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十一剑尽出,才知人生何苦来。
独苏山头一座天然形成的洞府,灯火通明,热浪滚滚。
洞府之内,几百人正赤裸着上身,卖力的用铁锤击打着发红的铁器,响声如雷,连绵不绝。
洞外,却没有一丝声响,除了鸟鸣便是涓涓溪水流淌的声音。
云自在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若是有山下女子见了,怕是会为之痴迷,强横一些的,可能会直接霸王硬上弓。
炼器阁,乃是飘渺宗对于山上山下的开支,钱财的主要来源之一。济山山系盛产稀有铜矿,且种类繁多,兵家十八器这一脉又是以兵器证道,所以炼制的法宝,数不胜数。而大多数都是从这炼器阁出来的。
云自在掐着时间,展眉一笑,随即转身来到洞门前,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
洞门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上身光着,发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棱棱地突起;肩头上被粗麻绳勒了几道红印子,头发全束,但却有许多杂乱的短发层次而出,胡茬满面,第一眼看去会觉得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圆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
云自在拱手说道,“洪师弟,我的那件云麟火云甲做好了没?”
洪师弟那一双深沉的眼睛盯着云自在,皱了皱眉头,说道,“急什么,你那些火云母矿石好锻造,但云麒麟经却是难以炼化,还要配上其它的材料将火云母锻造到极致,才能和云麒麟经搭配成甲,急不得。”
云自在摩挲着食指,似乎在思索,些许时间过后,叹气道,“门中来了贵客,本想着靠这云麟火云甲攒些香火情,看来是不成了。”
洪师弟好奇问道,“什么贵客?竟能让云师兄舍得用祖师堂功绩换来的云麒麟经打造的宝甲送人。”
云自在诡异一笑,不轻不重说道,“邵城周边无名小镇,李姓,名莫。”
洪师弟叫洪洗颜,炼器阁长老嫡传弟子,五楼练气境,二十出头,十八岁才被炼器阁长老带回。有传言长老为了考验其心性,花了五年之久才最终决定收为嫡传。
洪洗颜也没有让长老失望,短短两年时间就达到了炼气境,体魄更是强横,曾硬接一位九楼修士一击而不死。
李莫轻车熟路的来到洗剑池,脱掉上衣,开始炼化神魂,莫约半个时辰,打道回府。
炼化经脉,洗剑池炼化神魂,以猛拳拳架打熬体魄,这便就是这几天李莫每天做的事情。
自那天先生于自己说了心学后,便就不见身影,法正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李莫正好靠着武师的水磨功夫一点一滴的锻造体魄,练上了许久未练的猛拳。
武师打熬体魄,根本就是拳架,每一套拳架都有一条专门的炼体脉络走向,每一招一式,皆是带动全身。低阶武师带动拳架,重再身体细微的变化,高阶武师舞动拳架,一拳一掌,都是与天地大道对碰,舞动拳架期间,周身一切皆为齑粉。
还有一种则是林正阳所说的生死间的顿悟,力求突破人体极限。
不过李莫对于林正阳所说毫不在意。与人毫无缘由打上一架,还是分生死的那种,没有道理,做不到。
思绪飞转间,洞府门外有人走来,手握一条手链,耀眼的黑色,在阳光下闪闪夺目,共计十六片呈菱形的片状,长约两寸,宽不足半寸。
来人身穿青衫,衣上所绘和云自在如出一辙。束发杂乱,满脸胡茬,圆盘脸,眼睛深沉,正是那日与云自在交谈的洪洗颜。
李莫所在的洞府,不大,从外面看来是一座孤立的小山头山腰上的一个小山包,背靠山涯,有一条水流从侧面流出,这就是山下人所说的人间仙境吧。
洞府门是两扇红色大门,上面尽是龙飞凤舞之图,大气磅礴。
洪洗颜走到门前,拱手道,“道友,云师兄这几天有事不在,托我来送一件东西,当是那天的见面礼。云师兄说收不收全看道友交不交他这个朋友。”
洞门之内毫无声响,洪洗颜又说了一遍,除了鸟鸣水流,仍是没有回应。洪洗颜微微皱眉,二话不说,抬手对着门便砸。
洞府之内,李莫正顺着猛拳经脉一股一股的真气冲击着第一个穴窍,不在以炼化经脉的方式避开穴窍,而是直冲穴窍。
那一股股真气如一位位神人天兵,前赴后继硬憾那如铜墙铁壁般纹丝不动的穴窍,一击不成,随即消散,后一股真气便又冲了上来,如此反复。
正在冲击间,门外轰轰作响,其声音终于将李莫从身内介子中拉回。
洞府阵法掀起一阵阵涟漪,明显是有人在外敲击阵法。李莫并没有出现不悦,嘴角微微上扬,起身走向门外。
走到门前,微微蓄力,关闭阵法,大开门府,一道硕大的身影裹挟千军之势一拳迎面击来。
迎面一击,李莫先是头部后仰,随后整个身子倒飞而起,直到撞上洞壁,身后一大块岩石齐齐龟裂。
吐出一口血水,从岩壁上脱落而下,额头微微发红,身上那件马甲也已被刚才轰退撞到岩壁上震碎,虽然李莫极力护住了自己的裤子,但最后也破破烂烂。
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李莫仍是小心翼翼的将其脱下,放入玉簪中。
看着这位来者不善的汉子,眼神充满怒意。后者嗤笑道,“怎么?打一架?”
