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凤阳庄
清风卷起红纱帐,伊人憔悴为谁伤
半杯凉茶红木床,玄月弯弯欺红妆
风上扬回到客栈,红妆已经在他房里等了好一会儿,桌上的红烛燃到尽头,微微的烛光将她单薄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怎么还没睡。起来也不多加件衣服,早晚天寒,容易伤寒。”说罢,转身取下挂在墙上的披风为她披上。
含着他气息的披风紧紧的包裹着她单薄的身子,淡淡的药草香缭绕在鼻端,她低垂着头,“睡不着,想找你聊聊,才知道你出去了。”
“唉!”叹了口气,伸手轻轻附上她的脸颊,比起初识,她消瘦许多。
她抬起头,静如秋水的眸子紧紧的锁住他眼底的柔情。或许也只是瞬间而以,她相信他对她是有情的。
“别这样,看着我。”他别过头,尽量不去碰触心底的柔软。
凉风吹进微微敞开的窗,吹乱了纠结的发丝,红烛上的火焰被吹得左右摇曳,地上的身影忽长忽短。
她知道呀!一直都知道,只是为何总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围着他转呢?“对不起!”她黯然的低下头,眼泪含在眼眶。
他的手依然停留在她脸上,直到某种烫人的液体烧伤了他,他才猛然的收回手。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他喃喃的说,坐下来给自己到了一杯茶,递到嘴边,才发觉茶以凉透。
“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虽然声音很小,可她还是听到了,心口一凉,本能的竖起全身的刺。
“你现在才这样说不嫌晚了么?”风上扬气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胸口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心疼。
她诧异的抬起头,良久,才轻轻的吐出一句话;“你的意思是我根本就多余,还连累了你么?”心已经不完整,不想再被伤害,所以只能用刺包裹住身体,不让任何人靠近。
“是你自己多想了。”他淡淡的说,极尽所能的压抑心中的怒火,不想她见到自己失控的样子。“我说过会帮你找到你爹,就一定会做到。”
“那是你造的因,不是么?”她也不想如此,他的话伤了她,她只是本能的去还击而以。
“你真是那么想的么?”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是自嘲,心里抚不去的是心痛。不知不觉间,自己投下的感情太多了,多到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只能放任彼此互相的伤害。
她不是瞎子,看不见他眼底的伤,可也无法忽略自己的疼,这一刻,她知道,他们看不见彼此。
些时候伤害是看不见的,但却在彼此心底狠狠的划上一刀。
为了能尽早的得到御成钢的下落,风上扬决定隐瞒身份回到“凤阳庄”暗中调查闻人玉。
“这样可以么?”今天是“凤阳庄”招仆人的日子,风上扬带着她来到风府报道。
“可以。”
她本来就是生面孔,所以用不着太夸张的易容,只要换上一件旧衣裳就可以了。
“你就要这样去么?”她抬头瞄了眼他丑陋的脸,那颗手指大小的黑痣还真是碍眼。
风上扬伸手摸了摸脸,苦笑道;“这是我用过最丑的脸。”
“喂,你们两个在哪里嘀咕什么?还不快跟我来。”风府的总管风标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其他人都就位了。”
这就是风府的总管么?红妆用眼神询问。
是。
“比你这个主子还霸道。”她一边走一边寒颤他。
“你说话非要这么夹枪带棍么?”风上扬无力的道。
“恐怕这就是我们以后的相处模式了,太安静和平的相处会让我越陷越深。”她黯然道,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风标。
“我又何尝不是呢?”风上扬苦笑,捻了捻胡子,“一切顺其自然吧!”
风府是“凤阳庄”的中央枢纽,占地面积数倾,亭台楼阁繁多,稍有不慎就可能迷失方向,误闯许许多多的外人不得而入的禁地。
转过长廊,来到一个偏西南的院落,风标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十几名新进仆役训话。
风府的家规森严,每一条每一款都必须严格执行,如有违背,一律赶出风府,情节严重的由庄主自行处罚。风标仔仔细细的将家规一条条将给大家,最后强调了一下
“听着,府里的清心园竹林和漠北阁都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如果误入任何其中,后果自负。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众人齐声回答。
“好了,那我就分配一下工作。”风标大步走到他们跟前,从头看到尾,最后视线落到风上扬,“你哪里来的!这幅德行能干什么?”
