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缸里的小孩浑身湿漉漉的,笑容阴森诡谲,我不由退了一步,这时候却感觉一双冰冷的大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努力地抬起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吊死鬼伸手掐住了我。
这双手的力气非常大,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把他的手掰开,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房间里面,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天都已经亮了。
我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觉得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湿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恍惚就像是一场梦,我钻到床底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有些惊疑不定地穿上衣服出了门,正巧瘦猴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我之后就咂了咂嘴:“我说润土,你昨天晚上都干嘛去了,这黑眼圈都快能当国宝了。”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没睡好。”我揉了揉眼睛,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有点困。
但我已经完全分不清,昨天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是梦的话,又怎么会如此真实,可要是现实的话,我又怎么会好好地躺在房间里面。
我有些闷闷地吃完了早点,就想要出去转两圈,才刚出了门,就看到顾醒言追了出来。
他走到我的身边,沉声问我:“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也觉得有些郁闷,就把昨天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最后我才问他:“昨天发生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顾醒言低着头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再多问,走了很远之后,顾醒言才对我说:“昨天晚上的事应该是你做梦,但这不是普通的梦。”
“不是普通的梦?”我感觉有些奇怪,梦就是梦,难道还有普通和不普通之分的吗?
顾醒言对我解释说:“自从昨天我到这间宅子,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宅子里阴气太盛,以前一定死过人,虽然这些鬼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们的怨气还残存了下来,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磁场,你就是受到这种磁场的影响,才会做那样的梦,重现他们死亡时的情景。”
我不由撇了撇嘴:“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只有我受了影响。”
顾醒言想了想,说:“或许是你和白莹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体力阳火不足吧。”
听顾醒言说到白莹,我心里又是一阵低落,就没有再多问下去,但一想起这栋宅子是鬼宅,再想想望水叔的精神状态,我不由有些担心,就问他说:“望水叔和婶子住在这宅子里面,该不会受什么影响吧?”
望水叔的精神状态很差,这也正是我所担心,但秀娟的精神却好像很好,两个人是截然相反。
顾醒言说:“还是要打听清楚那间宅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该如何下手。”
听他这么一说,看来是愿意出手了,不过要打听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两个人闷闷地走到了巷子尽头,就听见了一阵二胡声,只见一个老头在巷子口摆着算命的摊子,正一个人拉着二胡。
那老头五六十岁的样子,我乍一眼看上去还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不就是上回中药店的老板吗,上次我去买雄黄的时候,就是他提醒我要小心身边的人,当时我相信他,现在想想,他还真是一言中的。
我就走了过去,问他说:“老先生,你不是开中药店的吗,怎么在这摆摊算命?”
老头停下了二胡,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忽然很惊奇地说:“哎,小伙子,你居然还活着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那老头也意识到不对了,急忙咳嗽两声化解了尴尬,对我说:“那药店是我亲戚开的,我就是帮他看看店,这才是我的老本行。”
那老头轻轻拍了拍桌子,显示出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这年头在街上给人算命的不少,但大多都是江湖骗子,我看着老头一身的市侩气息,只怕也是其中一个,就没想跟他多说,正打算要走,顾醒言却在摊子前面坐了下来。
顾醒言对他说:“老先生,可否给我算上一卦。”
那老头皱了皱眉,将纸和笔推到顾醒言的面前,说:“你且写几个字看看。”
顾醒言点了点头,拿起笔就在纸上写下了“醒言”两个字,然后将纸交给了那个老头。
老头接过纸,皱着眉头看了大半天,才开口说:“四处寻汝费心机,人生谁不为名利,天若有情天亦求,原本都在闹市里。”
顾醒言这几句话之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阴晴不定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我有些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叹了口气,说:“这位小兄弟天资聪慧,应该能够领会吧。”
顾醒言点了点头,沉声说:“多谢老先生指点迷津。”
这两人话让我是一阵迷糊,但看顾醒言是这么煞有介事,好像这老头还真有那么点本事,我就急忙把纸拿了过来,写下“张润土”三个字交给了他,对他说:“老先生,你也给我算算呗。”
那老头看了一眼,笑着对我说:“鱼上钩,丝纶弱,收拾难,力再着。”
我撇了撇嘴:“这都是什么意思啊。”
老头说:“这签文有两种解法,第一种是将得手的机会,由于条件不济,力量不足,无法承受,需要再加努力。”
“这可不是什么好签。”我皱了皱眉,“那第二种解法呢?”
老头说:“第二种解法则是此签主事非容易,需要下精勤奋工夫,若是中道而废,非但后路茫茫,更会前功尽弃。”
我顿时就觉得有些无语,感情这两种解法都不是什么好签,难怪他刚才冲我笑,原来是在幸灾乐祸,可真不是什么好人。
我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给他,没好气地说:“你就只值这点钱了。”
那老头倒没生气,也没说什么,就把五块钱收了起来。
这时候顾醒言才压低了声音,沉声问他:“老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
“打听消息一百块钱。”那老头子搓了搓手,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我正想大骂他是敲诈,顾醒言却已经掏出一百块钱塞给了他,问:“这巷子最深处的那间宅子,里面是不是死过人?”
老头皱了皱眉,轻声问他:“你打听这事干什么,当年那可是出了名的凶宅。”
我没好气地说:“你钱都收了,问你什么只管说就是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老头子的脸色顿时就显得有些尴尬,正印证了那句“拿人的手软”,他顿了顿,才继续说:“这也是我后来听说的,当年发生那是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据说那时候是军阀混战,只要手头上有枪有兵,就能打下一个县城当土皇帝,那时候我们县里也来了这么一个土皇帝。”
老头子看我们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其实那间宅子住的,当时也是我们镇上的一个小地主,后来那土皇帝打到我们镇上,结果看上了那地主家的媳妇,可这个女人连孩子都已经五六岁了,当然不能跟她在一起。那土皇帝心狠手辣,就把地主一家全给杀了,从那以后,这间宅子就成了凶宅,住进去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后来就没人敢住了。”
我有些不服气地说:“可现在明明就还有人住在里面。”
老头子顿时就是一瞪眼:“居然还有人这么胆大,不信你接着看,迟早要出事。”
顾醒言倒是比我淡然了许多沉声问他:“你所说的那个地主媳妇后来怎么样了?”
老头子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有人说是死了,有人说是被军阀抓走了,那么多年以前的事谁还记得。”
顾醒言点了点头,说:“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他起身要走,我急忙追了上去,问他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醒言叹了口气,说:“这事恐怕不好解决,自古以来军阀手下杀戮多,戾气重,死在他们手下的冤魂都无法超度,这回是碰上了硬茬子。”
我有些奇怪地问他:“可你不是说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吗?”
顾醒言摇了摇头:“不,是我想错了,他们应该是处于某种原因,而不出现,或许是因为有他们所忌惮的力量。”
顾醒言的声音很轻,说起话来也像是自言自语,看来是对这些猜测并没有多大的自信。
我们还没进门,正好撞见望水叔和秀娟出门,我急忙喊了一声望水叔,问他出去做什么。
望水叔笑容满面:“秀娟肚子也大了,我带她去裁缝店量一量,做套新衣服。”
见两人背影越走越远,我心里倒是有了些欣慰,望水叔虽然是放弃了村子里的一切,但他现在却活得比以前更快活了。
“跟我进来。”顾醒言沉声说了一句,打断了我的遐想,“去找根绳子来,我要下井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