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境，默立在一旁的南冥夜给她做了个示范，她的脸不争气地变红变烫，在接触到赵天麟挑衅的目光时，才冷静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凭着记忆，将南冥夜使过的这十招还原了出来，竟也有七分形似。
十招使完，赵天麟依旧是不服气：“你一定早就学过这几招，不算！”
“什么不算啊，我根本就没学过好不好。”苏兜兜把剑往他手上一丢，不屑道：“明明是你笨，你还不承认，我一个从没学过武功的人都比你学的快！”
“你说谎，我那天还见你会轻功来着，你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会轻功怎么了，谁规定会轻功就一定要会武功的，没听说过。”
“我还没听说过你这样的呢，会轻功不会武功，那你学什么轻功啊！”
“你管我呢，我爱怎么学就怎么学。”
“你就是耍赖。”
他俩年龄差不多，又都有副好胜的脾气，这一吵起架来，那可是互不相让，字字句句针锋相对，把一旁的南冥夜当成了个空气。
“好了，都少说两句。”南冥夜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本来就不喜欢与人发生争执，也不爱看别人争执。面前的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外甥，一个是认的妹妹，他是不想管也得管。
俩人乖乖闭了嘴，南冥夜缓缓对外甥说道：“兜兜的确是不会武功，这几招我并未曾教过她，相信她也不曾从别处学过。她天资卓越，过目不忘，麟儿你不必怀疑。”
“哦。”赵天麟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苏兜兜，忍不住问道：“你能过目不忘？”
“我想记的就不忘，不想记的，比如你，我见了十遍一百遍，还是会忘。”她没好气地说道。
“你……哼，我不和你吵，好男不跟女斗。”他吵输了，仍是一副骄傲的样子。
“你明明是理亏。”当着南冥夜的面，她不好意思大声吵架，小声嘀咕了一句。
南冥夜无奈地摇摇头，恬淡地笑了笑：“你过来，是不是有事找我？”
“这个……”苏兜兜迟疑了一会，要说出离别的话来，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个那个什么啊。”赵天麟抢过话来：“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对不对？”
她张大了嘴，受不了得斜瞪向他：“你别那么自恋好不好？我才懒得看你呢！”
“啊？那你是来看二叔的？”赵天麟那张把不住门的大嘴巴放鞭炮似地噼里啪啦道：“你跟二叔表白了没有啊？对了二叔，你知不知道，兜兜喜欢的人是你？”
她的心事就这样被赵天麟当着南冥夜的面给说了出来，一时间小脸绯红，又羞又恼，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你不要胡说！”苏兜兜别过脸，都快哭出来了。
“我哪有胡说，上次你都没有否认。”赵天麟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难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南冥夜一阵尴尬，他当然知道兜兜喜欢他，只是这层窗户纸，他一直不愿意去捅破。
他对兜兜本没有太多的情感，也从未想过会对她有什么情感，可是最近的几次接触，他发现自己在动摇。
她的天真、她的纯美、她的聪慧，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在其中，当他发现时，已经无处可躲。
这些日子，他不见苏兜兜，多半是在逃避她。
他贵为王爷，别说是三妻四妾，便是娶上几十房妻妾，也不会有人敢说他半个不对。
以前和嫣然相处的日子不多，且俩人都是情窦初开，只看得到对方的优点，看不到对方的缺点。这一个多月下来，他发现嫣然的心眼很小，不像她表面上那么温柔大度，而且她和很多女人一样，爱慕虚荣。
他不是个滥情之人，甚至连多情也算不上。他曾真心想过，这一辈子只真心对嫣然一人，可是嫣然她，让他失望了……
但早在三年前初次动情时，他就应了杜嫣然，此生绝不负她。虽说他并没有承诺今生今世只钟情杜嫣然一人，可是嫣然现在的身体情况，没事都会晕上几次，若是知道他喜欢上了兜兜，恐怕会受不了刺激。
既然不能抛开杜嫣然不管，在面对苏兜兜的感情时，他只能选择逃避。所以他在回答赵天麟的问题时，也采取了避重就轻。
“小孩子懂得什么，你若是不想学了，用过午膳后便回宫吧。”
