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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四大家族

师妹

魏民第一天到泰古镇上班,除了接访就是与班子成员见面,几乎没出门,想不到在望江亭居然有人认识他。

见魏民迟疑的样子,那大波浪兴奋地说:“那你真的是魏民了!”

魏民不解地问:“你以前见过我?”

那大波浪说:“岂止是见过,你就是我们的偶像。”

魏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未曾谋面,我怎么成了你们的偶像呢?”

那大波浪问:“你是不是江南农大农经系毕业的?”

魏民说:“是啊。”

那大波浪又问:“你是不是参加过江南农大和江南财大举办的‘顺境更有利于成才还是逆境更有利于成才’的辩论比赛,而且你是江南农大的第一辩?”

魏民诧异地问:“你怎么这样清楚?”

那大波浪说:“因为那时我就在台下,为你的精彩演讲而欢呼。”

魏民笑道:“这么说你肯定是江南农大毕业的,如果你是江南财大毕业的,你就不会为我的演讲而欢呼,因为这场辩论比赛以江南农大获胜而告终。”

那大波浪俏皮地说:“你的分析完全正确,加一百分。”

魏民饶有兴致地问:“那你是哪一届哪一个系的?”

那大波浪回答道:“你比我高两届,我是茶叶系的。”

魏民高兴地说:“这么说你是我的师妹啰!”

“正是,我叫涂若兰,现在在泰古镇担任团委书记,你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大波浪落落大方地说。

“这位是……?”魏民问及涂若兰的女伴。

涂若兰把李娇拉到魏民跟前介绍道:“她是我的闺密,叫李娇,现在在泰古中学当英语老师。”

魏民分别与涂若兰和李娇握了握手,说:“认识你们很高兴!”

“你太厉害了!这么年轻就当镇长,我还以为当镇长的都是老古董呢?”李娇见魏民如此年轻颇感意外。

“你还没见识我师兄的风采呢?他站在主席台上,镇定自若,思维缜密,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抑扬顿挫,妙语连珠,把我们在场的人都迷倒了。我看凭他的水平,当个县长都不在话下。”涂若兰俨然以师妹自居。

“这么说你就是被魏镇长迷倒的人之一啰?”李娇恶作剧地问道。

“你这死妮子!”涂若兰红着脸用手捅了一下李娇的脑门。

魏民在一旁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

“魏镇长,本来我对新任镇长是持反对态度的,因为他夺走了我堂兄涂传文的位置,但既然你是我师兄,我肯定会支持你!”涂若兰快言快语,魏民觉得她的性格有点像他的初恋女友童丽。

魏民笑着说:“这么说要是我不是你的师兄你就一定会反对我啰?”

涂若兰认真地说:“这是一定的,要不是你,我在镇人大会上肯定把他划掉的。”

魏民听后心里一沉,看样子像涂若兰这种心态的人不在少数。

魏民见天完全黑了,就说:“你们在这里坐坐,我先回去了。”

涂若兰说:“我们也回去了。”

魏民在前走,涂若兰和李娇跟在身后,魏民隐约听见涂若兰和李娇在窃窃私语:

“那个魏镇长好帅哦!”

“那当然,他是我们宿舍女生的偶像!”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向他发起进攻?”

“晚了,别人已捷足先登了。”

“嘻……你现在不是有机会了?”

“你作死哦!我都是有家的人了。”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家老施不在你身边。”

“我把机会让给你怎么样?”

“嘻……”两人说笑着。

魏民在前面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心想现在的女孩怎么什么都敢说。

他们一行下了望江亭,沿着古街往镇政府方向走去,突然,后面传来涂若兰“哎哟”的声音,原来涂若兰的高跟鞋跟踩进了窨井盖,脚崴了一下,李娇急忙帮涂若兰拔出高跟鞋,并帮她穿上,涂若兰便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走到古街最豪华的酒店泰古人家时,李娇招呼道:“魏镇长,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魏民心想,这李娇难道是李思福的女儿?第一次见面,他不好打扰人家,于是说:“这么晚了,改天登门拜访!”

李娇说:“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欢迎你到泰古人家做客!不过,你和若兰同路,麻烦你路上照顾一下你的师妹。”说完,李娇对着涂若兰眨了眨眼睛。

见涂若兰走路有点吃力,魏民放慢了脚步,他本想搀着涂若兰走,又怕别人说闲话,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魏民问:“这李娇是李思福的女儿?”

