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赵宁和陆自清自从中午收到叶秀荣派人传递来的陆秀夫和张世杰的信件后，整个下午都很紧张。
陆秀夫和张世杰在信中说，已经按照赵宁的建议，派苏刘义和马成旺各领一军共6万人，在今夜袭击新会。并且告诉二人，一定要围三缺一，预留出元军往广州撤退的道路。
赵宁并不清楚宋军陆地上作战的实力，也担心元军会临时调整部署，因此对于袭击新会感觉心里没底，越没底就越心慌。他与陆自清商量后，决定赶到新会附近的顺德镇观察情况。
赵宁马上派人通知苏景由自己的去向，并嘱咐特别注意新会的消息，如果有就及时送去。安排好后，与陆自清带着两名探子就出发了。
在经过步行，骑马，乘舟之后，赵宁一行人达到了顺德镇。陆自清问：“我们要不要找一间视线好的客栈住下。”
赵宁说：“住在客栈里面，万一元军溃退而来，想找地方歇脚，那肯定要把我们赶出来。搞不好还会暴露身份。”
陆自清问：“那我们晚上住在何处呢？”
赵宁说：“最好找一间山上的猎户家。”
随从说：“猎户大都性情粗野，怕会有危险。”
赵宁说：“那这附近有没有山上的寺庙和道观呢。”随从回答有一家道观，在半山腰，但是山势颇为陡峭。
赵宁说：“那正好，元军若逃跑而来，必不会在夜晚爬上陡山，也正好利于我们观察。”
于是四人凭借着暮色，打了一顶灯笼互相搀扶着爬上了半山腰。敲开门道观门，赵宁说：“我们是来山上游览的，看这道馆观看风景正好，想在这住一晚。”
道士看了四人，心里有些疑惑。陆自清说：“我们都是汉人，真的只是来欣赏一下神州的大好河山。”
听她这么一说，道士若有所悟，便开门让他们进去。进去之后，赵宁看见道观内的有一个亭子在高处，边说：“我们想晚上在这里观看一下夜景。”
道士虽然还有些不太情愿，但是也答应了。赵宁和陆自清二人爬上亭子，站在栏杆边向下俯瞰。之间顺德镇高高低低的房屋还有一些微弱的烛光，旁边一条蜿蜒的道路，从新会方向而来向广州而去。
赵宁不禁想，现代城市虽然在点灯的映照下灯火通明，但是一些没有电的小村庄到了晚上整个都黑灯瞎火的，不熟悉的人走在里面还有一丝恐怖气息。怎么古代的晚上，还怎么明亮呢。
他抬头看看天空中皎洁明亮的月亮被满天繁星环绕，估计一是因为月亮比较圆，夜空明亮，二是因为古代的大气环境好得多，月光星光都可以直接照射到地面上。
突然耳边传开陆自清的声音：“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赵宁转过去，看见月光照在陆自清清秀的脸庞上，更有说不出的朦胧美。赵宁心想要不是这宋元间的战争，就与这女子在这花前月下饮酒聊天该有多惬意。
他这样一想，陆自清就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说：“等到光复神州，何止我们，普天下的大宋子民世世代代都可以在这样的夜晚品评风月了。所以我们肩上的责任重大。”
赵宁笑笑说：“是”。本来想揶揄陆秀夫以及陆自清几句，又怕显得自己思想境界太差，又随便就嘲笑别人老爹。便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陆自清笑笑，然后扭头看着下面的情况。
陆自清见赵宁不答话，便转换话题说：“越国公与陆丞相的信上说，若一切顺利，将在戌时发起进攻，现在应该开始进攻了。”
赵宁听完，便扭头看着新会方向，一遍自言自语道：“我军的攻城方法我都没有见过，不知道能不能突破元军的城防啊。”
陆自清大喊说：“有火光！”说罢用手指着远处，赵宁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有隐隐约约闪现的火光，不一会儿就看见周围火光照亮了一片。可以看出来火是越来越大了。
陆自清兴奋的说：“看来宋军已经开始大规模进攻了。”
赵宁在心里盘算从新会到这里有70里，元军骑兵从新会到这里最快2个小时可以到这里，步兵4-6个小时才可能到这里。如果攻城的宋军2个小时取得决定性胜利，那么最快元军的败军4个小时后就会出现在这里。
虽说已经判断元军几个小时后才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但赵宁仍然不停的向起火的新会方向眺望。
半山腰上的道观一片宁静，只看见远远在天边的火光照亮了夜空边的一块，赵宁和陆自清仿佛也听见了喊杀声。
赵宁说：“这么大的火光，就怕风势突然变化，那我军反倒被火势阻挡了。”
陆自清说：“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预览，如今又已元军六倍的兵力，突然袭击。胜算应该很大。”
赵宁心想，是啊，前期已经做了大量工作了。这会只能寄希望于现场指挥的苏刘义和马成旺的临场指挥。看来以后有机会自己也要亲自指挥一些战斗，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而苏刘义和马成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以现代流行的从业时间这一概念来说，也比张玮要长多了，指挥能力应该绝对优于张玮。想到这里，赵宁心里有一丝宽慰。
赵宁陆自清二人保持眺望姿势看了半天，感觉脖子都有些酸疼了。这时，陆自清指着马上上一群黑影说：“看！”
赵宁看过去，只看见二三十名骑着马的士兵，模糊中看他们的服装就看得出不是宋军。“是元军！”陆自清说。
只见这些元军慌慌张张，但是仍随着跟在最前面居中的一个人的速度行进，后面跟着骑兵七零八落，看得出来整队人都很惊恐。
赵宁说：“看这样子，中间估计是一个将领。就不知道是不是张玮。”
陆自清说：“若我们提早再这里埋伏，就能活捉这个元军将领了。”