李莫怒极反笑,“正有此意,出去打。”
洞府外,两人相对而立,一位青衫华丽,生的却是蓬头垢面,一位赤裸上身,裤子也是到处是破洞,面相却是煞是好看。
洪洗颜拱手笑道,“在下洪洗颜,这次是......”
李莫抬手面无表情说道,“你叫什么,来这里做什么,打了再说。”
说完,身形如炮弹般射出,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这一拳同样是正中洪洗颜额头之上。后者却是头部直立,倒滑出两丈之远。
这一对比,孰强孰弱似乎立判高下。
洪洗颜扭了扭脖子,刚要说话,李莫欺身而上,又是一拳。猝不及防之下,洪洗颜只能抬手格挡,一掌一拳对接下,洪洗颜发现这一拳比刚才那一拳要重,接着便又是一拳袭来。
一拳到,拳拳到。
每一拳都如万军凿阵,势大力沉,且一拳比一拳重。
洪洗颜因为输了先机,只能手脚并用,护住周身,在对方凌厉的攻势下慢慢缩小期间的差距,争取一拳换一拳,而不是两拳甚至五拳。
两人一攻一防,每次洪洗颜借力倒滑想退出李莫攻击范围之时,李莫完全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拳脚便呼啸而至。一时间周围沟壑纵横,地面龟裂。
从陆地打到溪流,又从溪流打到树林,最后两人战至涯边。
武师七阶之下没有内力的支撑,只能靠着下丹田内的那一口真气维持,反观炼气士,在三楼开窍之时便将体内的穴窍炼化成了一座座类似小天地般的存在,用来储藏灵力,战斗之时,可从中摄取,不会出现像武师一口真气不足,便要从下丹田炼化出一口新的真气。
李莫此时便就是强撑着一口真气,与洪洗颜对打,越到最后,李莫的拳头就越重越快,拳意更是散便周身。他在等,等对方露出破绽。
洪洗颜也在等,等着差距缩小或是对方换气。
右手握拳,对着洪洗颜的太阳穴便是拍打而去。洪洗颜刚挡下前者势大力沉的一记肘膝,便又是一拳而至,只能抬起手臂格挡,李莫借力一转,又是一记摆腿,洪洗颜两脚九十度旋转,想要以双臂抵挡,对方却是要快上一分,直中胸膛,洪洗颜倒滑卸力,还未站稳,一记重拳接踵而至。
在这样的攻势下,洪洗颜已经挨上了不知多少拳,此时已是气血翻涌,比之李莫强撑一口真气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要拖到对方换气,也不是不行,只怕到时候对方会拉开距离,趁着期间空隙换气,那样就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自己已是气血翻涌,对方啥事没有,划不来。与人对敌,特别是同境,有时候一丝一毫的差距,到最后可能会天差地别。
而且他有把握,自己不会亏太多。
又是一拳直中胸口,不过这次李莫却没有欺身而上,而是有借力后退之势。
洪洗颜也不管对方是否真假,终于递出了第二拳,其势如能摧倒城墙一般,直击对方喉头。
一拳拳倒黄鹤楼。
而李莫在这之前一身拳意骤然消散,实则聚集与双拳之中,先是一拳直击洪洗颜心脏,在洪洗颜击中自己之时,又是一拳对换,在倒飞之时,又是本能的一脚直踹洪洗颜丹田处。
与前者相比,李莫便是一拳碎黄鹤。
李莫先是一口鲜血喷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身后飞去。洪洗颜则是跪坐于地上,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地,口中鲜血如茶壶倒水,缓缓从嘴角流出,连绵不绝。
李莫倒飞半丈之后,背着地,滑出三丈之远,地上出现一条深浅不一的沟壑,尽头是躺在地上的李莫。
大口大口的鲜血咳嗽而出,如一朵朵彼岸花从李莫口中升起。
一阵猛咳之后,李莫缓缓起身,摸了摸喉头,满脸血红的看着对方,声音沙哑道,“你要说什么?”