涂若兰说:“她是李思福的小女儿。哎,你怎么认识李思福呢?”

魏民说:“今天是我第一天到到泰古镇上班,他带着一伙人在镇里上访。”

涂若兰说:“哼!这肯定是李艳副镇长唆使过来的,她的目的就是要给党委政府施加压力,目的是让你这个新任镇长放弃新建农贸市场的念头,他们坐收渔利。”

魏民问:“李艳和李思福什么关系?”

涂若兰说:“李思福是李艳的堂叔。”

魏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又问:“站在你的角度看,你觉得农贸市场要不要新建呢?”

涂若兰心直口快地说:“这肯定要新建,现在的农贸市场拥堵不堪,总不能因为李娇她爸的利益泰古镇就不要发展了,这个问题我和李娇也探讨过,她也同意我的观点。”

“你觉得新一届政府首先要干什么呢?”魏民随口问。

“大的我说不上,但我觉得农贸市场是泰古镇的窗口,现在拥堵和乱收费现象严重,首要任务应该在治堵治乱上做文章,使得人家愿意来泰古街来做生意;还有街上漆黑一片,哪有古镇的风采,一到晚上就死气沉沉的,上届镇人大会上我就提了古街要安装路灯的议案,可没人听,说是没有钱,管理成本高。”

魏民想这涂若兰倒是挺正直的,思路也很清晰。

到了镇政府,涂若兰说:“魏镇长,你先回去了,我回家去。”

魏民见涂若兰走路很吃力,问:“你家住哪里?我还是送你到家门口,到时免得你同学李娇说我不绅士。”

“那多不好意思!”涂若兰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没事,只当你做我的导游,让我尽快熟悉泰古街的情况。”魏民说。

在路上,涂若兰告诉魏民她家住在泰古中学,她爸是泰古中学校长涂相元。泰古中学位于镇政府西边,不一会儿就到了,魏民把涂若兰送到泰古中学教师宿舍时,一辆小车戛然而止,从车上下来的是喝得东倒西歪的涂传文。涂传文老婆是泰古中学的老师,也住在泰古中学教师宿舍,他见魏民和涂若兰在一块大吃一惊。涂若兰忙解释道:“涂书记,原来魏镇长是我师兄,刚才我脚崴了,是他热心地送我回家。”

涂传文心想这魏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泰古镇还不到一天就和他堂妹混到一块去了,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魏镇长高风亮节,实在令人敬佩……”

整治

一大早魏民洗漱完毕,就穿着运动服外出晨练。这两天散步的时候魏民就选定了晨练线路,从政府大院出发,下雄江大桥,沿雄江经码头到望江亭,在望江亭打一会儿拳再原路返回。当魏民经过码头时,见码头停靠了不少船只,不少人从船上将货物搬下来,码头上堆满了货物,大街上人们推着车挑着担川流不息地往农贸市场赶。难道泰古镇今天当集?魏民这才想起今天是阴历初九,原来泰古街与金口街一样,也是三、六、九当集。魏民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要去农贸市场看看。

农贸市场占地五十余亩,分为两大块,一块是大棚交易,占地不到十亩,盖了两个大棚,一个大棚卖肉禽和水产品,一个大棚卖干货和百货;另一块是露天交易,卖蔬菜、瓜果、粮油及其制品、豆制品、熟食、调味品、土特产等各类农产品和食品,还有的卖农机具、老鼠药、服装鞋帽及布匹等,各种产品包罗万象,应有尽有。魏民沿着农贸市场转了一圈,觉得这个市场很大,是全县除雄江农产品批发市场之外最大的农贸市场。不一会儿,农贸市场就塞满了,很多来晩了的经营户进不来,只好把产品摆在农贸市场入口处,很快农贸市场入口也摆满了,只留下一条狭窄的人行通道,进入农贸市场都很困难。

魏民一看,发现露天市场还有很大的空间,只是管理混乱,有的经营户占了很大的位置,有的摊位横七竖八,杂乱无章,浪费了很多空间,大多数店铺门口摆着长凳空在那里,魏民一问原来是沿街居民头天晚上就搬了凳子占了位置,第二天等着收别人的摊位费。

不到七点钟,农贸市场内便拥挤不堪,魏民想,要是八九点钟农贸市场说不定堵成什么样子,人们只好在大街上摆摊设点了,节假日,泰古镇肯定会堵得水泄不通。

这时只见几个穿着城管服装的人员在收地摊费,三五毛不等,多的一块,有的撕发票,有的不撕发票,一个身材高大蓄着络腮胡子的城管队员正在收卖蔬菜的地摊费,一个老太婆央求道:“胡队长,我的生意还没开张,你等会过来行不行?”

