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一句若有半句虚言，便是欺君大罪的威胁。白轩羽看着跪在地上颤巍巍回答问题的素衣，小丫头虽说胆小老实，句句实话，不过，听过之后白轩羽也没听到什么自己想要的话来，倒是了解了不少这些时日来，他的皇后新培养起来的奇怪癖好。
“你们娘娘，真的跟人学武了？”听了半日，白轩羽终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反问道。在他的印象里，慕青璃从来都是个喜欢捧着书本的弱女子，从前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如今倒是长进了，在永巷的时候居然跟着池暝学武，也难怪那日在昭阳殿里，池暝那般护着她。
“娘娘醒来之后一直体弱，我们都叫她要多走动，自从慕大人出事回来之后，娘娘便让池暝教她功夫，之后也时常练得，用来舒展身子罢了。”素衣见白轩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小心回答。她答的是实话，对于慕青青与池暝小满他们之间的事情，她知道的本来就不多，也只是说些她看到的和她以为的罢了。
“你跟着你家娘娘那么多年，可曾觉得，自从冷宫出来之后，你家娘娘跟从前变得大不一样了？”默了默，白轩羽从软椅上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跪在地上的人。
“奴……奴婢……”被白轩羽凛然的神色吓了一跳，素衣支支吾吾地开口，被白轩羽的眼神逼得避不可避，只得继续开口，“奴婢是觉得娘娘有变化，娘娘自己也与奴婢说过，在这深宫之中，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行。是……是奴婢无能，不能……不能好好照顾和保护皇后娘娘，才使得娘娘变成了如今这般。”
对于慕青青的变化，别说她素衣了，这小半年来，钟秀宫里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便是连欣嬷嬷都曾与素衣提起，说是太后娘娘也觉得皇后一日日变化，却是让她觉得宽心欢喜的。
“时候不早了，你去传膳吧。”白轩羽终究叹了口凉气，让素衣离去。
看着小宫女跑远的身影，白轩羽没有起身。只是靠在软椅上，扫视着这钟秀宫中的一切。这里是他自小便常来的地方，那时候这里还是从前的皇后，当今的太后，他的母后的寝宫。
他在这里读过书，用过膳，与母后一起看着花园里玩闹的妹妹们。这里是他度过大部分童年的地方，却也是他登基之后，最不愿意来的地方。曾经这里的宫女见到他都笑脸相迎，俯身问安，如今这里的人，却在他们的主子不在的时候，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从前他不甚在意，如今偶得一见，他不禁要想，他的皇后，对他是不是也如她宫中之人一般，是这个态度？
用过晚膳，白轩羽便回了昭阳殿。在钟秀宫休息一个下午，不过是想要稍得喘息，那么多的政事还在等着他，还有前方的战事要他去操心。
批奏折一直到深夜，等白轩羽缓过神来，准备到后殿就寝时，却发现殿中已有人等待多时。
一袭浅粉色的宫装长裙，薄纱下的皮肤细腻如白瓷，乌黑的长发盘起一些还有一些垂落下来，颇带几分风韵。虽然已经盛装打扮过，想来也已经受教于司寝姑姑，可是面前的人在看到他进来的瞬间，依旧是身子一抖，若不是身旁有宫婢扶着，只怕此刻已经跪倒在地。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面前的人，白轩羽皱了皱眉头，不等他说话，转头去看侯在身后的王福，“谁安排的，太后还是……”
“是贵妃娘娘，娘娘说陛下为着政事劳累，特意派了素衣姑娘过来伺候。”王福垂首说道，先前贵妃那边把人送过来的时候，他本是想进殿通报的，奈何白轩羽吩咐了他处理朝政期间不得进去打扰，便也只能一直等到现在。
“……”在看到素衣这番打扮的时候，白轩羽面色已经沉了下去，他不过是下午去了趟钟秀宫，留了素衣问了些事情，如今不过几个时辰，那个颤巍巍的小宫女便被送到了他寝殿里，这后宫之中，敢这么做的，也不过是就那么几个人，本以为是太后，却不曾想是萧含玉。
“你们都退下吧，她伺候朕就寝就好。”瞥了一眼那边诚惶诚恐的女子，白轩羽叹了口气。不管是谁送过来的，如今人已经进了昭阳殿，他也不好再把人赶出去。