赵宁嗯了一声，说，“看来陆小姐也越来越精通军事了啊。”
陆自清瞪了他一眼说：“别得意的太早，也许这只是战意不强的小股元军。”
赵宁于是不再跟陆自清打趣，而是继续观察这队元军。只见他们衣衫不整，有的手里有兵器，有的手里都没有兵器。陆自清说：“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溃兵，不是逃兵。”
赵宁说：“既然是溃兵，为什么就只有这一批呢？”
说完赵宁向起火的新会方向望去，只见火势渐渐呈减小的趋势，说明战斗可能基本结束了。但是原先预想的元军成群溃退的场景没有出现，莫非是进攻失利了。赵宁紧张的看着道路的尽头。
过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赵宁和陆自清终于看见溃逃的大量元军，那真是叫丢盔弃甲，狼狈不堪，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大部分人都好像被火烧过。赵宁根据目测，快速数了一下，大概有两千多人。
如赵宁所料，这些人大部分是步兵，而且已经跑了几十里路。到达顺德镇之后，随意砸开路边的百姓家门就进去，有的躺在院子里睡了，有的直接跑到房间里去把别人赶出来。
赵宁看在眼里，心想元军如此残暴，百姓都是慑于他的屠刀，忍气吞声苟活在他们的统治之下。如果将来能整顿宋军军纪，取得百姓的支持，何愁不能打败元军呢。
这时陆自清笑着说：“又如你所料啦，活诸葛先生。”
赵宁少见她开玩笑，并且竟然和自己开起玩笑。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想拉到自己身边来。
陆自清用另一只手甩开他，正色又带点羞涩的说：“今天看到半夜，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早点离开，以免元军上来搜查。”
赵宁说：“元军惊魂未定，明天肯定天不亮就继续逃亡广州去了。本大人明天要睡个好觉，不要太早叫醒我。”
说完搀扶着陆自清走下亭来，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八
次日清晨，陆自清也睡的较晚起来，急忙询问探子山下元军的去向，探子回答说很早就逃往广州去了。
“这个赵宁，莫非真实诸葛亮转世，怎么这样料事如神。”陆自清想着，又想起昨天赵宁想要拉自己去他怀里的动作，不觉有点心烦意乱又激动欣喜。
陆自清问赵宁有没有起床，探子果然回答说，还没有。并且赵宁昨晚也特意说了没有紧急情况不要叫他。
陆自清心说，看来也不是诸葛亮转世。诸葛亮写前后出师表，文采斐然。工作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个赵宁，有时候更像个市井之人不说，还有些懒。
但是在谋略上，到现在为止真可称的上是算无遗策，陆自清想。
等快到了午饭时间，赵宁才从房间出来，梳洗吃过午饭。陆自清问：“我们要不要赶回广州了。”
赵宁说：“现在广州城怕是人心惶惶，我们都不一定能进去了。而且这里景色的确不错，不如多住两天吧。”
接着赵宁问随从的探子，有没有叶秀荣，苏景由或大营来的军报。探子说早上就送了三封来了，因为赵宁吩咐不要叫醒，所以还没有给他看。
于是赵宁将书信取来，和陆自清一起打开。第一封是叶秀荣写来的。
“赵兄，我部按兄之要求，提前了解了新会城守军的城防情况，特别是在南门，趁守军不备，袭击守城士兵，打开城门，并指引我军苏景瞻部直接突击敌军守将的衙署。敌守将仓皇逃走，守军陷入混乱。后虽然城内起火，但我军有组织推进，元军各自为战，故元军迅速溃走。亥时许已占领全城，组织灭火。”
赵宁与陆自清相视一眼，陆自清说：“那看来昨天最先逃走的人果然是张玮。”
赵宁说：“叶秀荣又是偷偷打开城门，又是直接引导大军突袭敌军指挥部。这一仗就立下两件功劳啊。这，叫我好羡慕啊。”
陆自清见他又开玩笑，也咯咯的笑着，取过第二封信，是苏景瞻写的。
“赵兄，家父及我领两万士兵，连夜奔袭到新会城下，与叶秀荣接触后，其从城内打开城门，随后我率本部人马直奔张玮官署，张玮率亲兵逃走。随后敌军陷入混乱，我军逐一清除，亥时许全歼守军。盼兄尽早完成使命回营。”
赵宁看完，心想这个苏景瞻，平时见面总是冷冰冰的，写信来还加个盼望我早点回去，看来是典型的外冷内热性格。
第三封信是马抚机写的，可能是张世杰安排了苏刘义和马成旺及时将战报送给赵宁一份，但二人均觉得自己官职也高，资历也深，不好直接给赵宁呈报军情，于是都安排了各自的儿子给他写。这样既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又与赵宁显得不生疏。
“赵大人，我军奉命从新会北门发动进攻。我观察到新会夜间仍然是以西北风向为主，为了增加攻城胜算，于是使用改造后的火药箭向新会城墙发射。待城头起火后，迅速撞开城门。由于元军守军在下风向，因此很快陷入混乱。我军多路突击，俘虏敌军上千人。后为了保护新会城内百姓财产，我军放弃进攻，转而控制城内火势。在苏景瞻军协同下，于丑时许基本控制火势，未造成大面积损失。此战胜利虽然也有将士奋勇杀敌之功，但我与家父更深深佩服大人运筹帷幄的能力。”
赵宁看完信，得出三条结论。一是马成旺军没有叶秀荣城内协助，但是他们仍然想办法利用火药箭工程。说明马成旺也有好胜心的同时，也善于探索运用新的战术战法。
二是火药箭在攻城时能够发挥一定的威力，但是容易造成百姓房屋被焚毁，以后在攻城中要慎重使用。
三是马抚机明明是自己发射的火药箭引起的大火拦住了元军的退路和自己追击的道路，顺势俘虏了一些元军。便无法再前进只能灭火。但是写的还很有技巧。说明他也不是一般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将，还是有一些语言文字水平。
