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肖水
春雨是一只火烈鸟在窗外蹚水,
式微,但有着未亡的清晰。
它悄悄渗入墙壁,探出尖喙和虹膜,
狡黠地逡巡着:一间失明的画室;
有毒的寂静正吮吸电压,日光灯
吐着信子,舔舐黑暗和明亮的界线
——显然,我已很久没来这了,
这日渐陌生的、练手艺的地方。
墙角的旧作,像燃放过的烟花筒,
画笔还绞在没膝的颜料里,发出
淬火的微响。没错,对于色彩,
我智力上的优越感,如同一名侦探
面对骇人的罪行,但我始终
想变幻出一种不存在的笔触,它好比
未燃尽的煤球,闪耀在画布后面,
沉甸甸的热力,能让色彩的蜂群
纷纷卷刃——而世界变得更快,
先我们一步背叛了透视法,
阴影仿佛树身上的雪簌簌抖落,
也被我们在画布上拔掉,留下
触目的卡槽。也许,我们本就该
在画布的反面劳作,用绳索和滑轮,
重新蓬起周身的针丛,凝聚
探险的滋味:不是一种纵越,
而是缓慢的、笨拙的、反刍的,
像暗处的镭……火烈鸟抽身离去,
它的熄灭迅速传染整片天空,雨停了。
"重新学习这些昏迷也许已经太迟?"
我暂且离开我的画室,室内传来
一阵挪动椅子的声音。
20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