洪洗颜抬头,赤眸黑眼,一股邪魅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我想说,你之前的那拳头不行。”
缓缓起身,周身一扭,全身如春雷炸响,噼里啪啦声连连作响,“你刚才那一拳叫什么?竟然打散了我身内的灵气。”
李莫随手一抹脸上血迹,面无表情道,“猛拳,一个拳架的起手式。顺着拳架套路,只要每一拳打到对方,下一拳就会更重,曾有幸与人对敌使出,不过未用全力。也可惜只是拳架,没有人会按着我的套路出招,容易被打断,若是没有打到人,也就无法提前拳意了。”
其实刚才李莫所用之拳不是猛拳拳架,而是经脉走向,就在李莫收拢拳意的时候,那如铜墙铁壁般的穴窍,终于洞门大开。
洪洗颜笑意越来越古怪,“好名字,真的很猛。兵家修士炼体,以戾气收拢于四肢百骸,丹田穴窍,与灵力共存。将身体炼化成一座酆都鬼蜮般的存在。而我有一招密学,将体内戾气与灵力结合,短时间内能越级战斗。现在更是能戾气外放,从而形成戾气显形,戾气所在之处,即是我的世界。可有一些坏处,用过之后便要重新去往戾气之地重新摄取,还有就是在用这密法的时候心神也会被戾气控制,不分敌我,只凭着本能行事。很不幸,就在你刚才打散我丹田灵力的时候,气息陨乱,灵力和戾气结合了。
你现在有两种选择,趁我心智还在,走,去告知我师门长辈,或是用你的那个拳架全力使出,我想看看到底有多猛。不过估计在那之后我就会心神散去,若是你没有打倒我,你可能会死。”
最后,洪洗颜身后满天黑气遮云蔽日,眼睛同样冒着黑气,眸子却是赤色发亮,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现在,快走!”
李莫以猛拳站桩站立,笑道,“武师突破皆在生死间,我也想知道猛拳够不够猛。而且我刚才这起手式,只要真气不断,可以无限使用。还有,我力量是不行,但速度还可以更快......”
独苏山最高的一座山头,武师堂所在地,有四人正端坐在山崖边,看着崖下的云雾缭绕。
吕慎皱眉道,“这会不会玩的有点大?”
法正笑道,“吕宗主,无碍,修行大道本就是赌博,赌大赢大。”
林正阳双手放于膝盖,平淡无奇,“宗主是对我们三个十一楼修士外加一个儒家圣人不放心?”
木子文透过崖下云雾,盯着二人每一个动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从李莫进入缥缈宗之时的顽固和称奇便就是在暗示云自在,云自在出于好奇也同样在试探,但直到李莫入剑池,才收起了那份轻视之心。
让洪洗颜送出云麟火云甲还是在试探,同样也是顺了李莫的心意。最后收不收这火云甲,就是看李莫愿不愿意接下这香火情。若是不收,两者两清,互不相欠,无立场之下,尽量结交。”
法正一拍大腿,笑骂道,“为了与人打架,力求生死之间的突破,还占尽了道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咯。”
木子文笑道,“弟子不必不如师。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崖下二人,洪洗颜戾气外放,铺天盖地,方圆十丈之内,全部笼罩,如末日审判一般,顷刻之间,将三丈之外的李莫吞噬。
李莫脚站猛拳起手式站桩,单手掐诀,以右手拇指先掐食指指尖,后又掐中指指中,指根,在掐食指根,手法速度极快。
开口如神人暴呵,“开!”
身前一道符箓若隐若现,从胸口直到腹部,通体呈黑色,如一条条黑蛇爬满周身。
符头为三勾,下方绘有华夏远古文字天地,赦令,五岳镇压,符胆也是由远古文字组成,不过却是密字,鬼字头,雨字边,一共八个字,鬼字边上写有奉请五岳真君坐镇,在下方为一个大圈,内部边缘有十二个小圈连接,中间为一个胆字。符脚为代表日月符号。
等到符箓全部显现,李莫悠然道,“五岳镇压符,稍微有点改动,以五岳之力镇压自身,随着修为增加,重量会越来越重。传闻有十阶武师者,一拳碎一山,也不知是真是假。至于什么时候五岳之力尽出,这五岳又是哪五岳,天晓得。”
洪洗颜从黑雾中慢慢显现,每走一步,便多出一个身影,手中各持兵器,齐齐开口道,“我以戾气化五身,皆为实体,由戾气心神控制,周身戾气不断,化身不灭。
现在只能化出五身,身体也只能承受五身加持,加持之后,可比肩普通八楼元婴,现以五身为一体接你那猛拳拳架。”
满天黑雾中,洪洗颜一共走了走了十步,走到李莫身前时只剩一人,“戾气加持,本心无存,出拳过后,便不再是我了。”
李莫以猛拳起手式,拳出如虹,势可开天,大笑道,“那我就打散你心神中那一口戾气......”
