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田玉和程济离开溧水后便一路向北,按照预定的路线,两人打算途经句容县后到高资镇,过长江后从旧江口登岸,然后骑马赶往淮安。
还未到中午时分,两人便已到达句容县,进入县城后,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先是吃了午饭,然后便要了一个房间,打算歇一歇脚再赶路。
回到房间后,梁田玉对程济说道:“程大人,天气炎热,我们就等凉快些后再赶路,你在床上休息一下吧,我坐在椅子上休息就可以了。”
程济年纪比梁田玉大出三十几岁,也就没有和梁田玉客气,他坐在床边微笑着一直打量梁田玉,梁田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梁田玉便说道:“程大人,是不是晚生安排得不妥?”
程济摆了摆手中的蒲扇,笑着说道:“你不急着赶路,不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吧?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北面的山里有不少蛇,你是怕被蛇给咬了!”
梁田玉一愣,盯着程济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晚生不知程大人这句话是何意,还望程大人明示。”
程济笑了起来:“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听得懂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也只有你了!”
梁田玉猜测程济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心里便思忖着如何应答,程济见梁田玉不说话,便接着说道:“梁大人昨天夜里还好吧?”
梁田玉又是一惊,盯着程济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济笑道:“梁大人不要紧张,你要救我一命,我焉能恩将仇报?不过我想奉劝你一句,你千万不要小瞧了杨应能,他一个小小的谷王府的教授,却得到先帝的信任,现如今皇上对他也依赖有加,他如果没有些本事,怎么可能做得到?”
“程大人,你怎知昨天夜里的事情?”
“昨天中午孙贺洲前来客栈见皇上,众人在一起商议,当初你答应了随我前来淮安,今天早上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想来定然是昨天夜里你看到了什么。”
梁田玉叹了一口气,姜果然是老的辣,他没有想到程济竟然从中看出了破绽,看来今后还需多加谨慎才是。
程济接着说道:“贾松怕是回不来了吧?”
既然程济已经猜测出事情的真相,梁田玉也不再对他隐瞒,便点了点头:“程大人,晚生也不想再对你有所隐瞒,贾松确实是晚生所杀,不过他也是罪该万死!”
程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若要想杀他,他就没有机会跟随我们来到溧水,你在江宁就会杀掉他,你是刑部郎中,应该懂得保留证据,如果他真的罪该万死,你反倒不会杀他,你会让他对大家说出真相,到时你也就不用背负杀人的罪名,所以,杀他之人必定另有其人。”
梁田玉听了,没有承认程济的话是真是假,他对程济说道:“有人相传你白天在四川岳池处理公务,而夜晚却在陕西朝邑食宿,晚生听后还不相信,今天一见,令晚生不得不信,程大人果然是神人也!”
程济笑着摆摆手:“那都是人们妄传,我如果身怀异术,也不必受今日之苦了!梁大人,我倒觉得你天赐异禀,事先预知山中有蛇,要不然你我将葬于山中了。”
“程大人,既然你已经知道前路多艰,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办才好?”
程济笑道:“我想你心中已经有了对策,那就按你的计划进行,只不过山中的那些小蛇可要受委屈了,如此毒辣的太阳,他们非被晒得褪掉一层皮不可。”
梁田玉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程大人,晚生还有一事想要请教,茅山五仙会不会趁我们不在溧水,借机威胁皇上?”
