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女孩子提议的,但最后上场打球的,还是男孩子。叶辛阳无奈的捏捏苍凉的脸,笑着说他们俩就是为了给她们乐呵乐呵的。苍凉也一直笑,说大冬天的打个球增强体质。
为了防止琪琪乱跑,陈佳阳一直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悄悄把苍凉的耳朵拉过来,说道“他们俩打球会不会太无聊,要不咱也上去闹腾闹腾?”
已经成为陈佳阳好姐妹的苍凉摇摇头“咱上场了,琪琪咋办?她要是在学校走丢了,岂不是要在学校大海捞针?”
陈佳阳想了想,认为苍凉说得有理,可是两个男孩打球怎么看怎么觉得单调。“不然我叫来几个男老师,让他们打个团队对抗赛?”
苍凉叹息一口气,低声说道“姐,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有私心的。”
佳阳一听有了兴趣,正要问她有什么私心,两个男孩子热身完毕脱下外套冲她们走了过来。叶辛阳把外套往苍凉头上一套,不满的说了句“既然我们俩大老爷们给你们乐呵乐呵了,你们也该替我们加个油吧?”
苍凉一把把外套扯下来,笑的比太阳还要灿烂“放心,我们会去加油站批发一车汽油的。”
萧矾把外套递给佳阳,目光却冲着苍凉“赢了有什么好处?”
“谁赢了琪琪就奖励他两个气球,不,三个!”琪琪甜甜的声音冒了出来,边说边晃着手里的氢气球,说的一脸骄傲。
众人乐了。
话不多说,二人球赛开始。
叶辛阳有180,萧矾却比他还要高五公分,却相比较之辛阳的灵敏度更好,一个转身,叶辛阳已经运着球来到球框底,一跃而起。却不料萧矾忽然出现在身旁,用力一跃,伸长胳膊,将他的球盖了下来。
萧矾咧着嘴笑,叶辛阳也笑,却猛地一个倾身,将球从萧矾手里抢过来,转身直接跃起投球。萧矾立刻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也跟着跳起,却晚了一步,球已经离手,准准的落入球框。
2:0
叶辛阳开心的握握拳头,回头看着观众席。琪琪在一旁开心的拍着手,陈佳阳也微笑着鼓掌,唯有苍凉没有动作,只是笑着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叶辛阳撇撇嘴,似乎在为她没有鼓掌而不开心。萧矾与他击掌,笑着说了几句话,比赛继续。
这次是萧矾拿球进攻,叶辛阳守球。出乎意料的,萧矾的动作很流畅,叶辛阳并没有拦住他。运球,过人,三步上篮,球入框。叶辛阳连球没有碰到,无奈的摊了摊手。
2:2平。
陈佳阳再次鼓鼓掌,却凑到苍凉耳边“你该跟我从实招来了吧,你有什么私心?”
苍凉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减,陈佳阳却从她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笑意,那个闪闪亮亮的东西,是什么?
苍凉扭头看着陈佳阳,嘿嘿两声。“姐,你看,他们打的多好。”
陈佳阳担心的握住她冰凉的手,却并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苍凉仰起头,眯着双眼望着太阳,慢慢的,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视野中只剩了刺眼的光芒。
忽然,光芒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脸上满是耀眼的笑容,自信的玩着花式篮球,嘴里不住的喊着。“苍凉,你快看,我学会了!你快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小城最厉害了。
“苍凉?小妮子?苍凉!”
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把苍凉拉了回来,苍凉扭过去,眼前却是一片流光溢彩,模糊间,陈佳阳正皱着眉头看着她。
“姐,我怎么看不清你啊?”
陈佳阳无奈的说道“当然看不到!你刚才盯着太阳盯了那么久,得适应一段时间。你这孩子,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还去看太阳?”
苍凉哦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脸庞“嘴角好难受。”
“笑了那么久,能不难受嘛?”陈佳阳叹息一口气,依旧什么都不问,只是给她揉着脸庞,给她介绍赛况。“辛阳灵敏度很好,萧矾三步上篮又很好,平分秋色,现在6:8,萧矾领先一个球。”
苍凉点点头,扭头看向球场,正巧叶辛阳抢了球站在三分线外,伸直胳膊准备投球。
“他这是打算来个三分的?”陈佳阳笑着说。
苍凉没有言语,只是怔怔的看着萧矾。果然,在叶辛阳跃起的一刹那间,萧矾在他面前也一跃而起。双腿习惯性的向身后弯曲,再加上他跃起时头部向后仰,胸部向前倾,在苍凉方向看来,萧矾此时像极了一个不标准的“C”,同时也像极了照片上的那个人。一时间,竟如时间静止。
若是此时有个人举起相机拍下这一幕,便会发现与那张照片有八分相像,只是投球的那个人,由韩城换成了叶辛阳。
时间被按下后退键,苍凉失神的眯起眼,视野中忽然出现了自己,四年前的自己。没错,那个戴着口罩背着双肩包低着头匆匆往宿舍走的那孩儿,的确是那个最爱哆啦A梦的尹苍凉。而球场上争抢着球嬉笑的男孩儿里,会不会其中一个,是家中摆满乔巴的韩城?似乎有声音,是谁在说话……
“哎,韩城,你的狂热粉丝来看你打球了!”