赵宁看完，笑着说：“这次又俘虏了不少元军，不知道能不能招降为我军的士兵。”
陆自清说：“这下成功攻克了元军防守的县城，想必大家的士气更加振奋了。但是张弘范肯定会迅速反击我们要如何应对？”
赵宁回答说：“张弘范下一步是反击还是防御还不一定呢？”
陆自清说：“他是我们的老对手了，对我军非常熟悉，特别是焦山之战以来，对宋军基本保持了全胜的记录。张弘范以及他指挥的军队对我军有很强的心里优势。”
赵宁说：“之前十几连胜，这次三连败，张弘范他作为一个沙场老将会怎么办呢。我估计他会谨慎小心，稳妥为上，先做好防守，在寻找我军的漏洞。”
陆自清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问：“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赵宁说：“他想稳妥，就偏偏不让他稳妥，要让他时时刻刻都有顾此失彼的感觉。至于怎么做到，那要看看叶秀荣将军给我们带回来的情报了。”
正说了，叶秀荣带了两个探子随从气喘吁吁的小跑过来。
刚到赵宁跟前，气还没有喘匀，就笑着说：“赵大人，这次我军攻下新会，又是大功一件，陆丞相已经连夜请旨，擢升您为右正言，权知广州。”
赵宁听不懂这是什么官职，本来想问问陆自清。但又一想这一句两句怕也说不清楚，军情要紧，只能再找机会问。
于是学着别人的样子说：“皇恩浩荡啊。”
接着便对叶秀荣说：“新会攻克后情况怎么样。陆丞相和越国公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
叶秀荣说：“我正是奉了越国公的命令前来的。越国公认为新会地狭民贫，人财皆有限，跟我说防守起来得不偿失。”
赵宁本来想听他继续说，哪知叶秀荣说到这就停顿了。喝了口水，朝陆自清看了看，又示意旁边的探子退下。这些动作都做完了，也只看着赵宁笑笑没有说话。
赵宁本来想，看来张世杰也不赞成守新会。但这叶秀荣话到嘴边了，却又不说出来。再看看他这一系列动作，大概猜出了原因。
张世杰是希望放弃新会这个方案由他赵宁提出来。
于是说：“我们袭击新会，本来就是为了打乱元军的部署，为我们的营救计划找到突破口，同时为我军抗击元军建立信心。现在这些目标都达到了，也就不需要死守新会。”
陆自清在旁提醒说：“只是主动放弃城池，总是有畏敌失地的嫌疑的。”
赵宁说：“我们只是大局上决定放弃，但是在什么时候放弃，具体怎么样放弃还是看具体的形势变化的。”
叶秀荣连忙说：“越国公也是这个意思，想听听赵大人意见再最终决定的。”
赵宁对陆自清说：“你帮忙写信给陆、张二位大人，说现在我军要在新会大造声势，招兵买马，扬言收复广州。同时加固城防，做出要把新会建成进攻广州的前进基地的样子。”
陆自清说：“那这样一来，广州的防守不是更严密了吗？那我们的营救行动岂不是更困难了。”
赵宁嗯了一声，说：“但是眼下，我们有五万多主力在新会，怎么样保证这批主力的安全，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前两天我们放风出去，说要攻打广州，被张弘范识破。我们将计就计攻下了防守薄弱的新会。现在我们再放风还是要攻打广州，你们想张弘范他这次还信不信呢？”
陆自清点点头说到：“他自己肯定也陷入怀疑。就算他非常自信，仍坚信是我军的谣言，但是他手底下的将领、幕僚也不能不信，这些人也会影响他的判断。”
叶秀荣在旁边笑着说道：“真是近朱者赤，想不到陆小姐如今也深得赵大人真传了。我也要多呆在赵大人身边学习才好。”
九
宋军夺取新会后，赵宁建议继续制造攻打广州的声势混淆元军的判断。看能否调动元军，创造营救文天祥的机会获其他战机。
赵宁于是问叶秀荣：“从昨天到今天有没有广州周边的情况？”
叶秀荣回答：“大部分探子都被派到新会一带活动了，只有少数留在广州附近监视，因此获得的军情有限。”
赵宁说：“现在我们在陆上活动增多，应该增加你的人手。”转过脸对陆自清说：“在信里加上，建议将叶秀荣手下的探子认识增加至600人，同时在崖山挑选600人进行一些前期训练，作为后备人选，随时加入。”
陆自清说：“好的，叶将军的工作的确非常重要，这一次既提供了敌情，又协助攻城。”
赵宁说：“是啊，你们人数虽少，这次却发挥了重要作用，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了。叶兄功不可没啊。”
叶秀荣说：“岂敢贪功，不过以后我们仗打到哪里，我们就把敌情收集提前做到哪里。”
赵宁和陆自清看了叶秀荣送来的情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赵宁便想起苏景由来，这个时候如果洪植能够提供一些元军内部的情况，那真是对战事有莫大的帮助。
叶秀荣说：“眼下元军恐怕对广州城搜查的更严了，我怕你们一时半会进不去广州城了。”
赵宁说：“现在去不去广州城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仍然没有弄清楚文丞相的关押地点。”
陆自清说：“元军眼下应该会先收缩兵力到广州，做好广州城的防守后，再集结军队攻击新会。”
赵宁心想，等到张弘范收缩兵力到广州后，周围的防守肯定空虚，这个时候如果找一个防守薄弱的军事要点攻击，势必能打疼张弘范。那时连续失利的张弘范就有可能恼羞成怒，四面出击。到时候广州城防空虚，就有机会营救文天祥了。
但是赵宁不想这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主要是不想提前让叶秀荣知道。以来他发现这个叶秀荣看上去是反应迟钝的老好人，其实是深藏不露颇为滑头。自己总归要留一手。二来下一个攻击目标的信息需要苏景由提供，他并不希望叶秀荣太多了解苏景由这条情报线。
