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一个不宁之夜,不管是在山中养伤的公子,还是在竹叶声中无法入睡的男子。趁着他们都各自忧思时,咱们也不防抽点时间,来理一理这几人的关系。
谢灵之,年龄户籍不详,自记事起便与一位白发老人在山中生活,与白发老人学文习武。因其聪慧,白发老人自小便对其疼爱有嘉,也因此惯得他一身的“坏毛病”,不过白发老人对这些“坏毛病”甚是满意。
二人生活一直持续至谢灵之十四岁这年,一日里,白发老人忽的对每日带小孩的生活厌倦,丢下一封书信,便天地四处云游去了。谢灵之倒也不在意,遵从老人嘱咐,在山中又住了几载,方才下山。
说起谢灵之下山,还有一段故事,这段故事有些长,在这里便长话短说。其中一些细枝末节,日后自会提到。
话说这山中生活本就单调,每日除了上山识药,在房观书外,再无其他。再加上白发老人因不愿被打扰,在自家屋的外围硬生生的摆了个八卦阵,别说是人,连鸟都飞不进来。现在老人一走,谢灵之便更加无趣。
可不得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就是这样绝路的情况下,竟然有人误打误撞,迷路迷到了此处。迷到此处便也罢了,迷着进来却迷不出去。迷不出去也罢了,竟动了歪心思,欲要挟谢灵之。
谢灵之是何人,先不说其武功造诣本就不输,更是一位软硬不吃的主。最后,被击退数次之人实在无法,明白自己走不出去,干脆登堂入室,与谢灵之同食同寝。如此数日,忽一日,谢灵之出门采药,那人紧随其后。所到之处,只要谢灵之看过闻过点头之药,那人一一拾了背着。直至采完药,谢灵之突然转身,皱眉打量那人半响,问一句:“你还不走?”那人才反应过来,将篓还予谢灵之,转身离开。
曾有古云“一见曰偶,二见曰缘,三见曰天命”。巧了,谢灵之与此人还就见了三次。谢灵之不信缘,信命。所以第二次在官道上遇见伏在草地上的人时,谢灵之只是略感兴趣的同他一道趴了。然后看着官道上吹锣打鼓一队人马欢天喜地的经过,看着身边埋伏之人如夜莺一般飞将出去——谢灵之不知为何会想到夜莺,大因夜莺虽美,却有毒。
噢,谢灵之可没忘了,那人刺杀官员后,回头朝他趴的方向望了一眼。谢灵之猜测,那一眼可能是让他快走的意思,不过,他已经忘记了。
最后一次,噢,相信那人一定不愿提起。因着消息错误,那人在做任务时中了埋伏。腹割一刀,胸中一掌,细小伤口不可胜数,撑着一口气逃走,甚至不知自己逃了多久,逃至何处。
谢灵之遇见他时,他已经昏了过去。感叹世界之大,能在两年内遇上三次,着实不易。谢灵之好心的从怀中掏出一颗保命丸,往那人嘴里一塞。昏迷中的人反射性的抗拒,谢灵之一不做二不休,对其颈部一拍,那人嘴一张,药便吞了下去。
谢灵之生性好洁,面对一身血迹之人,不扶也不移,将人扔下,自行去镇上抓药,煎药,回来喂人喝药,连照顾了三日,那人才缓缓转醒。故事就到这里,其后之事日后再慢慢细讲开来。但故事既讲到这里,相信大家都明白,此人是谁。同时也请相信,无痕公子绝对不是因为谢灵之太美,才突然就妥协了!
另外,这个被谢灵之称为“师兄”之人。如果大家以为白发老人收了两个徒弟,您就太高估这位老人了。他这样一个连照顾一个孩子都嫌麻烦的人,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
事情很简单,倒不是谢灵之攀富贵,而是好巧不巧的,离蝴蝶谷最近的城镇便是景州城,更巧的是,谢灵之第一日入城,这“师兄”也就是姚瑾瑜就不幸入了他的眼。只因此事关乎姚瑾瑜之名声,谢灵之一向缄其口,吾辈在此也不好复述,仅捡其后一事为各位道来。
说起来,此事不过是前两个月之事,因此相信景州城的百姓们大抵能够记起一些。因为那几日啊,景州城甚是热闹。为何?原来有一世家子外乡求戚,布百两纹银打听消息。
那世家子居于景州城最好的酒家,每日只在房中抚琴观书,好不惬意。但此消息在外散播足有三日,却无一人上楼通告消息。倒不是这世家子对所求亲戚描述太泛,以至无处可寻。正相反,这世家子对所求亲戚之态形容相当准确,甚至连路边乞丐听了,也立马能说出,这可不就是那城南姚府的主子姚瑾瑜!但也正因如此,百姓们都在观望。一是姚府那边无动静,二是无人见得这世家子拿出银两。
眼见唾手可得的东西拿不了,这有心之人便开始生事造谣。有说这世家子故意摆高谱的,有说这姚府冷血不认亲的。这样传了几日,至第五日,这谣言已传成“这世家子乃是姚公子贫寒时相约的外家亲戚,现如今姚公子家境丰实,意欲毁亲,这世家子方寻至此”。人言可畏,一直忙于生意的姚瑾瑜虽对谣言不甚在意,但也不厌其烦。正当姚瑾瑜预备去会会这位世家子时,那世家子却寻上了门。
姚瑾瑜第一次见到此人,着实为此人的气度而感叹。围观者甚众,而他一出门,瞧的第一眼,就认定他便是那位世家子。瞧着他恭敬又不疏离的朝自己一拜,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前,正色道:“师兄,师父云游前曾言,待弟子弱冠便可下山来此寻吾师兄。此信乃师父云游前所书,师兄一看便知。”
姚瑾瑜是个聪明之人,当着众乡亲的面,姚瑾瑜不可不接。所以他接过了,打开了。信中只有一句话,他一眼便可望底。看完后,姚瑾瑜又默默地将信放回,静静地看向那世家子——事实上,他很想知道,这位世家子,花了这般心思,到底想要做什么。那世家子也未让他等太久,上前便是一揖,谦逊却不谦卑的笑道:“师兄,师父教弟子在此与师兄学习经商之道。弟子愚笨,还望师兄莫弃。”
姚瑾瑜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应答,那人说得句句在礼,字字真切,仿佛他们当真师出同门。姚瑾瑜到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未说,只招来管家,吩咐了几句话,便出了门。而自此之后,在谢灵之居于姚府将近两月的时间内,姚瑾瑜都未曾与他见过一面。若不是此次谢灵之执意在前堂等候,他大概会躲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