“潘昌辉处心积虑地将他们安排在皇上身边,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应该不会冒险这么做,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得知了他们的目的,他们就会孤注一掷。”
梁田玉不再问话,倚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直到日偏西山,梁田玉和程济才退了房舍,结清了房钱,骑上马便直向东面的丹阳县奔去。
他们到达丹阳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幸好有月光照明,道路倒也看得清楚,丹阳县的城门也已经关闭,两人从城西的官驿栈道转向北驶,到将近二更时分,两人到达了临近长江边的丹徒镇。
梁田玉担心夜里有什么意外,于是就要了一间大房,里面虽然摆放着两张床铺,倒也显得宽敞,两人这一路劳顿,也确实都很困乏,吃过些东西便熄灯安歇了。
三更时分,梁田玉和程济被院子里的打斗声惊醒,两人连忙下了床,打开窗户向外打探情况,皎洁的月光把院子照得很是明亮,尽管看不清每个人的脸庞,但是可以看到几个人正围着一个姑娘打斗。
梁田玉看得出来,那姑娘虽然苦苦支撑,但已经是渐渐落了下风。
“程大人,你千万不要点灯,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程济看到梁田玉提剑要出去,连忙制止道:“慢着!你对外面双方的情况都不清楚,如果突然插手此事,说不定会招引不必要的麻烦,我看你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是谁为好。”
梁田玉连忙换上夜行衣,并拿黑布蒙住面容,从后窗翻越了出去,然后绕到院子的另一侧,使出一式“飞天揽月”,从墙外腾空落在院子当中。
院子里的人打斗得正酣,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飘然而至,都不由一愣,他们单凭梁田玉的轻功就断定梁田玉绝对不好惹,不由都停下手来,猜不出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想要帮哪一方。
而梁田玉靠近他们后才吃惊地发现女子竟然是方淑媛,而对方是李朝栋和张元起,另外四人他并未见过。
“好轻功,敢问大侠是何方神圣?”李朝栋盯着梁田玉打量了一番,收了兵器,拱手施礼道。
梁田玉担心被李朝栋和张元起听出声音,便变了腔调说道:“你只须知道,我要送你们去西天就可以了,动手吧!”
李朝栋一惊,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他跑江湖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自己绝不是对手,他于是就咳嗽了两声,这是他和张元起约定的暗号。
张元起听见他咳嗽,便悄悄地从腰间百宝囊里掏出两枚流星镖,借转身的机会将力气集中于手腕上,将两枚流星镖朝梁田玉打去。
梁田玉已经知道张元起擅使流星镖,说话间就在关注着张元起的一举一动,他看到张元起抬起右手,两枚流星镖就朝他打来,他一个鹞子翻身跃到张元起后面,躲过了那两枚流星镖,还未等张元起再从百宝囊中掏出流星镖,他已经抽出宝剑使出“拨云见日”的招式,挑断了张元起双腕上的筋脉。
梁田玉出手极快,张元起只觉得两个手腕突然凉了一下,还未感觉疼痛双手就不听使唤,他低头看到双手鲜血直流,这才知道受了伤,突然疼得叫喊起来。
张元起这么一喊,倒把李朝栋和另外四个人吓了一跳,他们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听张元起如此歇斯底里的叫喊,猜测张元起定然是受到了伤害。
李朝栋脑海中快速盘算着如何摆平此事,双方已经动手,张元起也受了伤,并且梁田玉也表明要杀死他们,想要和解已是不可能,现如今唯一行得通的方法就是联手对付梁田玉。
李朝栋突然对另外四个人喊道:“一起上!”
梁田玉看到他们五人围了过来,也不由分说,向前纵身跃起一人多高,抽出宝剑便是一招“佛前点香”,剑锋直朝李朝栋五人刺来。
当初梁田玉在天门山跟随普静大师学艺,普静大师传授他四门绝技:轻功“飞猿渡江”、暗器“七星梅花针”、擒拿“千叶手”和剑法“素心剑”。
素心剑法由普静大师汇集多家剑式,花费七年时间潜心研究创研而成,一共是十八招五十四式,剑法要诀曰:刺捅钻冲扎挫洗,豁挑点崩截剪击;扑压托架揉削扫,抽抛拉割推引提;穿挂擦抹云圈绞,片划拦横剁砍劈;拨摆斩带束领拂,格抱腕挽切遥击。素心剑法的招式虽然也离不开刺、挑、扑、劈、钩、挡,但是普静大师却在剑法中糅合了手法和腿法,正所谓是剑为攻、手为防、腿为冲,对手看剑锋过来便要防剑,却无法心有两用,再去防守手脚的攻击。
李朝栋看到梁田玉跃起身来,心中不由大喜,梁田玉这是犯了大忌,人一旦离开地面,便没有了着力点,想要改变招式则是很难,他又看到梁田玉的招式普通无奇,自以为梁田玉这一次必死无疑,便翻转手腕,将手中已经落下的大刀向上划去。
梁田玉却是对其招式视若无睹,手中宝剑直朝李朝栋咽喉刺来。
李朝栋这才明白梁田玉这是以攻为守,眼看自己的喉咙上要被打开一扇天窗,吓得连忙向后仰躺下去,然后使出驴打滚的招式滚出一丈多远。
不过另外四人的运气就比他差远了,他们见未砍到梁田玉,便又举刀向梁田玉砍来,梁田玉便使出一式“醉里挑灯”,用剑尖撩拨起他们的手腕,四人手里的钢刀都掉落在了地上。
梁田玉却是并未收手,跳到四人面前,使出内力震断了他们经脉。
李朝栋见状,从地上爬起来就想从梁田玉背后袭击,梁田玉反手打出一枚流星镖,正中李朝栋的胸口。
李朝栋看看胸口所中之物正是张元起的流星镖,指着梁田玉说道:“你怎么会有……?”
