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儿心头无奈,自觉浮现出幼时在南朝短暂的小住,每每瑞王爷都是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丢出去,幸好有禁卫在旁,不至于会伤着,与他现在的行为相比,确实算小事了。
“你就别折腾了,这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没权利管教。”
“对哦。”东方澈俯视一瞪,哼了哼,“小丫头,你再这样不识趣,小心将来没夫家肯要你。”
李小花也厌恶的哼了哼,往海儿的身上躲去。
李翠原本慌张的心情受他们之间的打闹给缓和了,一时忘记自己原先的匆忙,“呵呵,看着姑娘你们的相处方式,我险些又误以为你们就是小夫妻呢!”
闻言,海儿脸上一红,羞赧的别过脸去。
“我们就是夫妻,大娘,平日见你挺机灵,怎么在这个事情上就没点眼力见?”东方澈让怒火占据了理智,一时控制不住内心的不快。
李翠愕然,“姑娘原先说你们只是假装。”
“她救了我,我以身相许,不行吗?”他怒目。
“行…当然行。”别家的闲事,她也管不着,李翠缩了缩脖子,被他强硬的态度吓了一跳。
海儿一脸无奈,上前挡在他们之间,转移话题:“李大娘,你去军营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哦,对了,我正是为了此事来请教姑娘你,那大将军也不知什么意思,人不放,可想要见人,也是能通融的,我看他们被囚在营帐中,并未受到非人对待,这是为何?”
听罢,海儿分析,“这事情影响颇大,表面上虽只是百姓不满贪官反抗,可这事无疑是对北狄国国威的藐视,你放心,阿彻已经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再稍等些时日,李大叔就会回来了。”
李翠脸上的担忧稍微放松,对她的安抚予于信任。
又过了几天,李翠慌慌张张的跑来,“姑娘,军营里来人了。”
细算也已经七天,海儿也不惊讶,问:“来的人是什么打扮?”
“一身戎装,身边还有好些带刀的士兵护着。”李翠答道。
一听,海儿遂看向一旁的东方澈,只见他丢开手上教李小花写字的树枝,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好戏就要上场了,娘子,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海儿有些疑惑,先前他不出面,还以为他不想要纠缠进这些麻烦当中,如今的行为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没有疑惑太久,应他的话一同来到军营外。
尽管军营人头涌涌,却少了先前的混乱,一个个的百姓安分得很,甚至连气都不敢大喘,待他们走到人群前头来,就连薛言也跪在地上,其他被囚的百姓和将士更是五体投地,身上微微颤颤的。
“阿彻,我们错过什么了?”海儿问。
东方澈眉梢一挑,不用多想就能看明白一切,“以退为进,苦肉计罢,前头的应该是北狄国的兵马大元帅孟平川,我在绢帛中提到,让薛言把此事立即上报中央,没想到北狄国王竟然派孟平川前来,果真是爱才惜才。”
对于政事,海儿还是新手,疑问:“你先前说此事非同小可,这样的大人物亲自莅临,不会让薛言受到重罚?”
“娘子,别急,你且看薛言为何会跪在地上,凭你的聪明,一定能想通我们错过的精彩。”东方澈趁势揽住她的肩头,引开她的注意力。
高座上的孟平川沉默了许久,半眯的锐目,微抿的薄唇透着严肃,放眼望去,所有人不敢松懈半分,就连军营外旁观的百姓也绷紧了情绪。
“薛将军,须知国威不容侵犯,陛下只是判涉事百姓和左翼营将士十年苦役,免其死罪已是莫大恩惠,你此举莫不是想要藐视陛下圣明?”孟平川沉声质疑。
薛言单膝跪地,拱手道:“陛下仁慈,微臣不敢不从,只是如今罪魁祸首已经伏法,左翼营将士皆受其蒙蔽,故望陛下能体恤他们曾为国家抛头洒血的份上再网开一面,至于百姓,深受其害才一时做出错误的行为,实在情有可原,臣愿意以性命相抵,换百姓和左翼营将士的改过自新。”
他的维护无疑是让在场所有人听之动容,纷纷在心底对他改观,他不是懦怯,只是爱民敬民罢,想起自己先前对他的轻视,无数百姓和将士都悔不当初。
孟平川虽是武将,可论心计也是一等一的人物,从百姓和将士的表情上分析,自己此行的作用已经足够让薛言日后的名声不容小觑,在他看来,薛言不是最优秀的。
可是能得到未来东夷国摄政王的相助,就是卖给庆王一个面子,也值得他亲自走一趟。
“有一就有二,难保龙江城军营会再次出现这样有辱国威的事件,届时不知将军还有几条命可以维护?”孟平川顺势质疑。
“微臣已有应对之策。”
“说来听听。”
“出现这样的事情,是因为一些官员贪婪而起,且不能一概而论,百姓更是最弱势的受害者,故,微臣决定要在军营中设立民意署,采用无记名的方式,让百姓有苦可诉,更是对一些存有歹心的官员起到监督的作用,凡是无视我国法纪的通通得到应有惩罚,一视同仁,立我国威。”
铿锵有力的话语落地,乡民虽不甚理解当中的意思,可那句让百姓有苦可诉,恰恰说中了他们的心酸,心中对薛言的敬意更盛了,试问哪个高官能正视百姓的苦,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为民为国的好将军。
孟平川捋了捋胡子,沉吟了一会,说:“民意署,倒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如此更是彰显了陛下实行仁德的治国理念,此事本元帅便应允了,薛将军既要为百姓和左翼营将士请命,不能儿戏,可军中亦不可无人领导,便由薛将军暂时继续管理,一切待我禀明陛下再做判决。”
“陛下英明,大元帅英明,臣愿意接受任何处罚。”薛言恭敬的叩首。
在场的百姓乃至众将士满腔热泪,纷纷下跪叩首,呼喊着:“陛下英明,大元帅英明。”
人群中,东方澈的身影格外亮眼,高座上的孟平川投来目光,两人四目相对,脸上的笑容一时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