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终于开始,但他已习惯了那儿,
正如我们已经习惯他不在家。
监狱是离我们最近的比喻。
他静静地呆在那儿,像女人的发丝缠在梳子上。
在夏天我们去看他,
县城西边的郊外,镂空的阶梯之上。
我的身体粘滞但动作轻盈,
如同鲨鱼驶过密布的暗礁。
那个夏天我匆匆打发了青春的
精锐之师,父亲是发酵中
空荡的暖房、阻止其他兴奋的兴奋。
他的疾病与悬浮,他的险途与
坦途、仓促之中奇异的矿脉。
渐变的血缘弧线是半空中熄灭的
引信;父亲就在那儿,简练地
浮现着,好像要引起注意。
而我的自行车穿过空气稠密的毛发,
像一滴眼泪滑落盲人的面颊。
路的前方,冒着咸汗的乌云
抖动闪电的触须,放松,但是警觉。
迟钝于消耗,父亲在他人的怀表中
盲目转动;阴茎害羞地垂着,
像潮湿的天鹅。哦,他已习惯了那儿
……这不是安慰,而是我们的默认
我援上楼梯,如舌头费劲地舔过
一簇鱼的骨骼,他愈发乌有。
在他睡着后我才会注视,
给他最初的意见,带着侍奉的距离。
2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