于是，赵宁对叶秀荣说：“我也赞成她的判断，你要赶紧加派人手，对广州周边进行侦察。尤其是对于重点州县和隘口的情况。掌握了这些情况，我们才好确定下一步计划。现在时间紧迫，你要一天早中晚三次及时给我送来最新的敌情。”
叶秀荣打听一声就离去了。
赵宁看见叶秀荣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便转头对陆自清说了自己刚才的设想。说完又有些恼火的说：“那个苏景由，怎么还没有情报送来。我干脆给他写一封信，叫搜寻一些元军活动的情报。”
陆自清说：“眼下广州防守严密，就算是你写了信，也很难送进去。搞不好还会给苏景由带来危险。你既然心里有了计划，为什么不刚才也告诉叶秀荣呢？”
赵宁肯定不能告诉他是要防着他偷师啊，于是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不告诉他，是怕他派出去侦察的人太有目的性，导致侦察回来的信息有偏差。”
陆自清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不过我想如果元军再败，一定全军震动。苏景由肯定会主动收集元军动向的。可能眼下传送确实有些困难。”
赵宁担忧问：“如果元军真的守卫严密，凭他们几个人可以出城来吗？”
陆自清说：“如果信息十分重要，他们会想一切办法出来的。”
赵宁深感没有敌情信息，真就像两眼一摸黑。暗自下定决定，以后越是在战斗结束后，越是要提前安排人手，搜集敌军情况，才能提前掌握敌情。
想不到到了后半夜，突然有探子上山来，要送紧急书信。随从的探子见赵宁一下午没有收到书信很着急的样子。于是拿了信去敲赵宁的门。
赵宁好不容易才睡着，被敲门声吵醒，本来心里十分恼火。等接到书信一看，信上封着与苏景由约好的特殊的蜡印，心想，连夜送来的，肯定有很重要的信息。
于是赶紧命随从掌灯，自己拆看细看。只见信封里有两张纸，第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第二张则是画着一幅图。
赵宁叫随从出去关上门，自己在蜡烛边看，只见上面写着：“张近日颇烦躁，动辄呵责下属，并已通知十日内筹措供二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闻惠州雷州潮州梅州韶州等地驻军皆受命赶来，共计约十万之众。加上广州周边等地原本驻军约八万，驻军到达后将达十八万。期间约有元军八万，新附军十万。骑兵六万，步兵十二万。当前已派军往临近何处收集粮草，同时安排各地驻军来广州时沿路征粮。但正处于青黄不接阶段，民间余粮较少，我军应早做应对，以免军粮不足。后附各地计划征粮数目及各地军队数量图。”
赵宁想，这个老先生果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重点提到了元军在征粮，我军要也要提前预备，免得到时候粮草不够。
再看第二张纸，的确是一副古代的地图，但是画的非常抽象，只能看出各州大致的方位。赵宁仔细一看，果然还标了雷州军四万人，惠州军二万人，韶州军二万人，梅州军一万人这样的标记。同时也写了各军的征粮任务。
赵宁看到雷州驻军虽然人数最多，但安排征粮只有10担。可能是因为雷州刚经历战事，民生凋敝。且距离广州也较远，抓紧赶路要紧，所以征粮任务就少。再看惠州军安排征粮20万担，韶州军征粮30万担，潮州军10万担，梅州军30万担。
“梅州军只有1万人，征粮却有最多的30万担。”赵宁自言自语道，“如果绕过广州在梅州军到广州的路上伏击，那不但可以击溃1万元军新附军，还可以夺取他们从粤东掠夺来的粮草。更重要的是，广州元军的粮草就不足了。”
想到这里，赵宁不禁拍手叫道：“哈哈哈，老先生果真抵得上千军万马的作用啊！”
于是赵宁赶紧穿好衣服到陆自清房前叫门。
陆自清本来也在熟睡，被赵宁的敲门声吵醒，想到如果不是有紧急情况，赵宁不会深夜来叫门。于是赶紧穿好衣服跑来开门。赵宁等陆自清打开门的一刹那，才想起起来半夜来叫女孩子门实在太唐突了。但一看陆自清，虽然衣服睡眼惺忪，头发也略显凌乱，但是衣服也穿的整整齐齐了，关键是一张素颜也与平日里差别不大，更显清秀。
陆自清问：“大半夜有什么大事吗？”
赵宁来不及回答她，边走到房间边点燃蜡烛说：“一幅无价之宝的图，来给你欣赏。”
陆自清听他又卖关子，又半夜被叫起来，有点不耐烦说：“我对欣赏画没兴趣，天亮有时间再看吧。”
赵宁赶紧在蜡烛下把那幅图打开说：“快来看看老先生的大作！”
赵宁说罢，将雷州、梅州调派驻军和筹集粮草的数字指给陆自清看。看到陆自清都看过了，赵宁接着说：“梅州只有一万人，在各路驻军中人数最少，却要筹措30万担粮草，大部分都是从沿路各州县筹集来的。我们在他们前往广州的路上伏击他们。不但可以歼灭这一路驻军，还可以夺取他们的粮草。这样此消彼长，元军聚集广州后就会粮草不足，而我军就能收获大量军粮。”
陆自清听他这么一说，马上来了精神，说：“这样说，这幅图还真是价值连城啊。起码值30万担粮草了。”
赵宁说：“还不止呢，要算上元军的损失和我军的收获，得值60万担了。”
陆自清笑着点点头，说：“那我们连夜把这个计划报给我爹和张世杰大人吧？”
赵宁说：“现在只是初步想法，还没有计划，所以要和你商量的再具体些再给他们写信。”
陆自清回答了声嗯，看着赵宁。
赵宁说：“从梅州到广州有多远？梅州驻军每天走多少里路？接近广州的时候走那条路，我们在哪里设伏？”
陆自清说：“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也都不甚了解。如果要详细掌握，只能派叶秀荣尽快去查。”
