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家扭头看去,赫然就是从山神像中发出的声音。
女童冷哼一声,“装神弄鬼”,取出手腕上的铃铛,朝着山神像的方向摇了摇。
众人只见一道虚幻的人影从山神像中飞出,摔在地上,明明是虚影没有实体,撞在地上却发出“当”的一声。
书生看着眼前的景象,口中念叨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子不语……”说着,白眼一翻,书生昏倒在地。
李修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象,惊叫道:“鬼。”
似乎是看到了李修缘的糗态,女童一副得意的样子,轻快的语气说道:“什么鬼啊,你们呐,就是凡夫俗子,没见过世面,这是山神,虽然不入流,但是也算是神了。你说他是鬼就是在侮辱他。”
李修缘急忙稳定心神,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想到,你把他打倒在地,竟然还有脸说我是在侮辱他。
那道虚影躺在地上,半天才挣扎着起身,虚影像是又暗淡了几分,虚影慌张道:“镇魂铃?你们怎么会有镇魂铃?你们是林家的人。”
“镇魂铃?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如果我手上是真的镇魂铃,你早就魂飞魄散了。”女童觉得似乎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大声辩论道。
“萱儿,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回家之后,定然罚你到祠堂里抄写家规。”原来是那个妙龄女子走了过来,呵斥女童。
她又向李修缘施了一礼。随后面向山神,道歉道:“侄女顽皮任性,还望山神勿要见怪。林家定有厚礼作为补偿。”
说罢,示意了老者一下。老者取出一根香,插在山神庙地板的石缝中,并未用火,手指一捻,就点燃了。香的烟气聚而不散,山神连忙走到旁边,把烟气嗅到鼻子里。
口中说道:“竟然是正宗的养神香。”
李修缘只见那根香通体黑色,上面又有东西在发光,像是点点的星光。
李修缘看着那根香,仔细地嗅了嗅烟味,却发现没有味道,烟气也不向自己这边飘来。
女童看他这个样子,想要嘲笑,却被女子一把拉住。只是那女子也是嘴角含笑。
渐渐地,李修缘感觉有些迷糊,隐隐约约像是嗅到了香的味道,感觉闻起来很舒服。
众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去,又挂上惊讶的表情。
只见那道白色的烟气一分为二,一半还是前往山神虚影那边,而另一边却飘到了李修缘的鼻边。
女童惊讶道:“怎么可能?他是一个活人,怎么能嗅到……”
她还想说话,却被女子拦住,同时示意老者再拿出一支养神香,插在李修缘的身边。
一炷香点完,山神满意地呼了口气,李修缘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山神恭敬地望着女子,道:“姑娘可是妙音仙子?”
“正是我姑姑,我乃是…”,女童骄傲地回答,本来还想介绍自己,但是自己临时都想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雅号,只得作罢。
“想来这位就是林家的小公主了吧”,山神恭敬地说道。
女童对于一个荒郊野外的山神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很是得意,看来自己也是很有名气。
女童故作娇态,模仿自己姑姑平时温柔的样子,施了一个礼。
山神却是看也不敢看,连忙以最恭敬的姿态回了一个礼。心中暗自庆幸,竟然遇到了这个小魔王,自己竟然还活着,真实庆幸。
要是早知道是这个小魔王来拆自己的塑像,他肯定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要在旁边鼓掌叫好呢。
暴雨来的也快走的也快。
女子对老者说:“林叔,既然雨停了,我们还是连夜启程吧。”
女童嘟囔着:“如果不是姑姑的仙剑出了变故,御剑飞行也比整天坐马车要有趣的多。”
女子调笑她道:“姑姑的仙剑即使没有问题,恐怕也载不动你。”
女童听到姑姑说自己重,自然不依。
二人说笑着,回到了马车里。
老者临走前想起自家小姐的吩咐,嘱咐山神道:“今夜这两个少年你要多加看护。他们后半夜恐怕有一劫。”
山神自然遵命。
马车远去。
山神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心中终于平静下来,幸亏自己没有得罪他们,不然小命就难保了。那两个女子的身份自然不必说了,身为林家的千金,一个个都是身份显赫之人。
不过林家直系的唯一的两个女子,竟然只有一个老者陪护,难道不怕出什么意外吗,要知道林家的地位虽然显赫,但是仇敌也不少,而且能成为林家的仇敌,家族势力不用说也知道有多大了。
