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白天很长,众人早早地吃了晚饭,便回到房间里将各自的行囊收拾停当,在天黑之后就去孙贺洲给他们腾出来的宅院里居住,梁田玉在黄昏的时候看到方淑媛吃过晚饭回了房间,他担心离开之后刺客前来打扰她,想去劝她尽快离开这里,不过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去找方淑媛,这里人多眼杂的,他如果唐突地去找方淑媛,说不定反而给她带来麻烦。
到了戌时,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孙贺洲赶到客栈,结清了房钱和饭钱,他来的时候备了一辆马车和两顶轿子,朱允炆和潘若兰两人乘坐轿子,其他人则是将行囊放在马车上,跟随在朱允炆的轿子后面一起来到孙贺洲准备宅院。
宅院离县衙并不太远,虽然说面积不大,倒也显得雅致,分了前后两个小院,后院有十几间房子,也足够大家居住了。
朱允炆住了正堂,杨应能住在紧靠正堂的一处偏房,梁田玉和茅山五仙因为负责保护朱允炆,就在正堂另一侧的几间偏房里依次住下,其他人也都安排每人一间房子作为居住之所,而潘若兰和两名丫环就住在后院门口的套间内住下。
潘若兰自从昨天夜里梁田玉对她说过那些话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梁田玉原本就觉得她像是有什么心事,现在更是郁郁寡欢,从客栈里搬到这里,她一直都没有沉默不语,这让梁田玉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今天夜里应该是梁田玉来值守,尽管孙贺洲安排了十几名官差对宅院轮流值守,但是梁田玉仍旧不敢麻痹大意,趁大家都还没有休息,他将宅院检查了一遍。
“每天晚上休息前一定要检查后窗是否关上。”潘若兰的房间后窗外面就是前院,梁田玉担心晚上有什么意外,而他又无法发现,便对潘若兰说道。
潘若兰抬头看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茅山五仙怎么少了两个人?”潘若兰犹豫了半天,向梁田玉问道。
梁田玉顿了一下:“也许是有事要办吧,我不太清楚。”
潘若兰看看两个丫环,便没有再说什么。
梁田玉从潘若兰的房间里出来后,又到宅院外查看了一番,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看到有个人身穿夜行衣,翻过宅院的后墙便向西跑去。
梁田玉一愣,夜里他虽然看不清此人是谁,但是也能猜出一二,除了茅山五仙和他外,其他人没有这样的身手,他思忖了一会儿,不明白此人为何要偷偷摸摸地溜出去,于是就悄悄地跟在此人后面。
梁田玉猜得没有错,此人正是玉面郎贾松,自从他中午看到方淑媛后,方淑媛那娇美的脸庞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等不及到半夜三更,他就换上夜行衣前往客栈。
贾松到客栈后,四下瞅了瞅,发现没有人,寻了一个开窗的房间,然后气沉丹田,纵身跃上去抓住窗户栏,翻身进了屋。
梁田玉担心被他放心,因此不敢跟得太紧,待贾松进屋有一柱香的工夫后才施展轻功进到屋里,却发现屋内没有人影,于是他从屋里向走道内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走道内静静的,并没有人走动。
梁田玉从屋里出来,沿着走道寻找贾松,客栈里的人大多已经睡下,只有几个房间内亮着灯,他从窗外将这几个房间内都打探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异常。
梁田玉总觉得那刺客与茅山五仙有牵连,他起初认为是贾松很有可能来会见那个使用流星镖的刺客,但是贾松进入客栈之后却没有了踪影,这令他很是不解。
正在这时,梁田玉发现方淑媛的房里突然又亮起了灯,并且听到男人的狎笑声,心里不由一惊,连忙到到方淑媛的房间外面,犹豫了一下,他先将窗纸捅了一个小孔,看到贾松正举着松油灯站在床边,而方淑媛已经被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因为天气闷热,方淑媛上身只是穿了藕白色的丝质肚兜,她想要拉被子盖在身上,可是挣扎了几次却都没有爬起来,累得脸腮上一片绯红。
贾松的眼睛在方淑媛身上打量来打量去,淫邪地笑道:“小美人,今夜能跟你共度良宵,死了也心甘!”
