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可以爱你么
自古多情空余恨，是非成败转头空。
蝴蝶踩上分红的花团，一阵阵幽香缭绕鼻间，微风吹过，吹散了摇曳的花儿，轻飘飘落在红妆消瘦的肩上。
“为什么是我？”红妆问，心绪缭绕在客栈里他说的话。风上扬并不是真的对她无情，只是某些东西束缚着他，如果两人无法揭开这神秘的面纱，恐怕真的是有缘无份。
“我大哥是个想要超脱红尘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是他真正在意的。”风柳扬黯然的说，目光飘向遥远的别人无法探知的地方。
是什么会让有一个孩子有如此早熟的想法呢？又是什么会让一个如此骄傲的孩子请求她去爱他的哥哥呢？风氏兄弟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外人知的秘密呢？
红妆无语的看着他，感觉他神情中外泄的浓重的忧伤，心口紧紧的收缩着，仿佛他的忧伤可以穿透她的身体传递给她，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的罩罩，无法畅快的呼吸。
良久，红妆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如果他不在意你们又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找我父亲，不遗余力的要解除“凤阳庄”的危机呢？你这么说太不负责任了。”她忍不住指责道，他的努力有目共睹，如果不是在意，他大可丢下“凤阳庄”不管，一个人走掉，犯不着如此费尽心思的想找到爹铸屠龙刀。
“那只是出于责任，这次危机一过，他就要离开了，搞不好还会遁入空门。”风柳扬呐呐的道，他一点也不希望哥哥离开，可是……可是……
“你怎么知道？”红妆奇怪他怎么会这么想，风上扬真的会抛弃一切遁入空门么？不太可能吧！一个六根不净的人佛主怎么会接受呢？他的眼中有太多的感情，多到她从他的萧声中可以感觉得到他快溢出胸膛的忧伤，这样的人能跳出红尘么？
“他不是我亲大哥。”风柳扬痛苦的说出压在心底好久好久的秘密。在他五岁那年，一次他偷偷躲进父亲书房玩耍，听见了父亲和母亲的谈话……
“相公，你为什么要留下，上扬那孩子？”
“淑琴！那孩子是无辜的，他父亲造的孽不应该由他来承担呀！当年的一战，虽然诛杀了群魔，但闻人鹰的杀戮太大，竟然连一个孩子不也放过，我怎么忍心看着只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就要惨死刀下呢！只得出手相救，将他带回风府抚养成人，希望他不要步上他父亲的后尘。
“可是，这孩子毕竟留有魔教的血，如今他又学艺有成，功夫不在你之下，若是知道事情真相，恐怕要为他的父母报仇吧！”
“淑琴，相信我，也相信上扬，即便知道他的身世，他也不会做出让世人唾弃的事，他是个善良的孩子。”
“希望如此吧！”
………………
风柳扬陷入回忆之中，父母的对话给当时的他留下很深的伤，怎么也不相信那么善良，对他那么好的大哥竟然是坏蛋的孩子，为了此事他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恨不得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样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红妆几乎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风上扬怎么会事魔头的孩子？难道……
“对，你想的没错，他一定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不然他不会要离开的。”晶亮的眼泪从他眼角流出，敲打着她几乎快崩溃的心，只能傻傻的问；“你怎么知道他就要离开。？”
“我从他房间里发现了这个。”抬手抹掉眼泪，他转身从床底下拽出一个蓝色包袱，小手在里面一抹，拿出一封还没有封口的信。
红妆接过信，轻轻的展开。
这是一封带有诀别意味的信，里面娓娓道出了风上扬对于身世之谜的介怀，和既不能报仇又无法真正放下的矛盾情怀，挣扎过后，最终下定决心在解除“凤阳庄”的危机之后离开江湖，隐遁空门，替死去的父母赎罪。
红妆情不自禁的痛哭出声，对风上扬除了爱恋之外又生出一种同情，悲悯。一个人，在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之后依然能看清自己的本相，不被仇恨染红双眼，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呀！只是这样的决定是好的么？为了一桩三十年前的血案而赔上自己无辜的一生，红妆不知道该说他愚昧还是伟大。
“柳扬，这件事你的爹娘知道么？”收拾起泛滥的泪水和心中翻滚的情潮，红妆将信从新折好放进信封。
“不知道！我不敢告诉他们。”毕竟只是个孩子，私心里还是希望风上扬像以前一样，做他的亲哥哥。
红妆沉默了，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处理，毕竟江湖上的事事非非不是她所知范围，也没有足够的立场去左右风上扬的决定。
“姐姐，请你爱哥哥，好不好？清风哥哥说你是特别的，也许，……也许你能留住他。”风柳扬天真的道，以为只要一个特别的人爱哥哥，哥哥就会留下来，所以他就听信李清风的话，来找红妆。
“我可以么？”红妆苦笑，知道自己这条情路必定要走得艰难。
夜晚，丫鬟房里的所有丫鬟都沉沉的睡去，只有红妆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徘徊不去的是今天风柳扬和她说的话，难道风上扬真的打算离开么？一股汹涌澎湃的焦躁感参杂着不明所以的心疼持续的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逼着她从被窝里爬出来，想去外面透透气。
披上外衣，红妆悄悄的来到院子外，见四周没人，索性推开角门，像长廊外面的一大片旷地走去。旷地的后面是一个面积不大的人工湖，里面养了成千上万的锦鲤，每当进食的时间，数千条五彩锦鲤浮出水面向一个方向聚集，那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月光倾洒在波光淋漓的湖面，偶有凉风吹过，揭起片片涟漪，四周虫鸣吱吱，别有一股天地之间唯有我的空寂韵味。突然，淡淡的萧声闯入天地间的空隙，撩拨起有心人的心事。红妆惊讶的训着萧声往前走，来到一块巨石前面，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上面的人，一张异常丑陋的脸映入眼帘。
风上扬！或许说是二牛！
易容或许可以掩盖一个人的本来面目，却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气质，风上扬大概就是那种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变换多少张脸孔，他自身所散发出来的气质都无法掩盖的人。红妆轻轻的放缓脚步，一点点像他走近。
风上扬早已发现她，并没有停下吹箫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般的萧瑟之声轻轻的波动彼此的心弦。这一次，红妆没有震惊，只是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的感受他隐藏在瑟瑟箫声之中的复杂情感。
风，卷起心湖的波澜，箫声传递着彼此的心意，风上扬微微抬眸，注视着她平静的面容，唇角荡起一抹浅浅的笑，然后收起萧，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卸下外衣披在她单薄的肩上。
有时无语也是一种语言，两个人就那么彼此凝望，仿佛天地间就此二人，一切的尘世喧哗都如过眼云烟，沉浮半生也只为遇见彼此。
风上扬轻轻的扬起手，垂落在她脸颊前面，然后，就那么定在半空。
红妆微微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双眸，抬手捂住他宽厚的大掌，然后带到唇边，轻轻的印上自己的吻。
薄如蝉翼的吻，撩起被压抑的情感，风上扬了然于胸的抽出手，紧紧的将她揽在怀里，不知名的液体滑下眼角，落在她藏青色的薄衫上，晕开一朵艳丽的花朵。
红妆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第一次如此贴切的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忧伤，以及他压抑的情感。淡淡的笑晕开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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