络腮胡子恶狠狠地说:“不交摊位费就滚走!”说完将老太婆的蔬菜就要往外扔。

老太婆急忙说:“胡队长,扔不得,摔坏了不好卖的!”

络腮胡子瞪着眼睛问:“你交不交?”

老太婆连忙说:“我交啊我交啊,可是我身上确实没带钱,一会儿我卖了菜再找你行不行?”

络腮胡子二话不说,对着老太婆就是一脚,老太婆“哎哟”一声应声倒地。络腮胡子一把抓起篮筐要将把老太婆的蔬菜扔出摊位,魏民看不下去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络腮胡子的手。络腮胡子见是一白脸书生,低声吼道:“你是什么鬼东西!敢多老子的事?”

“你是城管队员,怎能执法犯法呢?”魏民义正词严地问。

“我是依法依规收费,怎么违法?要是都像这个老太婆一样不交摊位费,谁来打扫卫生?谁来管理市场?”络腮胡子理直气壮地说。

“那打人也依法依规?”魏民问道。

“你要是干扰我执行公务我连你一块打。”络腮胡子见魏民纠缠不休,恶狠狠地挥拳砸向魏民。

魏民一个闪身,络腮胡子砸个空,他又伸出腿猛地朝魏民踢去,说时迟那时快,魏民伸出一脚踢向络腮胡子的小腿,络腮胡子顿时痛得蹲在地上哇哇大叫,围观群众轰然大笑。络腮胡子气急败坏,爬起来迅速挥拳狠狠地砸向魏民,魏民伸手接过络腮胡子的拳,往左一拧,络腮胡子顿时“哟哟哟”地跪倒在地上,魏民顺手一推,络腮胡子在地上打了个滚。

围观人群中掌声阵阵,大家纷纷说:“打得好!打得好!”

这时,其他几个城管队员见络腮胡子挨了打,将魏民团团围住。魏民指着他们断喝道:“你们几个要多想想如何维护农贸市场的正常秩序,不要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今后要是我发现你们欺压百姓,一律开除,绝不姑息!”说完扬长而去,魏民身后响起阵阵掌声。

几个城管队员面面相觑,他们想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大的口气?

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呼:“这人不是新来的魏镇长吗?”

“哦……”人们这时才恍然大悟。

“别看这镇长年轻,功夫真不错,胡蛮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原来络腮胡子叫胡蛮子。

“这魏镇长到农贸市场微服私访,看样子农贸市场有救了。”

“魏镇长没上几天班,今天就到市场实地考察,看样子是个干实事的人。”

“泰古镇有希望了!”

……

农贸市场人们议论纷纷,胡蛮子见状,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跑走了,其他城管队员则继续收费,但态度明显好转。

吃过早饭,魏民把胡涛叫到办公室,要他把分管城管的党委委员、武装部部长蔡厚德和武装部副部长、城管中队队长施卫东叫到办公室。

蔡厚德快五十岁了,中等偏瘦身材,脸色蜡黄,鼻梁突出,眼睛凹陷,头发梳得溜光,一看就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他一进门就说:“魏镇长,我要作自我批评,城管我没管好,今天他们还冲撞了你,真不好意思!”

这时施卫东也进来了,只见施卫东身材高大威猛,国字脸,蓄着平头,敦敦实实,显得很精神,蔡厚德介绍道:“这就是武装部副部长兼城管中队队长施卫东。”

施卫东低着头说:“早上的事责任在我,望领导批评!”

胡涛帮蔡厚德和施卫东倒了茶便退出去了,魏民请他们坐下,他说,“我找你们来并不是谈早上的事,而是谈农贸市场治堵治乱的问题。”

蔡厚德说:“农贸市场治堵很难,关键是现有农贸市场太小了,再整也是堵。”

施卫东畏难地说:“镇里一年下达城管中队收费任务十八万,如果完不成任务,城管队员的工资都没着落。”

魏民说:“我也知道难,但是我认为有人管和没人管完全不一样。”

蔡厚德说:“那是肯定的,不过城管中队连卫东在一起才六个人,又要收费又要管理实在忙不过来。”

魏民问施卫东:“你们城管的收费是如何构成的?”