赵宁想，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幅地图最好是沙盘图就好了。可惜以宋朝末年的测绘水平，肯定不会有准确的地图。但是以后可以培养一些这方面的人才。
赵宁说：“那就给叶秀荣写信，叫他重点关注梅州有一支约一万人的新附军正在开往广州，掌握这个部队的行踪后每天报六次情况。同时雷州、潮州、惠州、韶州也各有一支军队向广州开进，掌握行踪后每天报三次情况。”
陆自清写完信，赵宁马上叫人连夜送给叶秀荣。
十
赵宁通过苏景由送来的洪植老先生提供的情报，选定了从梅州长途筹粮而来的新附军作为下一次攻击目标。便安排叶秀荣去收集敌军的动向。到了第二天晚饭时分，叶秀荣就送带着新搜集的军情来了。
赵宁心想，自己一下命令重点搜索梅州驻军，叶秀荣肯定就知道自己的意图了。虽然原本有点想提放他，但是大家比较是战友。于是想正好趁他来送情报与他讨论一下，顺便看看叶秀荣最近有没有再继续提升进步。
赵宁问叶秀荣：“那五路驻军的行踪都找到了吗？”
叶秀荣说：“都掌握了，梅州驻军虽然战斗人员只有一万人，但是沿路都在征集差役和民夫为他们运送粮草，目前新增加的运输人员已经有八千多了，这些一路运送的话到广州估计有接近两万。”
一旁的陆自清说：“也就是说等梅州驻军到广州附近时，人数可能达到三万人。那我们要要调派四五万人才能完成伏击。新会，崖山的守备就空虚了。”
赵宁说：“不能等到梅州驻军靠近广州在伏击，因为如果距离广州太近，元军就能迅速调兵增援，到时候我们就会腹背受敌，就算我军在援敌赶到之前已经歼灭了梅州驻军，元军有可能就地拦截，到时候我们还是会陷入被动。”
赵宁想了想，又接着说：“也不能太远。如果太远的话我军长途行军，容易暴露行踪。返回时也容易遭到截击。而且太远梅州军粮草筹集量也比较低。”
“这样看来，选择在距离广州三至四天左右路程的地方最好。”叶秀荣说：“那时梅州驻军粮草基本筹集完成，我的广州的元军两三天内赶不到救援。给我们足够的撤离时间。”
赵宁想，叶秀荣这个聪明人，总归是进步很快，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不论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战壕的兄弟，能与这样的人合作也是好事。
赵宁于是问：“找到这样的伏击地点了吗？”
叶秀荣说：“从梅州到广州肯定是经过龙川，到达河源后有两条路。一条是走博罗，这条路路程稍短，一条是走从化、增城，这条路程稍远。目前尚不清楚元军走哪条路。”
赵宁问：“两条路相隔远吗？”
叶秀荣说：“两条路中间隔着罗霄山脉，要想中途变换，几乎不可能。”
赵宁想，那只能再找苏景由了。但是又不知道苏景由能否获得这个情报，自己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于是他对叶秀荣说：“命令你的人继续严密侦查，有蛛丝马迹立刻报告。可以等元军在县城驻扎时，通过用钱收买衙役或者民夫帮助打听偷听偷看行军计划。”
叶秀荣说：“嗯，这的确是好办法，我这就去安排。”
赵宁对陆自清说：“可以把我们的计划写信报给越国公了。建议由苏刘义，马成旺两军共四万，即日开始绕过广州秘密急新军至罗霄山脉的群山中隐蔽。在行军中要多派斥候，多在晚上行军，多沿着山背行军，避免被元军发现。为加快行军速度，不携带重型武器，携带少量火药箭。在六日之内赶到罗霄山脉。”
“同时，为了防止这期间广州元军骚扰新会和崖山。建议每天从崖山派四千士兵乘不同的船到广州附近水域，向元军发射火药箭，做出我军骚扰元军的态势。新会由苏景瞻率领五千人守卫，也可在周边招募新兵三到五千。守卫部队每天从各个城门进城再出城再进城，造成一直在调动兵力的假象。白天在城外拖拽树枝，造成尘土飞扬制造在演习的假象，夜间多点篝火，制造军营人数众多的假象。”
十
赵宁连夜写信给陆秀夫张世杰建议调派宋军的主力长途行军在梅州驻军向广州行军途中伏击。但是不曾一早上收到想，陆、张二人回信说行军路程太远，我军兵力不足，若调往他处则崖山守备空虚，太过冒险。
赵宁收到信，有点失望，但是转念一想，也在意料之中，陆秀夫为人谨慎，且一心想确保皇帝安全。张世杰虽然连胜了张弘范两回，但免不了内心仍有一点恐元心里，叫他做冒险的事，他肯定是不敢。
赵宁这样一想，倒觉得只怪自己没有考虑清楚了。于是叫来陆自清，一起商量。
陆自清说：“如此难得的作战机会，就这样放弃了？”
赵宁说：“如果调全部主力去伏击梅州军，距离太远，有变化也来不及反应，确实风险太大。就像下象棋一样，你把对手的棋子杀的兴起，对手一下将了你的老帅，就满盘皆输了。”说完，自己也笑笑。
赵宁接着说：“我在想，梅州军基本全部是新附军，战斗力有限，有没有可能用一万五到两万人就可以歼灭呢？”
陆自清说：“那就增加了梅州方向的不确定性。我们不在这头冒险，就要在那头冒险。稳妥起见，只能做这样的尝试了。”
赵宁听她这么说，觉得她看的很透彻。但是又在心里想，为什么张世杰不直接在回信中将兵力分配找修改，而是直接否定了呢？以张世杰的经验，不会想不到调整兵力这个办法，为什么就直接放弃了呢？
赵宁琢磨，一是可能是对情报准确度不信，二是赵宁没有说出确切的梅州军行军路线，又加深了张世杰的质疑。既然这消息都拿不准，那更没有尝试的必要了。
于是赵宁叫陆自清给陆秀夫、张世杰再写一封信。“新会城小人少，既无法提供足够的后勤保障，又无坚固城墙可守。若元军准备妥当后大举进攻，我军不做抵抗直接退回海上会影响士气，若做抵抗又徒费兵力。因此，在元军准备进攻之前，绕到广州后面伏击元军，可以打乱元军的部署，破坏元军的后勤补给，使元军无法按预想的集合大军攻击我们。”
“鉴于主力全部转到梅州方向，新会和崖山防守风险较大。建议仅由马成旺部两万人，按原计划新进到增城附近集结。”