只不过还未等他说完,他便感觉舌头开始麻木,无法再说出话来,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梁田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李朝栋,然后走到那四人面前,说道:“我并未挑断你们的手筋,回去后尽快医治,还能保住你们的右手,不过你们四人丹田被封,任督二脉被我震断,今后若再用武功,气血攻入任督二脉,必定导致气血逆行,即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四人刚才看到李朝栋被杀,便预知自己今夜是难逃一死,听到梁田玉要放过他们,他们不由一愣,相互看看,却没敢离开。
梁田玉对他们明确地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四人忍着巨痛,用左手抬起右手,向梁田玉拱手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张元起也准备要离开,梁田玉却用剑拦住了他,冷冷地说道:“你兄弟在此,你就留下来陪他吧!”
“你到底是谁?”张元起问道。
梁田玉没有回答他,用剑挑断张元起拴在腰间的百宝囊带子,然后将百宝囊交给方淑媛。
方淑媛也没有认出面前站着的这个黑衣人是梁田玉,她看到梁田玉刚才出手极快,自己苦苦争斗的对手被他轻而易举地打败,心里面便暗自佩服梁田玉的身手,她看到梁田玉将百宝囊交给她,便连忙接过来,打开后发现里面竟然装着流星镖、飞磺石和几只小瓶子。
方淑媛明白了梁田玉的用意,他是在告诉她,此人就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
“你叫什么名字?”
“张元起。”
方淑媛听了,抽出宝剑架在张元起的脖子上,悲痛万分地说道:“我今天终于可以为父报仇了!”
张元起一惊,惊谎地问道:“你是谁?”
“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被你杀害的秣陵关镇抚方天化之女方淑媛,今夜我就以牙还牙,让你也死在流星镖之下!”
方淑媛说完便从百宝囊中掏出几枚流星镖,用力打在张元起的身上,尽管她从未使过暗器,但流星镖异常尖利,她又把满腔愤怒化为力量,再加上她与张元起也就一步之遥,这几枚流星镖便全都打在了张元起身上。
流星镖被张元起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张元起自知是无力回天,说道:“没想到竟死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
方淑媛看看倒在地上的张元起,狠狠地说道:“你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梁田玉见李朝栋和张元起已经气绝身亡,四下又瞅了瞅客栈的各个房舍,猜测虽然各个房舍里没有亮灯,但是刚才的打斗声肯定已经惊醒了不少人,或许他们正在暗中向院子里张望,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方淑媛看到梁田玉想要拉扯她的手,慌忙向后退了一步:“感谢大侠救命之恩,并且还让我报了杀父之仇,还望大侠告知性命,我一定会给大侠立生祠供奉,只是小女心已所属,并立了山盟海誓。”
梁田玉走到她身边,小声地逗她道:“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他立什么山盟海誓,我怎么不知道?”
方淑媛这才听出是梁田玉的声音,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想到今天所受的委屈,便想要给梁田玉倾诉,梁田玉却又说道:“此地不宜久留,马上跟我离开!”
方淑媛于是随梁田玉翻越院墙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