施卫东说:“固定摊位一年收费十万,露天地摊收费一年八万。”

魏民又问:“固定摊位费是怎样收的呢?”

施卫东说:“固定摊位费一年交一次,过年前投标就一次性交清了,而露天地摊费则要天天收,晩了就收不到,我们的压力也很大。”

魏民想了想说:“我谈几点意见,供你们参考:一是城管中队要以管理为主,集中精力维护农贸市场的经营秩序和泰古街的交通秩序;二是取消收缴露天地摊费的规定,鼓励经营户踊跃到泰古街经营,进一步繁荣市场;三是坚决打击霸占摊位的现象,沿街居民一律不得霸占摊位,更不能私自收取摊位费,否则一律取缔并处于相应的罚款;四是加强内部管理,对胡蛮子之类殴打经营户的害群之马要从严处理。”

蔡厚德迟疑了一下说:“我觉得这几点意见非常好,就是胡蛮子是胡留意主席介绍进来的,他现在是城管中队副队长,是否给个撤职处分,让他继续在城管工作?”

施卫东高兴地说:“我早就反映过要取消露天地摊费的收缴,因为附近的文圳镇和丰渡镇都没有交,不少经营户对泰古镇意见很大,可当时张镇长不肯,说是镇财政捉襟见肘,不能减收。如果不收地摊费,维护市场的经营秩序和交通秩序我还是有把握的。至于胡蛮子的处理,我同意蔡部长的意见。”

魏民说:“既然这样,那就请施部长抓紧时间拟订一个农贸市场整治方案,改天提交镇党政联席会研究。”

正说着,胡涛敲门进来,他说:“魏镇长,刚才接到县委办的电话,说是胡家的群众在县里上访,他们围堵县政府大门,县委谭兆辉书记要求主要领导亲自接访。刚才我请示了张书记,张书记说他在市里办事,请你去县里接一下访。”

接访

魏民蹙了蹙眉头,到泰古镇几天了,镇情还未掌握,什么工作都没干,光顾着接访了,他问:“他们反映什么问题?”

胡涛说:“他们强烈要求兴建新农贸市场。”

魏民揺揺头说:“前几天李家的群众要求坚决制止新建农贸市场,今天胡家的百姓却强烈要求兴建农贸市场,真是匪夷所思啊!”

蔡厚德在一旁说:“说到底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为了泰古镇人民的利益。”

魏民对胡涛说:“你马上通知盛镇长到镇里来,另外通知泰古村的书记立即往县政府赶。”

不一会儿,盛开明就到了,魏民招呼他马上上车,胡涛打开车门说:“魏镇长,我也跟你去县里,看能否帮做做工作?”

盛开明忙说:“对对,你是胡家人,说话肯定比我们管用。”

魏民示意胡涛上车,心想别看胡涛眉清目秀,一副白脸书生的样子,倒是能勇挑担子。

小车往县城雄江镇疾驶。

魏民问:“泰古四大家族是怎么回事?”

盛开明介绍道:“民间有谚语称:稀(施)里(李)糊(胡)涂四大家,施官李财遍天下,涂文胡强地头蛇,四族不和争老大。意思是说泰古镇有施姓李姓胡姓涂姓四大家族,施姓做官的多,李姓做生意的多,涂姓读书的多,胡姓人最多,且住泰古街附近,拳头大王,雁过拔毛,俗称‘地头蛇’。但四大家族之间不团结,互为不服,都想争泰古镇的老大,因此泰古镇的工作环境相对其他地方要复杂些。”

魏民点点头说:“有点意思,一个镇有这么悠久的历史,有这么丰富的文化,还有这么盘根错节的关系。”

盛开明说:“这哪是什么好事?净是麻烦!”

魏民说:“你不能这样说,如果我们合理利用了这些历史和文化,说不定会坏事变好事嘛!”

盛开明说:“我没有你乐观,今天不就是坏事嘛?”

魏民饶有兴致地问:“四大家族都有哪些代表?”

