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是最后一晚,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可以离开,但我却怎么都觉得有些放心不下,特别是我看到那些丢在盆栽里面的药片,这也就是说望水叔买来的那么多药,秀娟都没有吃。
虽然很不愿意怀疑她,但我还是觉得秀娟有些怪怪的,她的性子实在是太过温和,温和得有些不正常。
我想来想去都睡不着,就轻轻地走出了房间,走到顾醒言房门前敲了敲门问:“顾小哥,你睡了吗?”
“进来吧。”
顾醒言很快就回答了一句,倒是让我有些吃惊,我推开门进去一看,只见顾醒言并没有上床休息,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正坐在桌边。
“你还没休息吗?”我有些奇怪地问他。
顾醒言摇了摇头,示意我过去坐下,我就坐了过去,见他衣服穿得好好的,一副准备要去做什么事情的样子。
我不由感觉是不是吧要发生什么事了,就问他说:“你这……是不是要去做什么?”
顾醒言没有回答我,而是问我:“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他说:“我总觉得秀娟婶子有点不对,就想来问问你。”
顾醒言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说:“你知道犀角吗?”
我摇了摇头,有些迷糊地说:“是犀牛的角吗?”
顾醒言点了点头:“晋书有记载,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据说在东晋时期,有个叫温峤的人来到牛渚矶,见水深不可测,传说水中有许多水怪。温峤便点燃犀牛角来照看,看见水下灯火通明,水怪奇形怪状,有乘马车的有穿红衣的。温峤晚上梦见一人恶意责怪不该用犀牛角火照。第二天因牙痛拔牙而中风,回到镇上不到十天就死了。”
我不由撇了撇嘴,问:“是不是只要点了犀角,人和鬼就能相通呢?”
顾醒言沉声说:“原本人鬼交合乃是禁忌,凡人必死无疑,点上犀角之后,虽然能够交合,但时间一长,对人体的损伤也是非常之大。”
听他说完,我心里顿时抽了一下,再想想望水叔现在气色那么差,我不由浑身一震,小声问他说:“你的意思是……秀娟婶子她……”
顾醒言默默地点了点头:“今晚我在这看着,她不敢有什么动作,等明天早上我们几个就离开这里。”
“可是,望水叔他……”
我犹豫着说了一句,虽然望水叔现在活得很快乐,但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我真担心会出什么事。而且望水叔现在已经有些不对劲了,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放心吧,只要犀角烧完,她就不得不离开了。”顾醒言朝我摆了摆手,“况且各人有各命,就算你现在说出一切,他就真的会接受吗,这样就是为了他好吗?”
顾醒言的双眼直视着我,不停地诘问着我,我被他问得低下了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就像是当初老爹和二叔阻止我和白莹在一起,只要我不愿意,他们做再多也是没有用。
“早点回去休息吧。”顾醒言叹了一口气。
我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帮他关好了房门。我朝着望水叔的房间看了一眼,心里却是深深的纠结,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望水叔是自己选择和秀娟在一起的,就算他们要继续相处,也总该坦诚相见,我心里暗下决定,把这一切告诉望水叔,至于到底要怎么做,还是由他自己来选择。
想通这一切之后,我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正想要回房间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动不了了。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腿不受我控制地跨了出去,朝着院子里面走了过去。
我张大了嘴想要呼救,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院子的角落里,走到了那口水井的旁边。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想要自己停下来,但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这是秀娟下的手,因为我发现了她的秘密,白天如果不是陆双嘉突然出现,我恐怕早就遭了她的毒手。
面对这种情形,我的心里生出了一丝绝望,身体忽然就坠了下去,直直地掉进了井里,我根本来不及看周围的情形,只听见“噗通”一声,整个人都掉进了水里。
因为身体不能动弹,我几乎是笔直地坠到了水底,而且越沉越深,一股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时候我却忽然感觉自己可以动了。
我努力地划动着双手,试图让自己游上去,但却连让自己停止下坠都做不到。
井底的水有些苦,我连喝了两口,只要想想这里面泡过几十年的腐尸,就觉得一阵反胃。
但我根本就吐不出来,一股缺氧的无力感袭上了心头,在死亡的面前,人力还是显得如此脆弱。
