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醒醒。”范舸舟用力摇晃范山的肩膀,语气越来越急切,见他一直叫不醒,刚要抬手给他一巴掌,范山却识相地睁开了眼,“别晃,我头晕。”
范舸舟松了口气,“哥,你可吓死我了。”
范山轻皱眉头,伸手遮住窗子射进来的强光,侧过头,又闭上了眼,“再让我休息会儿,昨晚没睡好。”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昨晚胡盛军叨扰半宿,害得他无法安眠,不补回来难受。
“宁哥,我哥一时半会儿起不来,过来一起吃个早饭吧。”范舸舟回到堂屋,招呼道。
昨晚下了一夜大雨,顺便帮他洗了把车,宁南一早起来跟沈英借了块抹布,将车子擦得油光铮亮,直照的人眼疼。
他将抹布洗好,搭在院中支起的晒架上,这才进屋洗手吃饭。
“宁哥,你帮我哥开多久车了,以前咋没见过你?”
宁南掰着手指头数了,“算今天第五天。”
“第五天?”范舸舟险些被手里的馒头噎住,“那你俩才刚认识不久啊?”
“我以前是范先生公司楼下的保安,那天他在论坛里发了个帖子招司机,正好被我看见了。”宁南咧嘴一笑,“其实我以前是开皮卡送货的,开车技术还算可以,觉着这活儿比保安强,就接了。”
“原来是这样。”范舸舟点了点头。
“你以前也在山小子公司上班呀?”沈英脸上笑开了花,“公司咋样,大吗?”
宁南点头,“挺大的,有一幢写字楼。”
“那么大呀,”沈英眼神中流露的惊喜可不是装出来的,“看来我们山小子真是出息了,能在那么大的地方上班,一个月得赚不少钱吧?”
范舸舟用胳膊肘轻怼沈英的手臂,意思很明显。
“怎么啦?这有啥不能打听的,都是一家人。”她瞥了儿子一眼,神色不悦。
宁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
东边里屋,范山浅睡了半个钟,辗转反侧,终于决定起身。他没有白天休息的习惯,这天已经大亮了,范家的窗帘又不遮光,实在影响睡眠质量。
“宁南!”
听见叫唤,宁南叼着三分之一个吃剩的馒头赶紧跑了进来,毕竟一个月七千块钱,若是就偶尔开个车,性价比也未免过于高了,现在范山一张嘴,他就得行动起来。
“推我出去一趟。”
杨百念的住处离范家有点儿距离,靠近村口,顺着岔路口往里拐,有一段上坡路,宁南顺着斜坡将范山推了上去。“范先生,这是谁家啊?可真干净。”
跟村里别家在院子里养鸡鸭、种菜苗不同,这杨百念的院子里空无一物,却捯饬得平平整整,收拾的干净利索,没有半点儿杂物,空旷的很。
“这是村里一个老人儿家。”范山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进去。”
得了令,宁南放开手,目送范山入了院子。
进了堂屋,见一年轻女人正坐在一只长方形矮凳上,挨在水龙头底下搓衣服,手下一个红色大盆,里面尽是泡沫,旁边地上斜放着一袋洗衣粉,她从盆里捞起一件衣裳,一手撑起领子,一手伸进袋子抓了把洗衣粉抹上去,沾点儿水,卖力地搓起来。
“你好,请问师父在吗?”
女人太过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听到范山问话,吓得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
她定了定神,站起身,沾满泡沫的手在衣襟上胡乱抹了两下。“你找谁?”
范山以为只有别人吓自己的份儿,没想到他还有能力把人给吓成这幅样子,无奈笑笑,“我找杨百念师父。”
“咱家爷爷去村东头胡大爷家了,要不你过去找吧?”女人细声说道。仔细看,范山忽然觉得她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杨百念的孙子媳妇,陆欣美。结婚的时候他还随过礼,不过这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年,后来就没再见过了。
听到胡大爷,范山有些犯怵,昨儿刚被那胡家幺儿唬了半宿,仔细算算,正是这哥们儿头七,现在可不想登门踏户去触霉头。
“我能在这儿等吗?”他问道。
“也成。”陆欣美笑了一下,四处寻摸想找个凳子给他坐,后来又突然反应过来,人家自带座椅,压根儿用不着另找。“那你坐,我这活儿还没干完。”
“不耽误,我去外面等。”范山熟练地操作轮椅转身出去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叫村里人看见了,是要让人说闲话的。虽然他自己从不把这些老习惯当回事儿,也总要考虑别人。
宁南在门口晃了还没两圈儿,发现他出来了,赶紧迎上来。“范先生,事儿办完了?”
“没有,人不在,还得等会儿。”
两人并排站着,不约而同望向远处山景。
“怎么样,这儿景色不错吧?”
杨百念家比村里别人家都高出一小截,这点高度虽不至于鹤立鸡群,却能让他们站在这儿将整个张葛村的地貌看个清楚。
“范先生,我怎么觉着你们这村子像个勺把子似的。”宁南看了一会儿,感叹道。
“你这语文,小学体育老师教的吧。”范山笑道,“听说过北斗七星吗?这张葛村当年可是按照北斗星的阵型建的,什么勺把子。”
老胡家在最东边,是勺子尖,范家医馆在最西边,是勺子把头。整体流线优美、道路畅通,除了从村头到村尾稍稍远了点儿以外,没什么别的缺点。
宁南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还真是。”
两人发着呆,杨百念已经老远看见了他俩,顺着斜坡一路走过来。不过这杨家的斜坡建的很有讲究,底下人能看见上面的,上面的却见不着底下的,非得到眼么前儿了才能发现。
“你今天怎么想起跑过来找我了?”杨百念的神色很悠闲,看来老胡家的事办的很顺利。
范山皱了眉头,“师父,我可遇上大麻烦了。”
“得了,进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