陆自清问：“你怎么确定元军要走增城一线了吗？”
赵宁说：“我昨天想了想，梅州军既然要筹集30万担，那应该要走沿路州府县城多的路。而且听叶秀荣说博罗距离惠州很近，惠州沿路也要筹集粮草。如果走这条路，那两军就会为征粮起冲突了。”
陆自清点点头，把写好的信给赵宁看了一眼。赵宁又单独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着：“五路元军向广州集合的信息，是由苏景由将军，从元军内部获得后传递给我，信息准确可靠。具体来源目前只有几个人知道，等下次见您时当面向您汇报。”
写好后一起封好，命人抓紧送给张世杰。
等到下午，张世杰回信来说：“中午收到来信，已安排马抚机军今晚连夜出发。我军以两万伏击元军一万新附军及一万多民夫的队伍，难度较大。应由你赶到增城指挥。”
赵宁看了回信，也觉得有必要换到其他地方，以便更快了解梅州驻军的情况。于是与陆自清商量，连夜赶往增城。同时派人通知叶秀荣，夏柏赶到增城汇合。
赵宁、陆自清二人经过三天赶路，赶到增城。叶秀荣带着夏柏早已在事先约定的酒店等他们了。
赵宁说：“这一打起仗来，我们在县城住着，探子们来往送消息又不方便了。我们还是在城外找一座寺庙或道观吧。”
叶秀荣说：“我早就想到你会提出这个要求了，我们已经找好了，就在北面的山上还是一间道观，从山上还可以望见流过增城的增江。”
赵宁说：“好，那我们马上就去吧。”
一路上赵宁通过询问叶秀荣了解到了马成旺的部队明天可以全部赶到增城，前锋已经在增城附近的大佛岭中森林中隐蔽，并派出了一部分人提前了解地形。
梅州驻军昨天刚到龙门县，按照他们的速度，起码还要在龙门县停留三天，收集完当地的粮草后启程向增城前进。目前民夫已经达到一万多人，若再从龙门县征集民夫，估计民夫数量将达到一万五千人。
赵宁一路上没有说话，他观察到道路两侧均被有绵延不绝的山脉。增城及沿路的村庄都是人在山脉中间低平处长期活动后形成的狭长地带。宽处约三四里，窄处只有一里左右。
“这真是天然的设伏战场。”赵宁心想，看来提前了解地形与了解地图一样重要。自己本来只听叶秀荣说这有罗浮山，以为一面是山，一面是丘陵。没有想到这整条路就是一条在两大山脉中的通道。
一行人也都看出来这地形非常适合设伏，都有些激动，很快就到了安排的道观。
十一
赵宁、陆自清、叶秀荣和夏柏一行人来到山顶上的道观，从道观里可以俯瞰山谷中狭长的道路。
叶秀荣说：“现在只要选择好设伏地点，全部歼灭元军，夺取粮草问题不大。”
赵宁在心里盘算，我们这次袭击梅州军后，张弘范肯定会对我军的情报来源起疑心，这样一来不但会引起他的警觉，加强对军情的控制，为我军后续再取得情报增加困难。搞不好还会使他对周围的人产生怀疑，那洪植老先生就危险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取胜后能够劝降梅州军的将领，由他们给元军写一封信，告诉元军自己早就与宋军有联系，所以宋军知道行军路线和随军带有粮草。这就需要夏柏发挥重要作用。
于是赵宁说：“通知马成旺，明天选定伏击地点，后天全部进入伏击区域。将元军包围后，当天就要把包围圈压缩至两公里左右的区域。”
接着转身对夏柏说：“然后就要请你连夜去对他们进行招降了。最好能当晚就说服他们全体投降。”
布置完基本思路后，赵宁与陆自清在道观住下来。夏柏赶到马成旺军中一面协助分析元军新附军的特点，一面准备劝降。叶秀荣则两边跑传递情报。
三天后，叶秀荣传来消息说元军从龙门县出发了，按照元军的行军速度和情报往返需要的时间，明天中午就将到达伏击地点。马成旺计划在元军中午休息时突然攻击，持续攻击到天黑，再由夏柏前往劝降。
赵宁嘱咐说：“在劝降时和接受元军投降后，一定要向元军说我们有七万人马。这样一来可以震慑元军，使得他们投降后便于管理，协助押送粮草，二来若有元军逃脱或放回，可以把我军有七万人的信息传到元军那里，增加元军的恐惧心理。”
陆自清问：“那缴获这些粮草后，如何运送回崖山呢。”
赵宁说：“马上通知崖山，调派一千艘船只行驶到惠州海域。我军取胜后，留一部分继续在增城虚张声势，大部分押送梅州的降军和民夫，经过惠州登船回崖山。”
陆自清笑着说：“好主意，崖山和新会之战的时候，你还只考虑战斗，现在连战斗结束后计划都提前谋划了。”
赵宁连忙摆摆手说：“都是洪植老先生提供的情报好。不过你这话倒提醒我了，我们能不能歼灭梅州军后顺势功克增城？这样既能提升士气，更能打击元军。”
陆自清说：“我觉得完全可以，若我军能够当夜就劝降梅州军。那么就可以连夜赶到增城，以梅州军的身份进入增城，突然袭击攻下增城。”
赵宁说：“陆大小姐好计谋啊。”
陆自清听出来赵宁是在取消自己，拍着他说：“给你出主意，还取笑人家。”
赵宁说：“那我们赶紧写信给马成旺和夏柏叫他们按这个计划准备吧。同时还要叫叶秀荣注意收集增城的情报。”
十二
对梅州元军新附军的伏击打响了，如赵宁等人事先预料的，梅州的新附军战斗意志薄弱，发现被包围后很快就有大量士兵投降。包围圈很快就缩小到只有两公里。
此时距离天黑还很早，马成旺和夏柏商议，就趁现在元军惊魂未定，赶紧去招降吧。
于是夏柏带了两名士兵到军中，向元军将领亮明身份。夏贵当年投降元军在南宋可是轰动一时，如今他的儿子又到宋军，并且向他们招降。梅州军的将领们都表示愿意降宋。就是在梅州家里的亲人害怕被元军杀害。
夏柏当即表示将马上派人去梅州迎接将领们的家人到崖山，等到元军发现再派人去抓，他们的家人早已经在路上了。
未到天黑，梅州的一万新附军就基本全部投降，连带近两万的民夫，有近三万人。而宋军此时才两万人。
按照实现的布置，马抚机带领五千宋军加上梅州军三千人连夜突袭增城。剩下的宋军连夜对元军进行分流安置。