没有,我不是为了看他,我是想回宿舍……
“她愿意看就让她看,大不了再给她盆水!”
“韩城,你也太狠心了,哈哈哈……”
小城……为什么……小城……我以为,当我受到委屈,来拯救我的哆啦A梦会是你,可是,当让我满腹泪水的那个人是你,又会有谁来拯救我?
“苍凉!苍凉!妮子!”
“啊?”
苍凉回过神来,身子被陈佳阳晃得像不倒翁。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而后再次堆起满脸的笑容,扭头看向陈佳阳。“我又走神了……看来真是吃多了……”
陈佳阳更加担忧,咬咬牙捧起她的脸。“你是不是想起那个初恋了?”
苍凉笑的更加灿烂“没有啊,没有啊,我是真的吃多了。”
陈佳阳无奈的叹息一口气,缓缓揉搓着她的脸“小妮子,别笑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的很丑。”而后望了望打球打得火热的两个男孩儿,接着说道“这里是小镇,他不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的。”
苍凉慢慢收起笑容,任由陈佳阳揉着她僵硬的脸,蓦地,眼眶湿润,眼泪竟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陈佳阳连忙给她拭去,柔声开口“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有我,你有辛阳,没了他,地球照样转。大不了……大不了姐姐我不跟你抢辛阳了,好不好?”
苍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却还是挂着泪水,声音轻如鸿毛。“好。”
陈佳阳撇撇嘴“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
苍凉也撇嘴“你是姐姐,本来就要让着我的。”
陈佳阳笑,苍凉也笑。正为了一个篮球抢来抢去的男孩却子笑不出来,冲她们喊“你们能不能有点观众道德?”叶辛阳用力挥舞着手臂“陈佳阳那是我女朋友!你给我放开她!”
陈佳阳闻言奸笑着看了看抓耳挠腮的叶辛阳,笑容大大的向前倾身,“吧嗒”一声在苍凉的小脸印上一个大大的口水印,高声说着“哎呀苍凉我太喜欢你了,你搬到我家住好不好?”
啊?苍凉没有反应过来,思绪还停留在陈佳阳的香吻上,正要再问一次,叶辛阳黑着脸大步走过来,拽住她的胳膊用力提溜起来。“陈佳阳,怪不得你最近总是找她逛街,原来你是心怀不轨。”愤愤的把苍凉拉到身后,嫉妒的看着她“我都好久没亲她了,你居然趁我不在……”
“辛阳!”苍凉脸红着打断他的话“这儿人这么多……”哎呀太丢人了……
叶辛阳连忙闭上嘴,秀气的脸上也冒出两抹红晕,尴尬的咳嗽两声,装模作样的瞧了瞧空无一物的手腕“快到时间了,准备准备去拿考卷吧……”
陈佳阳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对儿,轻轻点了点头。一个是她自小喜欢的青梅竹马,另一个是她莫名想要保护的妹妹,他们在一起时是如此的让人羡慕,那么,她是否该释然的放下一切,全心全意的做李家的媳妇儿?
早就被忘却的琪琪不满的蹦跶到萧矾身边,大方的把手里所有的绳儿送到他身边。“叔叔,给!琪琪给叔叔的奖品。”
萧矾顿时感动的七荤八素,总算有人还知道这里有个活人。正要接过来,又抬头瞧了瞧本身就是他买来的氢气球,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唾沫,手又收了回来。“琪琪乖,琪琪先帮叔叔保管,等叔叔回家,琪琪再给我,好不好?”
琪琪漂亮的大眼睛转了转,笑吟吟的点点头。“好~”
“叔叔最爱琪琪了~”
轻松的午间时光即将过去,苍凉拉着琪琪的手,准备离开,佳阳辛阳萧矾也要去拿考卷,而后去监考。与他们告别后正要离开,苍凉忽然想起了什么,喊了一声。
“姐!”
三人转过身,陈佳阳笑嘻嘻的问“怎么,舍不得我?”
叶辛阳跺脚“我才是你男朋友尹苍凉小妮子!”
萧矾倒是没啥反应,只是一看到氢气球,就有些郁闷的转过身去。
苍凉走过来,凑到陈佳阳耳边。“我想起,那天小城对我说的话了。”
“什么?”陈佳阳没有明白,疑惑的问了一句。
“就是军训汇演那天,小城剪了我的迷彩服之后说的话。”苍凉平静的解释道。
陈佳阳总算明白过来,瞅瞅正竖着耳朵听的叶辛阳和萧矾,想要把她拉到一边,苍凉却摇摇头,示意她没有关系。陈佳阳无奈,只好把耳朵凑了过去,没想到苍凉并没有低声告诉她,反而光明正大的淡笑着,以正常的音量开口。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陈佳阳沉默,身边的叶辛阳也皱着眉头沉默,唯有萧矾浅笑着。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首诗后面有一句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苍凉的目光波澜不惊,扭头看向他。“知晓又如何,说的人没有提后面那一句,我又何必自作多情的以为那个‘一心人’,是微不足道的我?”