盛开明介绍道:“施姓在明清时期就开始做官,据记载,施家出过两个知府,五个县太爷,新中国成立后以武溪镇党委书记施展一家为最,他父亲施明年曾是东昌县委书记,他大哥施开是省公安厅副厅长,他大姐施惠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李姓在明朝初期就在泰古街卖茶叶,以后形成了做生意的传统,泰古街百分之五十的街铺都是李家人盖的,尤以李思福、思禄、思寿、思禧四兄弟为最,泰古街最大的饭店泰古人家是李思福开的,最大的金银店‘泰古珠宝’是李思禄开的,镇政府唯一一家集体企业‘柏树茶厂’厂长是李思寿,听说老四李思禧在东海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粤港知名实业家、泰柏集团董事会主席李敬也是柏树李家人;姓胡的人最多,仅泰古胡村就有两千多人,他们大多在街上做些小生意,或种植蔬菜,但民风剽悍,喜欢打架,胡蛮子以前是杀猪的,后来在城管当副队长,哪里打架闹事都有他的份,但村书记胡留成很有威信,他本房本族的人口在胡家占了三分之一,因此在胡家喝水成冰,但近期胡家也出了一个县官,这就是你在金口乡的老领导胡军副县长;涂家历来以读书为荣,据统计,他们村有教授百余人,是远近闻名的教授村,江南师大副校长涂序昌博士就是涂家人,就连泰古中学校长涂相元也是涂家人。”

魏民问:“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盛开明说:“由于历史的原因,胡李两姓历来不和,施胡关系也不好,李涂之间互不买账,胡涂之间互相瞧不起,施李争老大争了几百年,总而言之乱成一锅粥。但不管怎样,像我们这些小姓在泰古镇是没有话语权的。”

魏民暗自思忖:想不到我未到泰古之前,就和泰古两大姓的标志性人物施展和胡军有交集。

正说着,小车驶进了县政府大门,魏民等人立即赶到位于一楼的县信访局,谁知没找到上访对象,他们又直奔五楼县委办公室,见胡家的上访人员把楼道围个水泄不通。县委办主任刘中华看到魏民就像见到了救兵,他说:“魏镇长,你终于到了,胡家人在这里上访,弄得谭书记办公都办不成。”

魏民说:“刘主任,不好意思,我马上劝他们走。”

这时盛开明大声说道:“各位乡亲,这位是新来的魏镇长,他亲自来接你们,有话我们到县信访局去谈。”

上访人群中有人说:“跟镇长谈有什么用,我们要见县委书记!”

“县委书记不见面,我们绝不回去!”

“凭什么李家说不建新农贸市场就不建?难道泰古是他们一家的吗?”

人群中有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魏民拍拍巴掌大声说:“乡亲们,大家静一静!大家见县委书记的心情我很理解,但谭书记很忙,要管全县的事,我们不要影响他的工作,你们派五个代表,我们去县信访局谈,能解决的问题我们就及时解决,解决不了的我们再向谭书记汇报,你们说行不行?”

“不行!我们坚决要见县委谭书记!”人群中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但都不肯离去。

胡涛拉着一个中年人的手说:“旺生叔,听魏镇长的,我们到信访局去谈。”原来胡旺生是胡涛的堂叔,现任泰古村第三村民小组组长。

魏民在上访人群看见胡蛮子的身影,他大声喊道:“胡蛮子,你负责选五个代表到信访局会议室去,要是他们还在这里闹事,我拿你是问!”

胡蛮子见魏民点了名,早上被魏民羞辱的事还心有余悸,只好嗡声道:“要不一组选一个人去信访局,其他的人都在外面等?”

过了十来分钟,上访人群逐步撤出了县委办公室。不一会儿,胡蛮子、胡旺生等五人来到信访局接待室。

后来,魏民才了解到,胡家的老百姓听李家群众说镇党委、政府已同意在原址扩建农贸市场,其目的就是怕影响李家的生意,以扼制胡家的发展。他们听后个个义愤填膺,认为镇党委、政府顾及李家的利益,歧视胡家村,置全镇人民的利益于不顾,他们不相信镇党委、政府,强烈要求在胡家村地块新建农贸市场。

魏民听后说:“你们的诉求镇里知道了,我觉得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第一,镇党委、政府并没有研究在原址扩建农贸市场;第二,新建农贸市场要全镇人民说了算,不应由哪一方势力说了算;第三,是否新建农贸市场要进行专家论证,建在哪,建多大规模,投资多少,回报在哪都要有一个详细规划;第四,你们要求在胡家村地块新建农贸市场也是代表局部利益,你们并不能完全代表泰古人们。希望你们保持冷静,不要扰乱公共秩序。”

