有关，雨丝顺着风斜斜的飘进来，飘到他的身上亦不在意。
莫染转头，沉默地与他擦肩而过，走廊里的灯光昏暗，牧流止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夜雨如梭，暮色似帘。莫染走出教学楼，任雨丝落在身上，清凉凉的，世界仿佛多了丝存在感。
转头，灰色的雨幕中的身影彷徨而模糊。要跟到什么时候呢？莫染忽然不想走了，就那么站着，任雨丝毫无遮拦的落在身上。终于，头顶上空多了一方干燥。牧流止的疼惜，多过无奈，“不要这样淋雨，你身体不好，会生病的。”
莫染抬头，眼中充满倔强，不是不说话的吗？不是不再搭理的吗？
莫染就那么倔强的看着他，两人都不说话。最后，牧流止拿手轻轻盖住那双看的令他心痛的眼睛。“莫染，不要这样看人。”
莫染的泪又流下来，牧流止轻轻替她拂去，“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好吗？”
再也忍不住，莫染扑到牧流止怀里，“牧流止，妈妈她。。。我好怕。。。”
听莫染抽抽噎噎的说完，牧流止的眉头皱起来，肺癌？知道莫染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他还是觉得应该把事情想弄清楚。
捏捏莫染的鼻子，“也可能是你搞错了，对不对？要知道你妈妈一向那么健康的。”
莫染摇头，“不，不像的，我不敢，我怕我一问，我最担心就成了事实。”
牧流止有些好笑，“可你自己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啊，没准是你真的想多了。”
莫染还在别扭，“不，不要。。。”
牧流止看着莫染眼角挂着的泪水，知道不是时机，但还是忍不住，他轻轻低头，覆在莫染小小的唇上，贴着唇瓣，模糊的问，“刚刚那个男生亲到到没有？”
羞涩的闭上眼睛，莫染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十月的雨丝飘落，灰色的悲伤中，慢慢有丝甜蜜在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