“不，我学啊，我才不要回宫呢，好不容易出来的。”赵天麟识趣地将话题移开，说道：“兜兜你每天是不是也没事做？不如和我一起学吧！”
苏兜兜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来之前做出的坚定决心，已经在见到南冥夜之后被冲击的七零八落，再也没有提出离开的勇气了。
她的心里又开始偷偷期盼着他能喜欢自己，她想，如果和赵天麟一起向南冥夜学习武功，也许日子长了，他能发现她其实还是不错的。至少，俩人能多一点相处，比起现在连面都难得见一次要好的多。
于是她抬起头，有点期盼地看向南冥夜，问道：“可以么？”
他似乎有些犹豫，有些挣扎，在苏兜兜渐渐失望、螓首低垂的时候，他却忽然说道：“可以。”
日子在一天一天过去，赵天麟居然在清王府住了下来，除了偶尔会进宫见一次他的皇奶奶，其他大部分时间都赖在苏兜兜这里。
苏兜兜对赵天麟这个麻烦精，可真是头疼的要命，常常天刚亮他就来了，一起学完当天的招式之后，还要让学得快的苏兜兜继续教他，磨蹭到天快黑了才走人。
不过总体上来说，他顽劣归顽劣，秉性还不坏，苏兜兜对他发火，他大多时候也能默默忍受，加之俩人年龄相仿，在面对有些问题的时候，他们会站在同一战线上。
苏兜兜天资聪颖，而且为了让南冥夜不轻看她，学习的时候特别认真，半年下来，内功虽然长进不大，但是一招一式，也耍得颇有些样子了。最让她开心的，是南冥夜对她的态度已不再冷漠，偶尔俩人对望的时候，她还能从他的眼中看到片刻的柔情。甚至在说话时，他的语气中会不由自主的带上对她的宠溺，少见的笑容也会同时出现。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慢慢改变着，到最后，杜嫣然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和南冥夜说了几次，也要和他学武功，可每次都被南冥夜冷冷地拒绝了。
年关将近，杜嫣然眼看就要二十岁了，而她的夜哥哥，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于是她每日每夜都在担忧，一日，她又忍不住想去后院偷看南冥夜和苏兜兜练剑的场景，叫上了贴身侍女玉屏，抱着暖炉，朝后院走去。
路上，玉屏见自家小姐郁郁寡欢，知道小姐是在为清王和苏兜兜的是烦忧，见左右无人，便大了胆子说道：“小姐，依奴婢看，这苏兜兜还真不是个善茬儿，若再不给她点惩罚，只怕她要爬到小姐你的头上去了。”
杜嫣然幽怨地说道：“她现在何尝不是已经爬到我的头上去了？”
“所以小姐，咱们一定要快点有所动作，让她尝尝苦头。”
杜嫣然一怔：“给她尝什么苦头？”
“办法总是要想的，比如说找个借口打她个半身不遂，或者撵她出府。她不就是曾经给小姐您施过针嘛，王爷是看在小姐您的面子上，才收留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吧！现在可好，她不仅不感恩小姐你的仁慈，还妄想勾引王爷，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听说她以前是个乞丐呢，这种没家教的野蹄子在府里，真是丢了清王府的脸面。而且她屋里的小兰小秀，尤其是那个翠蝶，一点规矩都不懂，简直都无法无天了。”
苏兜兜救杜嫣然一命，被说成是杜嫣然的仁慈。从后院里练完剑出来的苏兜兜正走到了一处假山附近，刚巧听到了玉屏和杜嫣然的这番对话。
跟在她身后的赵天麟正要开口说话，苏兜兜忙对他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俩人躲在假山后，偷听着这对主仆后面的话。
“她确实没个规矩，上次太后又宣王爷和我入宫赴宴，她和紫麟王的关系那么好，可太后偏偏就是没叫上她，还不是因为看不惯她的粗陋。”杜嫣然说起这事，还是很骄傲的。
赵天麟错愕地和苏兜兜对望一眼，上次太后确实是没有宣召苏兜兜入宫，可这是苏兜兜自己的意思，她不喜欢宫里，于是赵天麟便主动向皇奶奶提出，不要宣兜兜进宫了，这和粗陋又有什么关系？
玉屏忙附和道：“像她那样的乞丐出身，哪能配得上王爷，就是当个侍妾都不配！她还妄想麻雀变凤凰呢，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是王爷被她迷住了，不是吗？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学得的妖法，连夜哥哥那样出淤泥而不染的人，都被她给迷得团团转。”杜嫣然似乎很是痛心疾首。
“所以要好好惩罚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玉屏狠狠地说道，听她的意思，好像已经有了主意。
杜嫣然看了她一眼：“说说看，如何惩罚？”