魏民说这些话的时候,泰古村支部书记胡留成也赶到了会议室,胡留成听了魏民的讲话心里暗自称赞,心想这年轻的镇长真的很老辣,说话滴水不漏。早上胡留成听说魏民打了胡蛮子,本来他想为难一下魏民的,让他下不来台,现在看来这小子不但武功强,而且水平高,弄得不好要被他抓住把柄的,因为这些人都是他叫来的。

这时胡涛赶紧介绍胡留成给魏民认识,魏民见胡留成四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梳着大包头,蓄着小胡须,穿着一套深色的西装,系了一根红色的领带,根本看不出是村干部,倒更像是一个老板。胡留成握着魏民手的时候不冷不热地说:“魏镇长,你刚才的讲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只有一点要求:希望镇党委、政府要一碗水端平,不要厚此薄彼!”

魏民盯着胡留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镇党委、政府代表的是全镇人民的共同利益!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样就好!”胡留成心中一颤,随即豪爽地说,“蛮子,把人全部带回去,不要在这里给泰古村丢人现眼!”

“书记,我马上把他们带回去。”胡蛮子唯唯诺诺地说。

很快,胡家村一百多上访人员全部撤出了县政府大院。

魏民望着胡留成离去的背影点点头,心想这胡留成是个厉害角色,一百多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说明在村里的控制力很强。盛开明和胡涛都以为胡留成要对魏民要提一些非分要求,想不到胡留成如此买魏民的账,他们不知道的是刚才魏民已和胡留意较过力,胡留成已经领教了魏民的能力。

贵人

送走胡家村的上访人员已是下午一点钟了,魏民饥肠辘辘,他对盛开明和胡涛说:“中午我请你们吃饭。”说完他拨通了黑皮的电话,黑皮见是魏民的电话喜出望外,忙问:“魏镇长,你在哪?”

魏民说:“我就在雄江,马上到你店里吃饭。”

黑皮高兴地说:“好,好,我马上叫阿桂准备几个好菜。”

黑皮和魏民不打不相识,现在他们俩成为很好的朋友和合作伙伴。黑皮是金口集团的董事长,根据魏民的提议,他年前就在县城雄江镇租了二层楼,一楼计划开一家自在阁连锁酒店,装修风格走高端化,使之成为雄江镇知名的餐饮店之一,二楼作为金口集团总部,魏民计划把企业总部搬到雄江镇,将来拓展业务或接待客商要便利些。

自在阁酒店刚装修完毕,还未对外开放。魏民介绍盛开明和胡涛与黑皮相识后,在黑皮和酒店经理阿桂的带领下魏民一行参观了酒店,他们对酒店的装修赞不绝口。

魏民对黑皮说:“我们这是在县城,服务的对象与金口街不一样,你们一定要提高服务质量和水平,在精细上下功夫,刚才我在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没有卫生纸,还有音乐声音太大了,影响客人的食欲。”

阿桂忙说:“我马上改进,请魏镇长多提宝贵意见。”

黑皮说:“阿桂啊,要是下次魏镇长还不满意我就把你开了!”

阿桂马上挺直腰身说:“我保证让魏镇长满意!”

魏民笑着说:“不是让我满意,而是让顾客满意。”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说菜已做好了,魏民说:“把菜端到泰古厅,我是泰古镇镇长,肯定要到泰古厅吃饭。”原来酒店十八个包房全部冠名为东昌县十八个乡镇的名称。

盛开明说:“这个创意好,将来到雄江办事,到自在阁的泰古厅吃饭要亲切许多,好像在镇里吃饭一样。”

黑皮说:“这个命名就是你们魏镇长的创意。”

盛开明羨慕地说:“魏镇长,想不到你这么有经济头脑。”

黑皮说:“这算什么,魏镇长雄才大略,他如果不从政肯定是个知名企业家!”

