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那旁边一瞧,只见另一人身材高瘦,细眉小眼,形容猥琐。众人瞧好,知这二人怕是不好相与。果然,小胖儿这话一出,那猥琐之人便掷了茶杯,一面肃然道:“你天山派怎么也算个名门正派,怎教出一个不识正邪的弟子。还在嵩山脚下为一个魔头说话,传出去,也不怕辱没了你天山派的名声。我们兄弟不过说句大实话,还怕了你们了?”
哎哟,这个招骂名的帽子扣下来可不小,让天山派的领头之人当即脸色便不好。余下天山派同门之人见了,一个个愤慨不已,几欲拨剑相向,但到底碍于霍扬威严,未敢妄动。偏那秦钟珏不安生,听得对方仍揪着“杀人狂魔”这名号不放,脸一拉,绕了众人上前再要去理论。霍扬见了他,脸顿时一黑,吓得其后之人忙一把捂了秦钟珏的嘴,将他拖了回来,推至最末。而谢灵之二人进来之时所见的,便是此番场景。
霍扬显是没瞧见自家小师弟与门外之人的互动,听对面二人如此挑拨之语也只淡淡一辑,道:“公道自有玄悟大师评辨,晚辈不敢妄论。在下霍扬,奉家师率众师弟来此赴约,兄台请自便。”
谢灵之见了,颇有深意地朝霍扬望了一眼,霍扬这会也注意到了尚杵在客栈外的二人,眼神在谢灵之身上打了几转才收回。谢灵之倒是一点儿为女子的羞怯都无,只大方地任其打量。
对峙的另一方亦瞧见了客栈外的二人,毕竟还是江湖中人,总要些脸面,便该收的收,该走的走,仍是恢复了一派宁静。那小二见大堂之人骤减,心下松了一口大气。再瞧见门口又进来一对人儿,细看之下,竟是与那天山派一处,一早奔了这客栈的那对佳人。小二脸上的笑当下便堆了起来,一跌声叫道:“二位客官您回了,哪里用的饭,小的这就给您上茶!”那热情劲儿,直教众人打眼地往那二人身上瞧。天山派众人亦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眼见那小二一转身便要去后院,那小胖儿忙叫住道:“小二,安排几间客房,这几日我们要在此住下。”小二或是没听见,仍进了后院奉茶去了。掌柜见大堂已无他人,只得自己从柜台出来,向那小胖儿道:“客官,这几日咱们荆棘来了不少英雄好汉,小店这儿也是住得满满当当。如今只剩下两间厢房,客官您看?”
两间厢房,六名弟子,这小店的房间最多不过挤下二人。小胖儿面色不善地皱眉看着掌柜道:“依我看,掌柜这生意怕是不想做了!有银子竟也不赚!你也不睁眼瞧瞧,我们少说也有十几人,两间厢房够什么用!两间厢房我要了,你再去另外收拾几间屋子。”
“客官!”掌柜为小胖儿凶狠的眼神唬得连退数步,直躲至柜台之后,喏喏道:“客官,非是小的有房不给客官住,实在是无房可住。你看,你与你兄弟先暂且住厢房,小的,小的另收拾几间柴房出来与其他人住下。你看……”
“恩。”小胖儿闻言,略一思索,想想自己与兄弟都未吃亏,便同意道:“你只管收拾出来,银子我照付。”说完,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往掌柜面前一亮。那掌柜先还打着马虎,抖抖索索,这会见了银子,立马从柜后滚出。
“诶诶!”掌柜两眼有神地盯着那霍扬手中的银两道,“我马上去叫人收拾!后面有几间柴房前几日刚收拾了,干净得很,放了被褥就能睡。”
得了应允的小胖儿手一松,银子便脱了手,被早已望眼欲穿的掌柜扑着抢了。谢灵之并赵子骞早在小二去后院之时便上了楼,途经霍扬身旁时,谢灵之向其一笑,小声道一句:“我二人收拾一番,稍候再下楼来。”霍扬颔首,侧身让二人。待二人走过,方领众人寻了一处偏角落坐下。小二上来,几人略点几个小菜。
再说那一行黑衣之人,因赶了一日路又累又饿,那小胖儿便谄媚地先领了其兄上楼,将靠后的那间厢房让与其兄,让余下弟子自行随掌柜去了柴房。
说是柴房,确也如那掌柜的所说,应是方收拾过。除地上铺的一层细枝还可看出此处先前乃是柴房外,厚厚三层稻草,上有一张方桌,方桌上叠了厚厚的两层被褥在上头。另有一支未点上的蜡烛,一壶热茶,俨然有一幅农家小屋之感。其他弟子不知是何感想,可小三儿倒也还算满意。
霍扬一行人因近日劳累,早早收拾了自己睡下。睡至半夜,霍扬忽的由梦中惊醒。睁眼一瞧,一片漆黑。再抬手一抹额,竟是一身冷汗。霍扬有些不明地回忆梦中所见,却丝毫回想不起。翻个身,正欲再睡,却听得窗外一个压低了嗓子的声音叫唤着:“小三儿。”霍扬眉头一皱,侧耳细听起来。过了许久,四周又静下来,霍扬头疼地闭上眼,再欲睡去之时,那声音突的又响起来:“小三儿!”这会,不等这话音落下,便有另一人细声细气,亦压低了嗓子应道:“二门主。”
“废物!”那浑厚的声音训道,“叫了你这许久,先都干什么去了!叫你办的事儿呢?”
“二门主息怒。”那细嗓哑了嗓子道,“事情已经办妥。”
“老子我忍了一日了,偏大哥管得多。不过就是一娘们,连门派也看不出,大哥也怕三怕四。要我说,她那丈夫说不定就是一孬种,可惜了她长那张俊脸……”那浑厚之声越说气息越是不稳,内心怕是早已心急如焚。若说先前霍扬还似听非听怕是下一刻就要睡着,被此人这话一激,当下便贼一般的清醒。
窗外之声渐行渐远,想是那二人已去办那浑厚之声口中所说之事。霍扬也不敢怠慢,当即便翻身起来,提了剑,小心靠墙往窗外探。窗下乃是客栈后院柴房,此时正是一片漆黑,只隐约能瞧见一高一矮的身影。霍扬略一思虑,一个翻身,从窗外跃下,随前头隐隐约约的人影而去。
你道这霍扬为何要管这等闲事,却原来这在柴房门外密谋龌龊之事者,竟是霍扬相识之人。若问此人是谁,说起来倒是便宜,正是白日里与自家小师弟起冲突的那个小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