“……滚……开!”方淑媛又羞又怒,用尽力气也只是向里移动了一点。
贾松笑起来:“你已经中了我的销魂散,越是挣扎,药力便愈强烈,不出一柱香的工夫,你会哀求我与你交欢,不过你放心,我玉面郎一定会怜香惜玉!”
说着,贾松将松油灯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看到方淑媛如雪的肌肤:“真的是天生尤物啊,要是能跟你做长久的夫妻,我什么都不求了!”
梁田玉大惊,连忙用剑挑开房门便冲了进去。
坐在床边的贾松看到梁田玉手持宝剑突然闯进来,心里也不由一惊,不过他作为练武之人,反应也相当敏捷,从胸口掏出几枚柳叶镖就朝梁田玉打来,梁田玉腾跳到一侧躲了过去,还未等贾松再次发镖,他便已经跳到贾松的面前,用剑柄点了贾松的几处死穴,贾松登时瘫倒在床上。
梁田玉将贾松拎到地上,把被子盖在方淑媛的身上,方淑媛或许是因为药力已经发作,却又将被子扯到一旁,喘着粗气,双手在胸口乱抓。
梁田玉然后用剑指着贾松说道:“马上把解药拿出来,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贾松虽然被点了穴,却并不惧怕,躺在地上笑着说道:“不懂了吧,她现在就是需要男人,男人就是最好的解药!”
梁田玉从贾松身上翻出几包药粉,却并不知道哪个是解药。
“实话告诉你,销魂散根本就没有解药!”
梁田玉对贾松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如果你不说出哪包是解药,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到贾松还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梁田玉一剑刺在贾松的大腿上,大腿顿时血流如注:“你还不想说是吧?那我就让你的血流尽而死!”
贾松虽然被点了穴,但是却知疼痛,又听梁田玉这么一说,迟疑了一下,问道:“我如果给你了解药,你当真能不杀我?”
梁田玉点了点头。
“你将黄纸包内的药用醋服下就可以了。”
梁田玉连忙到厨房内寻来一瓶老陈醋,倒了半茶碗,又将药粉倒入到茶碗内,端到床边想让方淑媛服下,可是方淑媛此时已经乱了心智,一下子将梁田玉手里碗打翻在地,然后就紧紧抱住了他。
梁田玉没想到方淑媛刚才还软弱无力,突然间就又恢复了力气,刚扯开方淑媛的右手,正要去扯开她的左手,她的右手又抱住了他,挣扎了几回都是如此,不得已他就点了方淑媛的气海穴,方淑媛就瘫躺在了床上。
梁田玉又重新配了药,给方淑媛灌下,过了不多久,方淑媛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气息也均匀了许多,他看到贾松确实没有骗他,便给贾松包扎了腿上的伤口。
“方姑娘,刚才在下实属无奈,请恕在下冒昧,现在已经帮你解了药力,我要替你解开穴道,希望你能见谅!”
梁田玉犹豫了一下,帮方淑媛解开了穴道,然后将她的衣服拿过来,转身挡住了贾松的目光。
方淑媛穿上衣服后,从梁田玉手中夺过宝剑就要杀贾松,梁田玉连忙制止了:“方姑娘,我还有话要问他!”
方淑媛愣了一下,便停住了手。
“梁田玉,你是答应过不杀我的!”贾松看到方淑媛怒火冲天,连忙对梁田玉说道。
方淑媛怒眼圆睁,冲着贾松大声呵道:“他答应过你,可我没有答应你!”
“方姑娘,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是谁杀害了你父亲!”贾松看到方淑媛不肯饶恕他,便连忙说道。
方淑媛和梁田玉都不由一愣,方淑媛说道:“赶快说,你要是敢骗我,我绝不饶你!”
贾松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是我四哥飞天蝎张元起!”
“他为什么要杀害我爹爹?”