众人循声一起看向风上扬,顿时一片哗然,大家纷纷议论。“天,真丑。”
“呵呵,长的很男人呀!”
“可不是么?太不体面了吧!估计小时候的什么怪病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红妆站在一旁憋着笑,眼睛偷偷瞄向众人议论的焦点。说实在的,顶着这幅尊容一般人都会自残行愧吧!偏就他一脸无辜的摸样,反而理所当然的道;“生我者父母也,总管大人还是别计较我这丑脸,我干力气活很行的。”说完当真的跑到墙角的大水缸旁边,双手抱住边缘,一提气,四五百斤的大水缸被提了起来。
“啊!好厉害。”
“简直是天生神力。”
四周一片哗然,大家都不自觉的竖起大拇指,佩服他的力气,风标更是不可思议的愣在原地,嘴里嚷嚷道;“行了,行了,用你了,快把水缸放下吧!”
“哦!”他放下水缸跑回队伍里,开心的冲众人一笑,丑陋的脸似乎没有刚刚那么难看了。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好奇的看着他。只有红妆知道刚刚的不过是小把戏,如果他们看到他飞檐走壁的样子还不得将他奉若神明呀!
“喂!别吵了!”风标适时的制止了大家的骚动,对风上扬说;“你叫什么名字?”
“二牛。”
“好吧!二牛,你被分配到厨房了,每天劈材挑水就归你了。”
唉!太大材小用了吧!至少要当个护院之类的呀!
风上扬心里替自己鸣不平,苦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笑的灿烂的红妆,对方回了他一个恭喜的手势。
最后所有人都分配好了工作,只剩红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风标。
“你叫什么名字?”风标来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发现这丫头长的还不赖,五官清秀,目若朗星,身上还淡淡的有股子书卷的气息。
“我叫红……改花。”差点说漏嘴,红妆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偷偷的瞄了一眼风上扬,发现他正在和另一个新进长工说话。,由于离得挺远跟本听不见。
“读过书没有?”
“读过一点。”她心虚的垂下头,呐呐的回答。
“那你就去给二公子当丫鬟吧!”风标一副给了你莫大恩惠的道;
“是。”
“好了,工作分配完了,现在我就带你们去自内院,走吧!别走丢了。”说完,领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开进风府的内宅。
这就是二公子么?偌大的花园里,红妆愣愣的看着眼前耀武扬威的小男孩,他没有风上扬的俊美清秀,但眉眼间却又一股一般人身上很难见到的傲气和一种超越年龄的老成。
“你就是新来的丫鬟么?”风柳扬抬起骄傲的小脸,高傲的抬起手示意她蹲下来点。“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
长的高也不行么?这什么逻辑。红妆不情愿的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小少爷有什么吩咐?”
“不许叫我小少爷,要叫二少爷。”他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最讨厌人家用小来形容他了。
“好吧!二少爷,有什么吩咐?”红妆难得耐心的问。
“嗯,我想想。”风柳扬背起小手围着她转了两圈,然后呵呵一笑。“你就是我大哥带来的女人么?”
“你怎么知道?”红妆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左右张望了一下,见花园里除了他俩没别人才松了一口气,放开捂住他嘴的手。
风柳扬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李清风告诉我的呗!”
“你是说你知道现在庄里的风上扬是假的。”红妆心惊的问,不晓得已经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件事,这样的秘密到底还是不是秘密?
“他是不是我二哥我这个做弟弟的还能不知道么?”风柳扬给了她一个泥很笨的眼神,继续说道;“而且不仅我知道哦!我们全家都知道!”
