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就是这个事情吧?”柳双双将报纸递到范山眼前,“陈姓男子酒后寻衅滋事误伤他人致死。”
范山将自己盘中的煎蛋吞下,伸手接过报纸,“就是这个。”
偌大的杨市,每天奇闻异事层出不穷,他们也是找了半天才寻到了这么一份报道,三两句话而已,没什么有效信息。
柳双双蹙了眉,“可是这种事情不都应该是警察处理吗?就算这人是你的朋友,你也没权利干涉处理结果吧?”她放下报纸,觉得范山最近很反常。以前他对自己家人的事都漠不关心,现在换了个从未提到过的朋友,却这么上心。
宁南起晚了,姗姗来迟,“抱歉。”为了不耽误时间,他手里只拿了两片烤土司。
这三人昨日就已经来到了杨市。
范山要来处理胡盛军的事,自然要带着宁南这双腿。柳双双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听说范山打算出门,硬是吵着要跟来,还以为是过来玩儿,没曾想是查案子,原本已经失了兴致,却坚持不肯走。
“你们两个大男人多无聊啊,我来了没事儿还可以给你们逗逗闷子。”她是这么说的。
“山哥,你准备怎么弄?”
范山摇摇头,其实他也没想好,打算至少先见见这人再说。
“这可够呛,”柳双双在一旁说道,“就算是受害人家属要见犯人也要等到庭审才行,还得是公开审理的案子。你又不是目击证人,又不是家属的,人家凭什么让你见犯人。”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范山不是个傻子,她能想到的自己早就想到了。
“所以我打算找人帮忙。”
胡胜云的餐饮公司开在市中心商业街最繁华的黄金地段,楼下就是她的第一家连锁餐厅,从最初的几十平小店扩展到如今三层楼的规模只用了十年。一层散桌、二层包房、三层宴会厅,满足各种需求。
范山提前跟范舸舟要来了胡胜云的电话,打了招呼,一进门便有服务人员亲切迎接。
三人乘电梯直达四层,被安排进一间会客室,茶水小吃马上端了来,伺候的周到服帖。
“胡总正在开会,请各位在这儿稍等一会儿。”
眼见着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柳双双站起身,走到窗边,“这地方装修的可真够豪华的,你这个朋友是个成功人士吧?”
胡胜云要是都不算成功人士,那张葛村就真找不出什么金凤凰了。
范山喝了口水,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见到了胡胜云要怎么开口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警局。
钱路明看着屏幕上的监控录像,一次又一次回放,他喉头轻动,眉头紧蹙。
“你怎么看?”
旁边的警察咽了口唾沫,“他们见过。”
三台监控分明从不同角度记录了那天陈年探访陈志辉的情景,陈志辉抬头那一秒的微表情骗不了人,眼前的若是陌生人,他绝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说说看。”
钱路明面前放了一叠资料,分别是胡盛军案和陈年的相关背景。这案子本来不需要经他的手,打架斗殴误将他人捅死根本算不上什么疑难案件。陈志辉就地伏法、认错态度良好,除了当时处于醉酒状态,交代不出什么细节以外,没有疑点。陈志辉犯的不是死罪,表现好的话关几年就放出来了。
“陈志辉的人际关系方面我们已经彻查过了,他是个孤儿,五岁的时候父母车祸身亡,在杨市也没有其他亲属。后被本地福利机构收养,满十八岁后依据福利院的规定离开。”案件负责人看了看钱路明,继续说道,“这个陈志辉没念大学,走上社会以后也没做过什么正当营生,一直靠小偷小摸过活,是分局的老熟人了。”
“陈志辉的狐朋狗友虽多,都是些跟他一样的社会闲散人等,普遍没有正当职业和稳定住所。”
钱路明叹了口气,他想不明白。
像胡胜云和陈年夫妇这样具有较高身份地位和社会认同感的人,平日里不会刻意接触陈志辉这种人,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只有死去的胡盛军。
“胡盛军呢?”
案件负责人又撂了一沓纸在桌上,“胡盛军刚刚复员转业回来,到杨市也才不过半年,据当天目击者表示,这两人纯粹是凑巧到一家宵夜摊吃饭,过程中两人也没有交流,可以确定胡盛军和陈志辉先前不认识。”他扭头看着钱路明,“老大,你觉得疑点在哪?”
所谓疑点,就是整件事中任何不合理、不寻常、引人注意,哪怕是潜意识、第六感让人不由得去关注的地方,都是疑点。不放过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这是钱路明根据多年工作经验总结出的要领。
“其实我觉得这事儿也没什么奇怪的,大家都生活在杨市,保不齐之前在哪儿见过呢,也不能直接说明问题吧~”负责人挠了挠头,“老大,这种小案子就不用你管了,我们能处理。”
钱路明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好吧,就交给你们了。”
其实这次死的若不是胡胜云的弟弟,他不可能亲自下场指点江山,当一线警察都是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他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抱歉,这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胡胜云拒绝的很干脆。“范山,我知道你是大军的朋友,但是大军已经死了,因为意外。我不想见那个人,我相信法律会还大军一个公道。”
范山知道要受害人家属主动要求见将自己家人置于死地的犯人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但他没想到胡胜云会拒绝的这么彻底。
“难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吗?”
胡胜云盯住他,沉默了几秒,“事情的经过就是我弟弟很不幸,跟朋友出去喝酒的时候被一个臭名昭著的小混混捅伤了,没救回来,就这么简单。”她的声音明显比刚刚低沉了不少,可以看出,胡盛军的死仍对她的情绪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只是在旁人面前不好失态。
“这件事对我们全家打击都非常大,我不希望再有人来揭我们的伤疤,希望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