山神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人,是他,血刀白翁林正南,山神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竟然是派来了这个屠夫,难怪只有一个人就敢光明正大地行动。
不过如此看来,林家的这位妙音仙子的仙剑恐怕真如传闻所言出了大问题。
山神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李修缘二人,心中想着,也算你们运气好,林家既然出手想管,那我就出点力帮你们度过这一关。
他心中盘算着,一个是文气护体,来头定然不小,应该就是那位。另一个的来头根本看不出来,难怪竟然会被林家如此厚待。
山神走到山神像旁,附在了塑像上。
夜里。
书生先醒过来,看到庙内只有自己和另外一个少年,之前的老者、少女都不见了,想到之前看到的景象,书生浑身又是一阵哆嗦。连忙远离山神的塑像。
书生拍了拍李修缘的脸,发现根本无法把他叫醒,想要把李修缘也拖到远离山神塑像的地方,却发现自己根本拖不动。只能把他放在原地。
书生歉然地对昏迷的李修缘说:“兄台,对不住了。”
说罢,赶紧离塑像远远的。
书生口中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空中念叨了几遍。书生感觉浑身充满了正气。
心中连忙告罪,心想,自己乃是儒家门生,为黎民百姓安身立命,如果今天区区一只野鬼就能把自己吓到,若是日后遇到更加险恶的困难,自己难道也要后退不成。
看到李修缘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山神塑像前,书生心中愧疚万分,这位兄台看见自己下雨天淋湿衣服,让自己在他升起的火堆旁烤火,自己如今竟然把他一个人留在危险的地方,如此又怎么说自己是一个有仁有义的人呢。
想到这里,书生站直身子,看着山神塑像,口中说道:“区区野鬼残魄,我今天就陪地上的兄台一起,看你又能有什么花招?”
说着,书生盘坐在李修缘旁边,微闭双眼,口中大声朗诵着孩童开蒙的读物。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山神附在塑像上一阵无语,他没有想到,可以文气护体的人一般不是儒家先贤转世,就是为国家百姓做出巨大贡献的儒士,可是看书生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
不过,山神倒是对书生敢于舍生取义的品质,很是震撼。
山神看着一遍又一遍朗诵儒家著作的书生,突然发现那些护身的文气越来越多,虽然增加的文气很少,但是确实是在增加。一个不懂修行的书生竟然可以通过诵读文章来起到修行的作用,山神猜想道,即使他不是先贤转世,日后的作为恐怕也是极高的。
李修缘昏迷中听到有人在背书,在他没有被仙人收为徒弟后,他老爹希望能够送他去书堂念书,可惜李修缘一心痴迷修行,根本不愿意去读书。
有时即使被老爹强逼着去学堂,也因为私塾的先生读书声过于催眠,每次上不了一节课,就已经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不过这次听到的读书声却是与以往感觉不同,如同仙音灌耳一般。
“……谓语助者,焉哉乎也”,书生把千字文读完的时候,李修缘也醒了过来。
他刚醒来的时候,发现书生浑身周围被一团白雾笼罩着,等眨了一下眼,再去看时,发现书生还是之前那个书生,白雾什么的都没有了。李修缘只道是自己眼花了,也没有在意。
李修缘起身的动静自然被书生感觉到了,他问李修缘,“兄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修缘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身轻如燕,但是肉体好像一具沉重的镣铐,束缚着不让自己飞起来。李修缘感觉浑身别扭,活动了好大会儿功夫才缓过来。
他抬眼望去,发现庙内纤毫可见,地上的蚂蚁,屋角的蜘蛛,借着微弱的火光都可以看得清楚,即使外面一团漆黑,但是隐约也可以看见物体。
他发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清晰真实,一时间愣住神儿。
书生看他先是连蹦带跳一会儿,随后又愣住了,连忙喊他。李修缘这才缓过神儿来。
书生见他清醒了,说道:“兄台,此处鬼魅横生,不想一个山神庙竟然会被孤魂野鬼给霸占了府邸。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我们赶快离开此地吧。”
李修缘连忙把事情前后的缘由告诉他,书生还是有些不信,“那道虚影就是山神?山神受人间烟火,一个个应该是丰神俊朗,怎么这道虚影这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