贾松的眼珠转向梁田玉,然后对方淑媛说道:“离开江宁县时,潘昌辉交待我们要寻机杀掉梁大人,可我们茅山五仙都知道打不过他,便想起借刀杀人的计策来,我大哥得知梁大人要去秣陵关打探消息,便派张元起暗中跟踪,张元起趁你们打斗之机,使用流星镖杀害了你父亲,果然你们都误以为是梁大人杀害了方大人,你还来到溧水刺杀梁大人,这正中我们的心意。”
方淑媛问道:“昨天夜里是不是张元起在门外朝我们发的流星镖?”
“是的,张元起看到你打不过梁大人,便从门外发了流星镖帮你,却没有想到梁大人躲了过去,张元起怕引起梁大人的怀疑,便朝你也打了一枚流星镖。”
“他现在在哪里?”
“他今天下午和李朝栋回了江宁县。”
梁田玉问道:“他们回江宁县不单单是要邀请潘昌辉来溧水县吧?”
贾松一愣:“你怎么知道?”
梁田玉笑笑:“溧水县距江宁县将近百里,中间又有秣陵关阻隔,即便是骑马也得花费好几个时辰,等他们到江宁时已经天黑,如果没有紧急的事情,他们不会今天下午就回江宁,再说商议大事也是在几日之后,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等到明天才回江宁?”
贾松看到梁田玉对李朝栋和张元起回江宁县一事已经心生怀疑,便也不再隐瞒,为争取一个保全性命的机会,于是就对梁田玉和盘托出:“他们回江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此事,而是另有原因,张元起听说你和程济明天要去淮安见梅殷大将军,便想出一个诡计,他想让潘昌辉在半道上设下埋伏,想要杀死你和程济。”
梁田玉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潘昌辉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死我?”
贾松犹豫了一下,说道:“一年前,皇上看到燕王攻势锐不可挡,预知到大厦将覆,于是就将宫里的大批财宝偷偷地运出宫外,在路过江宁的时候被潘昌辉侦知了此事,据潘昌辉所讲,当时运送财宝的人行事诡秘,潘昌辉无法得知宝藏最后的藏匿位置,他想通过控制皇上找到宝藏,他见你武功高强,如果不杀死你,他就无法控制皇上。”
梁田玉又问道:“在江宁县时,到客栈绑架我们的那些黑衣人也是他派过去的吧?”
“是的,这是他策划的双簧计,他派那些黑衣人去抓捕你们,然后再让我们茅山五仙假装杀掉那些黑衣人,这样就能让皇上觉得他忠心耿耿,他又派我们茅山五仙跟随你们,表面上是为了保护皇上,其实是他要我们监视你们,他告诉我们,只要是等我们杀死你后,皇上便没有人保护,我们就可以劫持皇上回到江宁,皇上如果不交待出宝藏的下落,他就将皇上送给燕王,照样是大功一件。”
“那杨应能和潘昌辉是什么关系?”
“我以前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杨应能这个人。”
方淑媛看到梁田玉一直询问贾松问题,便对他不耐烦地说道:“啰里啰嗦的,你还有完没完?”
方淑媛又对贾松说道:“虽然你告诉我是谁杀害了我爹爹,但是你今夜如此羞辱我,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说完,方淑媛举剑便要杀贾松,贾松吓得脸色立马变了,却因为被点了穴,根本无法动弹。
梁田玉见状,连忙挡在贾松的面前:“方姑娘,贾松不能杀!”
“为什么?”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还有,我要把他带回去,让他把实情说出来。”
方淑媛愤愤地说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甘?他今天必须死!”
看到梁田玉不让开,她又说道:“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敢杀你,谁要是敢挡我的道,我就杀死谁!”
“那你就动手吧!”梁田玉平静地说道。
方淑媛一愣,盯着梁田玉打量了一会儿,说道:“你真不怕死?”
梁田玉笑笑:“其实没有人不怕死,也没有人想去死,不过是不得不去死,还有,方姑娘,你觉得你能杀死我吗?”
“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话音未落,方淑媛便举剑朝梁田玉刺过来。
梁田玉侧身躲了过去。
方淑媛看到剑锋落空,便改刺为削,剑锋朝梁田玉扫过来,梁田玉使出一招移形换位,转身到了方淑媛身后,在她的右井肩穴上点了一下,方淑媛顿时感觉右胳膊酸麻无力,宝剑也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