魏民打断黑皮地话说:“不要贫嘴了,吃饭。”魏民不想让盛开明和胡涛知道的太多。

吃完饭,魏民叫司机送盛开明和胡涛先回泰古镇,他要在雄江办点事,第二天一早来接他。

其实,魏民也没什么事,他只是想回家看一下妻儿。自从县委书记谭兆辉找他谈话宣布他任泰古镇长以来,魏民觉得头昏脑涨的,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来不及消化,又要赶赴泰古镇上任,而泰古镇的工作则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恍若梦中。

回到家里,魏民蒙着头睡了一觉,直到傍晚妻子蓝心月下班他才醒来。魏韬见爸爸回家了喜出望外,拉着爸爸看他画的画,魏民抱着儿子在阳台兴味盎然地看着他画的画,一边看一边竖起了大拇指。魏韬得到爸爸的表扬更是兴奋,他屁颠屁颠地跑到书房要画飞机给爸爸看。

魏民站在阳台上,看着清澈的雄江水缓缓流过,想起雄江上游的泰古镇他觉得很有意思,他认为这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内在联系。魏民工作的第一站是金口乡,那是金水湖畔的一个口岸,它位于临江下游;逆水而上来到泰古镇,泰古镇是临江和雄江交汇处的一个历史名镇,那是他工作的第二站;沿雄江西下到了雄江镇,这是他的家,是他温馨的港湾。想到这,魏民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他顿时豪情满怀,激情四射。

吃完晚饭,蓝心月早早地把魏韬安顿好,与魏民钻进了被窝,魏民紧紧地拥抱妻子,嘴唇迫不及待地将蓝心月的唇盖住,两人忘情地亲吻着。蓝心月抚摸着丈夫结实的胸膛问:“对泰古镇印象怎么样?”

魏民说:“我只知道泰古镇是个千年古镇,但来不及详细了解便被上访缠住了。”

蓝心月问:“怎么了?”

魏民说:“第一天上班堵得进不了门,今天准备商量工作却被通知来县里接访。”

蓝心月关切地问:“那比金口要复杂很多吗?”

魏民说:“那是肯定,泰古镇是千年古镇,她的历史积淀很深,各种矛盾错综复杂。”

蓝心月嘟囔道:“对我来说,你当不当官我都无所谓,只要你轻松快乐。”

魏民宽慰道:“傻瓜,男人没事当然轻松,但那会快乐吗?只有征服了困难,他才会快乐。比如现在我只有征服你,我才会快乐……”说着,他将手伸进蓝心月的内衣,轻揉着那两只温暖的小白兔,并将手缓慢地往下移……不一会,蓝心月便气喘吁吁,扭动着腰肢。魏民迅速将蓝心月的内衣退去,将她压在身下……

第二天一早,魏民打开电视看东昌县新闻,这个栏目是今年元旦开办的,只有在县城才看得到,魏民回家必看,通过这一个节目了解全县的政治动态。这时播音员播送的一则新闻引起了魏民的关注: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王文炜来我县指导乡镇换届工作,县委书记谭兆辉,县委副书记朱敏,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龙伟陪同。

魏民觉得王文炜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而且印象特别深刻。他突然想起那不是曾贤达校长的外甥吗?想到这,他眼前浮现出曾贤达诡异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这顶镇长的帽子一定是王文炜帮忙的结果。魏民心里十分感动,他从来没有为曾贤达校长做什么,但老人却一直在鼓励自己,鞭策自己,在关键时期助自己一臂之力,这也就是所谓的命中逢贵人吧!

锁门

第二天一早,魏民刚到办公室,胡涛就汇报道:“魏镇长,泰古中学校长涂相元说有急事要见你。”魏民忙说:“请他进来!”

很快,胡涛就带着一个五十出头、精瘦的身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人进了门,来人一进门就哭丧着脸说:“魏镇长,我是中学的涂相元,刚才一伙民工锁住了两间新教学大楼的门,使得一百多个学生上不了课。”

魏民问:“他们为什么锁门?”

涂相元说:“他们说建筑公司欠他们的工程款,不付清就不让学生上课。”

魏民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气愤地说:“这伙人简直瞎胡闹,再怎么样也不能影响学生上课。胡主任,你立即通知派出所去两个民警,把锁打开,不要影响中学正常的教学秩序,另外立即通知建筑公司经理到我办公室来。”

不一会儿,胡涛来到魏民办公室说:“魏镇长,派出所长于再维说这是一起经济纠纷,最好叫建筑公司去,他们不好介入经济纠纷。”

魏民很不高兴,他说:“你拨通于所长的电话,我来说。”

胡涛当即拨通了于再维的电话,将听筒交给魏民,魏民说:“于所长,我是魏民,请你立即派人将中学锁住的教室门打开,让学生们进去上课。”

于再维说:“魏镇长,这是一起经济纠纷……”

魏民打断他的话说:“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耽误学生上学,这个门由你们派出所负责打开,民工有什么要求叫他们到镇里来谈,出了问题由我负责。”不等对方回音他“啪”地放下电话。

魏民对涂相元说:“涂校长,这件事与你们学校没关系,你抓紧回去,通知老师做好上课的准备。”

过了一会,胡涛向魏民汇报说:“建筑公司经理施明安在东昌市,他说一下子回来不了。”

魏民皱了皱眉头,说:“你立即通知他赶回泰古镇,就说我要见他。”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涂相元打来电话,说教室的门还没打开,学生们都在门口等着上课。

魏民把胡涛叫上来问:“镇里谁分管教育?”