按照马成旺的想法，直接把这些降军和民夫用绳子捆在一起押送上船。赵宁说这些人毕竟太多，这样押送风险太大。不如直接先问问他们意愿，愿意参加宋军的就一起出发，不愿意的就发给二十斤军粮回家。但是在让他们选择之前还要做一下国仇家恨的教育，告诉他们在元朝统治下，只能做最低等人。
马抚机带着八千人人马，很快就骗开了增城的城门，在叶秀荣的引导下，直接抓获了增城的守将，也连夜收编了增城的新附军两千多人。
赵宁于是赶到增城同马抚机一起讨论下一步作战计划。马成旺和夏柏带了剩下的宋军，梅州军和民夫赶往惠州沿海，乘船前往崖山。
十三
伏击梅州军，连夜突袭增城，一天之内就打了两仗，以两万人歼灭俘虏元军一万三千人，及两万民夫。赵宁觉得自己的指挥水平跟古代人相比，也许的确很高。再一想又觉得凡事都要向陆秀夫张世杰请示，太繁琐。如果以后像这次这样都交给自己做主，那肯定指挥顺畅，战果显著。等到给皇帝找到一个稳妥的落脚点，自己带一支部队单独出来作战，那会轻松容易的多了。
赵宁看着叶秀荣提供的简要地图，心里一股嫌弃。其实对于叶秀荣，马抚机这些人来说，已经是很正规的地图了。但是在赵宁以现代观念看开，的确太简略了。
增城距离从化，广州都已经很近了。如果元军骑兵长途奔袭一天时间就可以达到，如果以步兵前来，两三天也可以到增城脚下。
赵宁心想：“张弘范没了一万新附军倒还好，丢了三十万担粮草，集中十八万大军围攻新会，再围崖山的计划受挫，他下一步会怎么办呢。”
“他应该会恼羞成怒，率领大军来攻击在增城的我军，一来报复我军，二来夺回粮草。那这样一来，我军只有一万人，又在敌人后方，万一被包围就危险了。”赵宁心想
赵宁于是对陆自清和马抚机说：“增城距离广州太近，张弘很烦肯定马上就会来攻击。我们眼下赶紧南下，攻击惠州。惠州调派了两万驻军去广州，现在的防守肯定空虚了。”
马抚机说：“我军刚刚连续打了两仗，虽然比较轻松，但是士兵们都有些疲劳。能不能休整两天再？”
赵宁：“我们休整两天，元军也多两天部署。说不定到时候广州，惠州都集结了大军。那我们要再走或者打，就都困难了。等攻下了惠州，再做休整吧。”
于是与马抚机率领大军撤出增城，带领由原来的五千宋军以及三千梅州军，两千增城驻军组成的一万人的部队，朝惠州急行军而去。
两天后抵达惠州城外根据叶秀荣提供的信息，惠州的驻军调往广州后，并没有返回，惠州只有约两千守军。马抚机命令前锋伪装成普通百姓接近城门，趁守卫不防备杀死守城的元军，占领城门。宋军一鼓作气去冲进城，很快就占领了惠州。
赵宁刚刚进入惠州，在衙署坐下，就见一个探子气喘吁吁跑进来，看见赵宁便喊：“赵大人，紧急军情，军机军情。”
赵宁认得他是专门为苏景由传送情报的，一看他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心里边有不好的预感。赶紧拆看一看，只见信上写着：“张弘范已命雷州军从西面直接进军新会，广州元军约六万从东面进军新会，两军在三日后同时发起攻击。另由广州和惠州驻军五万绕道新会与崖山之间，切段新会与崖山的联系，待攻击新会战斗开始后，从南面攻击。”
赵宁一看，略做思考，元军有十五万，新会我军最多只有三万。而且新会城池很小，防守困难。再看写信日期，已经是三天前，再算上苏景由获得情报的时间差，就说元军在昨天或今天已经开始围攻新会了！
赵宁心头一紧，不禁把信掉在地上。陆自清在旁边看见赵宁的反应，也知道大事不好，忙捡起来一看，也惊的说不出话来。
赵宁说：“好个张弘范，果然不简单啊。本来以为他一定会来找我们报被伏击的一箭之仇，没想到他直奔我们的老巢去了。”赵宁本来还想，看来自己的这个虚张声势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本来是想让张弘范忌惮我军，不敢轻易活动。哪知道这个张弘范不愧是沙场老将，这么快敢下这么大决心，一听说宋军几万人在增城，马上就全力攻击新会。自己却弄巧成拙，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了。
但是他又不想当众把这些都说出来，显得大家都觉得自己失策，导致战局危机。
陆自清懊恼的说：“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回真被对手直接将军了。”
赵宁跟陆自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没怎么见过陆自清直接称呼陆秀夫为我爹。这下看得出来，陆自清也很着急了。
是啊，新会驻守的是苏刘义的主力两万多人，也就是张世杰的主力。是一直随着张世杰参加宋元战争的部队，真正的嫡系精锐部队。马成旺的部队是原本就驻扎在广州的部队，所以赵宁突袭到增城要选他们，因为他们对广州周边熟悉。
但眼下精锐嫡系被包围了，估计大部分要被消灭。剩下的是本地的部队，那以后张世杰的话语权可能就会降低，马成旺说不定会取代他。就算自己新送了两万俘虏去崖山。但以两万嫡系换两万俘虏，是个人都不干啊。看来他张世杰肯能要跟自己翻脸了。
想到这赵宁觉得异常紧张，不安的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这时叶秀荣跑进来，神色不佳，一边拿桌子上的茶杯倒水，一边说说：“收到最新消息，元军今早对新会发起进攻。估计进攻的元军有接近十万人。”
赵宁恼怒的说：“为什么你的人现在才收到消息？这会才过来告诉。”
叶秀荣说：“据说元军这一次一改以往大摇大摆的作风，行动非常隐蔽。而且之前已经有部分元军出城收粮，所以头两天我们的人都没有在意。”
赵宁不好说太重的话，但是又埋怨叶秀荣信息来的太晚了。于是缓缓地说：“前两仗，我们都是因为情报掌握的好，打的就很顺利。这次被别人搞了次实实在在的突然袭击。情报没有及时了解，这下被动了。”
叶秀荣说：“我们为了确保伏击的顺利，大量人手都安排到增城附近以及监视他们几路驻军的动向。”