素衣生得秀丽，虽说在宫中伺候多年，那份纯真的心思倒是也叫白轩羽觉得舒服。只是，这人是钟秀宫的，是他的皇后的掌事女官。如今被送来做了自己的枕边人，等皇后回来，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素衣见宫人们尽数退下，白轩羽也只是站在那里一副等着她来伺候宽衣的模样，犹豫再三，还是只能小心翼翼上前去，替白轩羽宽衣解带。
下午必须刚刚从钟秀宫离开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来仪宫的人过来将她带走，替她沐浴更衣，说是贵妃娘娘吩咐了，要她今夜为陛下侍寝。她本是个宫婢，皇后娘娘走后自己无依无靠，即便是有欣嬷嬷在，她也不可能为着这事就去求太后娘娘，所以，贵妃娘娘要她侍寝，她根本就是无从选择的。
她在钟秀宫中几年，自然是见过陛下怎么对皇后娘娘的，不过，她也是曾经见过陛下如何与萧贵妃相处的。虽说她觉得陛下对皇后娘娘实在是有些太过冷淡，不过，若是能的萧贵妃十分之一的宠爱，叫她如何她都甘愿。
虽说要忠于自己的主子，不过，即便是奴婢，她也还是个正值芳龄的女孩而已，对着那个手握至尊权利，雍容华贵，还生得一张俊逸的脸的皇帝陛下，每一个宫女都曾肖想过能沐圣恩吧。如今这样的机会送上门来，看着踏入寝殿的帝王的时候，她内心恐惧慌乱，但也是十分欣喜的。
等着素衣伺候洗漱宽衣完，白轩羽坐在床边，看着垂手立在一旁看着自己脚尖的婢子，有些迟疑着到底要如何才好。
这女子是萧含玉送过来的，若是他不收了，便是驳了萧含玉的情，也是说萧含玉揣测不到圣意，办错了事情。这件事情若是落到太后耳朵里，多少又要说萧含玉的不是。可是，若是他收了这个女子，等皇后回来，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交代，不知道为何，如今他竟然是有些害怕面对那个流亡在外还未归来的皇后了。
“陛下，时候不早了，陛下早些安寝吧。”见他坐着不动，寝衣单薄，虽然殿中有地龙，可是严冬寒冷，她还是害怕他着凉，便大着胆子提醒了一句。
“司寝嬷嬷都教过你了吧？”她这一句话倒叫白轩羽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朝她招了招手，“放了锦帐，过来伺候朕就寝吧。”
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他贵为天子，九五之尊，这天下都是他的，宠幸一个婢女，还需得担心他的皇后说三道四不成。
那边素衣得了命令，心中一动，放下了五彩锦绣的大帐，昭阳殿中的烛火息去了一半，绣着龙凤呈祥的大帐后面，一夜春情无限。
第二日素衣侍寝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因着当时已经很晚了，白轩羽还特许了素衣留宿在昭阳殿中，第二日清晨还伺候他起身更衣上朝，临出后殿之前，还嘱咐了王福宣旨，还越级封了宝林，赐了怡春宫偏殿给她住。
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即便是自己一手安排的，萧含玉却还是没忍住抬手掀了太医院刚刚送过来的安胎药。
“她算是什么东西，居然留宿昭阳殿，不过是个小小宫婢，封个御女便是天大的恩典，陛下居然还越级封了宝林，当初看着不过是个蠢丫头，却不曾想送去了一个狐狸精。”坐在软椅上的萧含玉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先前看白轩羽在钟秀宫待了一个下午都不愿意到她的来仪宫来，她本是生气的，派人去问了之后发现陛下与那个叫素衣的宫女说了一下午的话。想着自己近日不能侍寝，白轩羽为着自己也不愿去其他嫔妃处，她心生感激，也怜他辛苦，特意将素衣送过去服侍，本想着一来她不过是个宫婢，还是钟秀宫出来的，即便服侍了陛下，也不会在日后对她造成什么威胁，二来这素衣好像是慕青璃身边的人，如今送去皇帝身边，断了慕青璃的帮手不说，还让素衣呈她一份情。却不曾想，陛下对素衣竟是这般重视，倒叫她有些后悔了。
“娘娘息怒啊，生气对腹中胎儿不好。”一旁玉枕嘱咐了宫人重新去煎了安胎药过来，一面柔声宽慰到，“陛下给那婢子这般殊荣，不过是因为人是娘娘送过去的，陛下这是给娘娘面子，那怡春宫虽好，如今住着待产的齐婕妤，是陛下不常去过夜的地方，将那婢子送到那里，不过是陛下不想再看到她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