胡涛说:“涂传文副书记。”

魏民说:“中学的门还没打开,你通知涂书记和派出所长于所长,我们一起去一下泰古中学。”

不一会儿,魏民和涂传文、于再维赶到泰古中学,只见二十几个民工与派出所民警在争执,民警说:“你们接工资我们理解,但不管怎样不能锁门。”

民工说:“我们接了三年了,公司一年拖一年,今年不付清,我们坚决不罢休。”

民警说:“再怎么样不能影响孩子们上学。”

民工说:“钱就是命,命就是钱,今天我们豁出去了!”

民警说:“要接钱,你们找建筑公司啊?”

民工说:“建筑公司不理我们,我们只好找中学了,因为我们就是在这建这栋教学楼没领到工钱。”

……

魏民在后面听了他们的对话,他大声喊道:“你们不就是要钱吗,要钱找我啊!”

众民工一听赶紧回头,有的人认识涂传文,也有的人认识于再维,但没人认识魏民,他们狐疑地问:“你是谁?”

魏民说:“我是新任镇长魏民,你们先打开教室的门,我再给你们说还钱的事。”

众民工叽叽喳喳地说:“那是骗人的,要是开了门谁都不会理我们。”“不拿到钱,坚决不能开门!”“他是镇长,镇长出了面应该没问题。”……

魏民说:“你们今天要是不开门,那就永远不要找我。”众人面面相觑,魏民见有了效果,继续说,“既然你们不要钱,那我就先走了。”说完,魏民扬长而去。

众民工傻了眼,好不容易见到镇长,而且镇长专门管钱,一句话没说,哪能让他跑掉?于是有人拉着魏民说:“魏镇长,你不要走,我们开门就是了。”也有的人叫道:“还不快去开门!”

很快,民工就将教室的门打开了。

魏民回头说:“这就对了!我在镇政府接待室等你们。”魏民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引开。

来到镇政府接待室,魏民和涂传文、于再维、涂相元与民工对话。涂传文向魏民介绍道:“泰古中学教学大楼是危房改造工程,总投资一百五十万,其中县政府出资一百万,镇政府自筹五十万,由泰古建筑工程公司承建。县政府的钱全部到位了,但镇政府一分钱未给,年前民工来镇政府上访,张书记叫施明安经理代垫了五万,因为镇财政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魏民问民工:“建筑公司欠你们多少钱?”

民工回答道:“还欠三十万。”

魏民问:“镇里的财政状况想必你们也知道,否则也不会拖欠你们三年。你们觉得什么时候付清你们的钱比较合适呢?”

有的民工说:“最好现在全部付清。”

有的民工说:“如果一时付清不了付一半也行,但端午节前必须全部付清。”

众民工纷纷说:“这次必须付一半,否则我们坚决不答应。”

魏民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昨天才到泰古镇上班,知道镇里财政状况比较糟糕,但我会想方设法在半个月后全部付清给你们。”

有的民工将信将疑地说:“你这不是给我们开空头支票吧?谁信啊?”

也有的民工说:“这纯粹是缓兵之计,我们决不能上这个当!”

魏民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但我魏民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反正我半个月也调不走,如果到那时还没付清,你可以堵我办公室的门,我绝对没意见!”

众民工见魏民说得真诚,不像骗他们的样子,反正魏民只给了半个月的期限,而且答应一次性付清,于是他们在涂相元等人的劝说下,半信半疑地离开了镇政府。

涂传文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魏民,本以为魏民有什么高招,看来魏民只有诓骗老百姓的本事,看他半个月后如何能自圆其说?

民工刚走,魏民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原来是张祥海的电话,张祥海在电话里焦急地说:“魏镇长,泰古街一百多商户到省政府上访去了,反映新建农贸市场的事,岳学文县长亲自接访,你抓紧时间到省政府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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