赵宁也不好再说什么，眼看几个人都有点乱了方寸。便自己坐下来，思考怎么应对。
眼下赶到新会去救援时间肯定来不及，赶到崖山区救援也很可能起不到作用。必经宋军目前在海面上还有优势，元军要若渡海攻击应该不难被击退。但是折损了苏刘义的两万多精锐，张世杰肯定是要找自己算账的。眼下元军大举进攻新会，如果我们去进攻广州有没有胜算呢。
广州本来就城高墙坚不说，而且准备防守以及快一个月了，加上还有两万守军，现在去进攻可以起到一定的围魏救赵的效果，但是估计不会有太大作用。如果转头再去进攻潮州等地，虽然获胜的把握很大，但在陆秀夫张世杰看来肯定就是不顾朝廷，擅自行动。
想来想去赵宁觉得一筹莫展。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退回崖山。于是只好下令：“全军准备向惠州沿海移动，同时联系崖山安排船只来接应。”
陆自清连忙说：“我们直接退回崖山，那不仅营救文丞相失败了。崖山之战以来取得的胜果也要丢失。”
叶秀荣说：“我们干脆来个围魏救赵，直接杀到广州去。”
马抚机也在旁边说：“对，我们杀到广州去，之前我们一直对外宣称有七万人，现在杀到广州，端了他张弘范的老巢。”
赵宁看大家叶秀荣和马抚机都主张攻击广州，一来觉得士气可用，二来也暗想崖山，新会，增城，惠州四战四捷，宋军都积累了一定的士气，此时退回去就前功尽弃了。
陆自清马上接着说：“能不能追上马太尉的船队，要他们掉头背上，从珠江口进攻广州。”
对啊，赵宁恍然大悟，自己之所以觉得兵力捉襟见肘，不就是因为有三万人在海上吗？那加上这三万人，合集四万人进攻广州两万人，自己胆气也壮了。
于是马上命令大军往广州迅速进发，同时命叶秀荣一面通知马成旺率船队北上攻击广州，一面打探新会和崖山最新的情况，同时想办法转告苏刘义，要想办法拖住张弘范的大军。
十四
赵宁下定决定进攻广州后，就与马抚机率领部队连夜行军，第二天中午就赶到广州城下，看广州的守军就已经严阵以待了。
城外的羊马墙都已经摆上了鹿角，隐约看见有士兵分散隐蔽在养马墙下。看这阵势，要强攻也是非常不容易。
赵宁命马抚机派精锐部队突击将养马墙后面的元军赶回城墙里面，然后在城下向城墙上发射火药箭，掩护突击部队在护城河上搭设伏桥，用开过浮桥的撞城车撞开了城门。
但是元军的作战能力很强，很快就将宋军赶出了城门。赵宁于是下令收兵。
其实赵宁最担心的是，进攻新会的元军主力击败宋军后，转过头来与广州的元军里外夹击。那就真要一仗回到崖山前了。
但是叶秀荣传回来的情报却说，元军主力占领了新会，还在新会周围活动。赵宁眼下不知道苏刘义军的情况，但是也只能狠下一条心进攻广州，等到马成旺的船队到来后，万一元军主力回师广州，也可以登船撤离。目前宋军有制海权，还是创造了一些便利条件。
赵宁的计划是，先由马抚机在广州西门和北门轮番攻击，吸引元军的防守。然后由马成旺的水军突然在南面通过珠江发起攻击，从水路攻入城内。
于是第二天，马抚机率军转由北门攻城，这一次元军做好了准备，等宋军架设浮桥时直接出城反冲锋，以至于宋军都没能接近城墙。
第三天，马成旺的船队终于到了。赵宁继续安排马抚机从西门进攻，用火药箭掩护士兵架设浮桥。元军再次准备出城，宋军发射早已准备好的火药箭将城门口引燃，元军无法出击，部分士兵被后面的士兵推挤着身上着火掉进了护城河。
宋军马上通过浮桥架设八个云梯，由士兵攀上云梯攻城。元军本来准备出击，在城墙上人数较少，只能由城楼上射箭阻止宋军。
赵宁见元军已经慌乱，急忙发射信号，让马成旺率了战船突击。
只见宋军上百条战船呈三路直趋南面城墙边。两岸的元军炮台不时开炮攻击，很少能集中战船。宋军战船靠岸后直接伸出跳板驾到城墙上，元军在南门本来防守兵力薄弱，突然来了这么多战船无力抵挡，很快南门就失守了。
马成旺按照赵宁的布置，还是马上率领精锐的突击队直插张弘范的官署，问出文天祥被关押的位置，救出文天祥，同时将官署里重要文件都收集回来。同时派一支部队找到元军的粮草库，派人严加看管起来。
城内的元军见主要要点均已丢失，纷纷向西向北逃走了。
宋军攻克了广州！
马抚机和马成旺夫子得意洋洋，毕竟这是临安陷落以后，南宋攻克的最大的城市。这么有重要意义的战果他们父子可要记一大功。另外当然还有，苏刘义的主力被张弘范的主力估计打残了，以后自己就是南宋第一主力了，那后面的光明前途自不必说。他们眉开眼笑的告诉赵宁，文丞相已经安顿好了，安排了自己的亲兵200人保护。文丞相提出想要见赵宁和陆自清。
赵宁却心有余悸，心想这次真是拿全军赌了一把，就看自己和张弘范谁先攻破对方的老巢，最后只是运气站在了自己这边。张弘范精心准备的，预计可以抵挡七万宋军进攻的防线，三天就被攻破了。就像象棋里面和对手同时准备将死对方，自己先将了一步而已。这个张弘范果然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只是想不到元军准备了那么久的防线却把防守重点集中在陆地，对宋军大量使用水军进攻没有预料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然更为关键的是在最后时刻，自己敢于赌这一把，才能够转败为胜，要是赌都不敢赌，碰都不敢碰广州就直接退回崖山，那肯定必败无疑了。
陆自清一直催着他赶紧给陆秀夫、张世杰报捷。赵宁也知道，这几天那两位老先生肯定背地里已经骂过他很多回了。好在既救回了文天祥，又攻下的广州。这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最差也能功过相抵吧。
赵宁笑着对陆自清说：“陆小姐，我们不要光记得给陆丞相报捷，还要去给文丞相报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