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恨秉安,恨他的母亲,父亲的二姨太,更是母亲的堂妹。旧社会时,母亲婚姻凭父母媒妁之命,嫁给父亲。母亲家中在清朝时出了个丞相,攒下丰厚的家底。可到母亲父亲这一辈时,抽大烟败坏了家业,十岁的母亲只草草上了几天女学,就得学着操持家用。
父亲当时只是个秀才,恰逢兵乱,私塾解散,就呆在家中温书。看母亲会照看生活,就娶了母亲。母亲在奶奶的刁难下挫去了锐气,认为自己这一辈子就是做一个低声下气的小媳妇的命,只有早早生下子女,才有家中的一席之地。
未曾想五年无所出,父亲又攀上了某个大军阀的线,占据着霍城这一南北水运的宝地。奶奶对出生并不显赫的母亲更加不喜,自诩为中等人家的长者,家中有个“小门小户”的媳妇是家门之耻,成天忙着张罗着为父亲纳个可心的姨太太。
一日,父亲领着一名怯生生的女子进门,那女子精致的眉眼,脸色红润,擦着淡淡的胭脂:“可馨,拜见主母。”
李妈对我讲:“那馨姨娘刚来的时候,差不多二十五六岁……简直就是小姐及笄时模样的翻版,只是瘦些……多美的人啊!”现在的馨姨娘眼角有了些许皱纹,头上也冒出了白发,仍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姿。
母亲的脸惨白:“可馨,你……”又想到什么,转头朝向父亲:“你……”
“可馨,拜见主母。”父亲未看母亲哀求的目光,目光柔柔的望向秦可馨。母亲脸色灰白,径直走向内室。身后传来柔柔的女声:“可馨拜见主母。”母亲的身子往下一坠,摇摇晃晃地撩开珠帘,身影隐没在屏风后。
晚上,父亲难得踏入母亲的院门:“馨娘身子弱,你要多加照抚。”他沉默了一会儿,“馨娘有了身孕……”那一夜,父亲难得留宿母亲的小院。殊不知,在他睡熟后,母亲泪流满面。
这是李妈对我讲的。“老爷是好的,”她说,“但不懂如何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