这下连萧矾也沉默了。
叶辛阳抬手摸摸她的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如果在家里无聊,就去找叶子玩一玩,但是不许跟段明翰斗嘴!”边说边狠狠的瞪着她“你们俩一斗起来就没个完。”
苍凉瘪瘪嘴“明明是他斗不过我,总耍赖……好啦好啦,你再瞪眼珠子就掉出来了。琪琪,走,姐姐带你去买好吃的棒棒糖!”
“我才不吃棒棒糖!我要表情气球!”
苍凉牵着琪琪的手走远,三人一齐往教学楼走去。三个人,却有着三种心思,各怀鬼胎,各自对自己的想法守口如瓶。
萧矾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否该……
陈佳阳看来那个初恋真的伤她很深……小兔崽子,别让姐姐我看见你!但是……为何我觉得这句诗的含义里,带有着误会的意味……
叶辛阳该死的韩城,明明是他要他不再提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主动再度提起这个名字?
忽略掉三人的小心思,苍凉正带着琪琪走往便利店的路上,顺便同她讨论气球的问题。
“我还差一个哭脸气球就集齐了!姐姐如果我集齐了表情气球,是不是就可以召唤神龙了?”
“这个姐姐说不好,但是如果召唤了神龙,琪琪有什么愿望要对神龙讲?”
“我要萧爸爸回来!”琪琪说的很坚决,小拳头在苍凉的手心里用了用力。
苍凉笑了,欣慰的给琪琪梳理着马尾辫,手机忽然响起,掏出瞧了瞧,忍俊不禁。
“无论如何,只要你的‘一心人’是我,便足够了。”
“叶老师,你这么自恋,你的学生们知道吗?”苍凉无奈的敲了几个字,嘴角却含着笑。
初来小镇时,自己总是陷在阴影中,仿佛世界的一切光亮都在离开小城后被彻底抽光,只剩下空旷的黑夜,自己一个人在其中游走,孤单无助。幸好,她的黑夜中还有一轮明月,在她一个人游走时坚持不懈的撞击着黑暗的结界,并最终照亮她的世界。至此,叶辛阳由一轮明月,成功的变身为太阳,照耀她的整个世界,让她不再孤单。
笑意越来越浓,苍凉的小心脏也越来越暖,正要问一问他的“一心人”是不是她,忽又记起那日叶辛阳惹她生气的事情,顿时不开心不乐意了。不行,得继续冷战……
“姐姐姐姐!桦子叔叔!”琪琪忽然喊了一声,苍凉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那个垂头丧气脑门写着“生人勿近”的负气压男孩子,不是桦子是谁?看来他在叶姐那里受挫了,苍凉顿时心情又阳光起来了。
“桦子!”苍凉冲他招招手“你是不是哪里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桦子不乐意了。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怎么跟辛阳一样爱瞪人……”苍凉心虚的别开眼睛“该不会是叶姐把你赶出来了吧?”桦子已经辅导艾草完毕,她估摸着叶姐已经开始烦他了。
一提起叶姐,桦子又蔫了下去,欲言又止的看看她,咬咬牙问道“苍凉,看在我和辛阳是同事的份上,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个段明翰是什么来头?怎么叶子对他毕恭毕敬的?明明他只是个打工的!我可听叶子说了,你们俩是老朋友,你可不许骗我!”
原来是因为段明翰。苍凉心里幸灾乐祸的笑笑,脸上却一副“你好可怜”的模样。她顿了顿,整理整理用词,开口道“那我可就说实话了?咳咳……说起段明翰同学,他还真是个人物。家里有钱,长的又帅,笑起来特阳光,最难得的是作为一个雄性,却能烧的一手好菜,而且是五星级厨师水准,啧啧啧,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桦子的负气压更浓,干脆蔫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怪不得叶子对他那么客气……切,不就是家里有钱长的又帅嘛……这还不都是父母给的?算什么本事……要是我爹妈也给我一个完美的起跑线,我指不定能比他跑的更快……再说了,他其实长的也就那么回事,跟他旁边那个男的一比,也就勉强算是个中等偏上……”
苍凉的脑子却一下子炸了。
“桦子,什么旁边那个男的?”苍凉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远在天际,飘渺的厉害。
桦子被她的忽然打断吓了一跳,稳稳心神,这才开口。“就在刚才在便利店碰到的,说是他的朋友……长的挺高,也挺白净,哎,跟萧老师长的特别像,但是比萧老师帅气的多。对了说他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我从小就有一种过滤帅哥姓名的能力……叫小什么来着……似乎是两个字……”
苍凉颤抖的喘着粗气,脑子眩晕的厉害,耳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桦子,麻烦你照看一下琪琪……”苍凉竭力让自己发出声音,眼前一片模糊,却在松开琪琪小手的一刹那间,迈开双腿冲了出去,身后是桦子焦急的喊叫声“苍凉!小心车。”
可苍凉的耳边,此时只剩下风声。还差两个路口,就到便利店了,苍凉,还差最后两个路口。
小城,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