这时候我却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我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月光从井口照了进来,光线很淡,但我却清楚地看到,抓住我的那个人,竟然是白莹。
白莹朝我笑了笑,忽然松开了我的手,朝着水面上游了过去。
我努力地张开了嘴,想要叫她别走,却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地划动着自己的双臂,朝着她追了过去。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我如果再不追上去,她就要再次离我而去,我一头从水面上钻了出来,但几乎就在同时,身体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又重新坠了回去。
但好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我的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到,只是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我从井底给拖了出去。
我感觉胸口被人使劲地按了好几下,把刚才吞进去的井水全给吐了出来,这才觉得舒服了一年。
我缓缓地张开了眼睛,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瘦猴的那张脸,他一脸关心地看着我,见我醒过来,草松了口气,说:“幸亏你醒过来了,不然我都要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我又抬头看了看,除了瘦猴之外,顾醒言也站在我的旁边,蹲下来沉声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我恍惚地摇了摇头,“是你们救了我吗?”
瘦猴拍了拍胸脯,得意地说:“幸亏我刚好出来撒尿,看到你跳井了,要不是我奋不顾身叫来顾哥救你,你肯定早淹死在里面了。”
顾醒言沉声说:“这一次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她道行这么深,竟然瞒过了我对你下手。”
听他们两个说完,我不由长吸了一口气,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失落,难道说刚才我看到的白莹,只是我的幻觉吗,又或者说,白莹其实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只是不愿意出现呢。
瘦猴捋了捋袖子,有些生气地说:“这婆娘还真是不知好歹,我们不收拾她,她倒是先动手了,我看我们直接冲进屋子,揍她一顿得了。”
我见瘦猴说得煞有介事,急忙制止了他,不敢怎么样,我们总是要给望水叔一个面子,为了转移话题,我就问他们:“你们都在这里,那个小丫头呢,不会有事吧。”
“倒是把她给忘了。”瘦猴吐了吐舌头,又转向了顾醒言,“顾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顾醒言低头想了想,才说:“她虽然暗地里对润土下了手,但看来还是没有跟我们正面闹翻的打算,我看她还是有些顾虑张望水,最好的话我们现在就走。”
我才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正恨不得走得远远的,他这话正中我下怀,我就对顾醒言说:“我们去收拾东西,你去把小丫头叫上。”
说完之后,我就和瘦猴轻手轻脚地回了屋子,虽然相距得很远,我知道就算是弄出一点声音来,望水叔也是听不见的,但我还是像做贼一样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陆双嘉的一声惨叫,惨叫声尖锐刺耳,划破夜空。
我浑身都是一震,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只见顾醒言从陆双嘉的房间里退了出来,里面还传来了陆双嘉的骂声:“你这个变态,色狼,猥琐大叔,快滚出去。”
顾醒言沉着脸,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谁知道你睡觉不穿衣服。”
难得看到顾醒言之中窘态,我心里还觉得有些好笑,但望水叔的房间里忽然亮起了灯,他打开房门走了过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我们说:“这是怎么了啊,活生生把我给吓醒了。”
我正想编个借口搪塞过去,瘦猴却在时候走了出来,还顺口问了一句:“那小丫头咋了啊,我都收好了,啥时候走……”
瘦猴说到一半,忽然就看到了望水叔,跟他四目相对之后,硬生生地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陆双嘉这时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有些埋怨地问:“你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大半夜跑过来掀我被子。”
被望水叔这么直直地看着,我顿时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顾醒言,结果这货竟然低着头,表情比我还要尴尬,大概还是为了陆双嘉的事而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