“这寒冬季节，按道理说是不会有蛇出现的，不过奴婢的哥哥在唐门学习过一段日子，十分擅长控制毒物。唐门最近培养出一种名叫‘冰阎王’的小蛇，这蛇不过两寸长，面条粗细，全身碧蓝碧蓝的。最奇特之处，是它可以在现在这样的冬季活动，若是被它咬上一口，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毙命，而且死者的身上只有两个针尖大小的小孔，仵作根本就检查不出来。”
杜嫣然沉吟了半晌，被玉屏说的心动了：“这蛇既然是唐门之物，只怕不好借出来。”
玉屏笑道：“小姐无需担心，奴婢哥哥的手上刚好有一条这样的小蛇，小姐若是要用，奴婢去取来便是了。”
原来玉屏的哥哥嫌唐门门规太多，平日里修习毒功也十分烦人，在唐门学了几年之后就萌发了离开的意思。刚好他的师父培育出了‘冰阎王’，他就悄悄偷了一枚蛇蛋带回家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孵化，竟将小蛇孵了出来。
这种小蛇不易被察觉，若用它来杀人，那是比雇佣武林高手还要来得简单，并且杀人后很难被查出原因，更适合暗杀。
玉屏的哥哥没有其他本事，也不愿去耕田种地，光靠妹妹做奴婢的一点收入，这填饱肚子就成了问题，于是就动起了歪脑筋，想用小蛇去发财致富。
兄妹俩都是一丘之貉，当哥哥将想法告诉妹妹之后，妹妹不仅不去阻拦，反而还觉得这是个快速生财的好主意，而杜嫣然，就是妹妹认定的第一个顾客。
听主仆二人商量的差不多了，苏兜兜对赵天麟一使眼色，俩人从假山后悄悄移到了院门处，然后堂而皇之地从院门那朝杜嫣然主仆走了过来。
“杜姐姐好。”苏兜兜远远地就打起了招呼。
杜嫣然和玉屏脸色一变，见苏兜兜是从院门那过来的，提起的心放了下去。杜嫣然柔柔一笑，热情地说道：“我刚想去看看妹妹学得怎样了，这么巧，妹妹今天已经学完了么？”
“嗯，今天比平常是早了些，谢谢姐姐的关心。”苏兜兜说着就朝杜嫣然走了过去，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
忽然，苏兜兜面色惨白，惊恐地捂住了嘴，指着杜嫣然说道：“蛇、蛇……”
杜嫣然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玉屏说的那只杀人于无形的小蛇‘冰阎王’，也吓得花容失色，连声问：“蛇在哪里？蛇在哪里！”
她惊惶失措地拍打着身上、头发，原本精致的‘朝天髻’被她几下一挠，变成了软趴趴的‘乱七八糟髻’，簪子也掉了一根，左侧的头发顺着脸颊就披散了下来，那样子很是狼狈。
苏兜兜强忍住笑意，又往前走了几步，在杜嫣然身上仔细看了一遍，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吓死我了，原来是看错了。”
听她这么一说，杜嫣然意识到是被她耍了，正要发作，却瞥见南冥夜迎面走了过来，于是她眼一闭，身子一软，整个人朝玉屏身上倒去。
“嫣然！”
南冥夜刚刚路过这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见杜嫣然头发凌乱不堪，人又晕倒了，急忙跃身上前，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杜嫣然挣扎着睁开了眼，眼神哀怨，她用力站直了身子，刚叫了一声‘夜哥哥’，就朝他怀里倒去。
虽然南冥夜和杜嫣然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过太多的肢体接触，当着兜兜的面，杜嫣然就靠在了他的怀中，他顿时觉得尴尬，反射性地用手肘将她的身子稍微隔开了一些距离。
既然杜嫣然不能诉说出事情的经过，玉屏当仁不让地向南冥夜告状道：“王爷，是苏姑娘故意吓唬我们家小姐。”
“兜兜？”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她。
苏兜兜不友好地看了一眼装晕的杜嫣然，冷笑道：“我的确是故意吓唬她的，可我为什么要吓唬她，你们心里难道不明白？”
南冥夜没想到兜兜会如此说，在他的心里，兜兜一向都很善良，为何要存心吓唬一个心脏不好的病人？
见南冥夜没有立刻责备苏兜兜，杜嫣然艰难地又睁开了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夜哥哥，别怪苏妹妹了，她只是气我独占了哥哥的疼爱。”
说着，杜嫣然将脸转向苏兜兜，哀伤地说道：“妹妹，我的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夜哥哥早晚都是你一个人的，你为何不能放过我呢？”
她的声音是如此的悲哀戚微，听得南冥夜心里一阵酸涩：“嫣然你不要胡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