什么?这下红妆是真的被吓到了,原来这一家子都在演戏,大概只有闻人玉一个蒙在鼓里吧!又或者……
“怎么,吓到了么?呵呵!没关系的,我们谁都不会露线的。”他骄傲的拍胸脯保证。
“这个我相信。”她只是突然觉得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更加难以定位,怎么想都是很尴尬的存在,而他,是风上扬的弟弟,自己又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呢?“你叫什么?”也许,她再装丫环也没道理,到不如用平等的姿态面对。
“你真的想知道么?听了可不许笑我。”他闪烁的大眼睛突然暗淡,低垂这头,小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这是什么情况,问个名字有必要想这样害羞么?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红妆莞尔一笑,抬起他的小脑袋,“你说吧!我不笑你。”其实她也挺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名字会让一个这么骄傲的小男孩觉得害羞。
“风柳扬。”小男孩注视着她闪闪的眼睛,小声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风流样?”
“是风柳扬。”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小男孩习惯的翻了翻白眼解释给她听。
“风流样,风柳扬呵呵,哈哈。”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红妆笑的不可抑制,气得风柳扬一转身跑进自己的卧房。
红妆见他真的生气了,连忙追了过去,“啪啪啪”的拍着紧闭的房门。“柳扬,你别闹了,是我不对,你快开门。”她焦急的朝里面喊,就怕小孩子想不开怎么办?不禁的责备自己太没粗心,十来岁的孩子最容易敏感的。
“我才不要,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门里传来呜呜的哽咽声,哭得红妆心里乱乱的,不由自主的便答应了下来。
“好吧!我开门了。”
吱嘎,房门被推开,风柳扬笑的一脸灿烂的站在红妆面前,眼角挂着两滴没来得及落下的泪水,红扑扑的脸蛋在夕阳的迂回下闪闪发亮。
“进来吧!”风柳扬高兴的将她让进屋里。
“说吧,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她开门见山的问,眼睛四下瞄了一眼,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用这么大的卧房,而却墙上还挂了不少名家手笔,华丽至极,简直是暴食天物。
风柳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得意的道;“那是去年生日大哥送我的,戴嵩的《斗牛图》这可是传世之宝。”
@牛在中国人心目中,是十二个命运守护神(生肖)之一。而对于牛图腾的崇拜,则可以追溯到四千年前的大禹治水时期。传说大禹每治好一处水患,就要铸铁牛投入水底,以示镇压。到了唐代,就将镇水的铁牛改设岸上了。在老百姓的眼中,牛更多的美德是埋头苦干而从无怨言。然而,野牛的彪悍好斗却也是人所共知的。世界上不少民族都有“斗牛”的传统风俗。而我国的斗牛习俗,则要溯源至公元前二百年春秋战国时期。据《水经注》记载:秦李冰治蜀,为根治水患而修建“都江堰”,触怒了江神,两者化作了两头公牛激烈搏斗,李冰在下属的帮助下刺杀了江神,从此蜀地再无水患。蜀人敬仰李冰的勇敢果决,遂将体格健壮的青年称作“冰儿”,而斗牛也就成为蜀人历史悠久的习俗。宋初编纂的《太平广记》就记载汉晋之后蜀地已流行《斗牛》之戏,李冰甚至被尊为川剧的“戏神”。@引自新民晚报张德宁作品@
“笔法苍劲有力,斗牛神韵极佳,果真是戴嵩难得的佳作。”
“你还蛮有眼光的么。”
面对风柳扬的赞扬,红妆有种更无知的感觉,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都有如此学识,自己当真自残形愧。
“还是说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吧!”她把目光从墙上的《斗牛图》拉回来,看向眼前的男孩,不觉在心中感叹,只是,……他和风上扬并不相像。
风柳扬犹豫了半天,最后谨慎的吐出一句话;“可不可以请你爱我大哥?”
“你说什么?”然若五雷轰顶般僵立在原地,红妆无法思考,死死的盯着语出惊人的风柳扬。
“可不可以请你爱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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