这一拳,为猛拳起手式,洞开了那条经脉中的第一个穴窍,其势不可同日而语,武师开窍,便如拳开城墙,水入大海,剑开天门。
只出一拳,便觉一览众山小,看尽世间千万拳,难有抗手。
举头红日白云低,四海五湖皆一望。这一拳,可开天门!
一道白衣身影悠悠飞来,云自在盘坐在空中,身下是一山上下浮动的水流。云自在坐于其上,身上却没有打湿半点。
从上而下看去,是一片浮动的黑色,看上去像要下雨的乌云,让人心生不喜。直到一道声音从从发出,乌云中出现碎裂般的光丝,如电蛇舞动,接着又是两阵声响,一道光柱从中疾射而出,乌云散去,一道身影如炮弹般砸像崖峭,震碎崖上岩石,一大片脱落的岩石将那道身影埋没,灰尘如雾,遮天蔽日。
李莫保持着猛拳第三拳的拳架站立,吐出一口浊气,自言自语道,“来了?”
云自在不知何时出现在李莫身后,怀中抱着一个血人,没有回答李莫,而是对着怀中人说道,“洪师弟,没事吧?这次谢了,算我欠你的,以后要什么炼器材料,只管用我的功绩去换。”
怀中洪洗颜喃呢道,“无碍,我也是好奇,现在是懂了。”
接着便挣扎着从云自在身上下来,对着李莫拱了拱手,服了几枚丹药便在一旁运功疗伤,消化刚才那场战斗的利弊。
每一场生死之战,能活下来的,无不是收获极大者。
云自在将从洪洗颜手中的手链抛给李莫,说道,“云麟火云甲,有本命神通,穿戴后对敌会有一种灼热感,温度极高,即使十楼修士也会收到影响,且对一些妖兽有先天压胜。只需掐对应手诀便可使用。”
李莫接过手链,把玩了一会儿,气笑道,“就是为了试探我?”
云自在人畜无害眯眼笑道,“你要打架,我要试探,如此而已。
从一出生便被诸子仙门百家盯上,总有点好奇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若只是靠着背后的势力,那你我也只是路人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可若你有点实力,那我何不顺水推舟,结下你这点香火情,何乐而不为呢。”
李莫这才将手链戴上,咧嘴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云兄,你不是以为我就这么隐藏实力就能在那些老鬼的眼皮底下活着吧?”
不等云自在说话,李莫接着说道,“你我在打上一架,这香火情便就算了,事后我在告诉你我这十五年是如何活过来的。”
等到洪洗颜睁眼之时,那两人一人倒在地上,浑身是血。一人原本白衣飘飘,如今却是衣衫褴褛,同样满身血痕。
他只听到二人的几句对话。
李莫喘着粗气,虽是满身是伤,可说起那个人,却是满脸笑容,发自内心,“剑十一,一位剑法极高的前辈教我的。前七剑为七招,每一招能演变出无穷式,剑剑叠加,后三剑只是三剑,若是没有前面七招叠加,威力大减,第十一剑也没见他用过。”
云自在俯瞰躺在地上的李莫,问道,“天下人间,剑剑荣登?”
李莫呲牙咧嘴问道,“你知道?”
云自在看向天空,心神向往,“十剑黎离,当年以十楼阳神剑客杀十一楼真欲境剑修。
何人不惊叹,何人不向往。
虽不能至,心神往之。”
李莫自嘲道,“这一句还有下一句,十一剑尽出,才知人生何苦来?”
云自在感叹道,“何苦来?这怕是就连一些活了上万年的修士也不知道吧,特别是三教百家,为了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整整一万年了。”
李莫双眼无神,自言自语道,“人生无乐趣,想死无勇气,因为世间还有情。世间文字有八万,其实只是一个情字。此情非彼情,家人,爱人,兄弟,朋友,皆是。所以才要在这无趣的世道中活下去。
他娘的既然知道,最后还是死了。”
眼皮沉沦,似乎下一刻就要闭眼,仍是极力睁开双眼,不在理会云自在,喃喃细语,“他最是喜欢喝酒,酒品极差,喝多了喜欢犯浑,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样的一个人,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能在大陇朝堂之上说出那样的话......”
那日黎离,刺出一剑后,竟是当着朝堂百官和千军之面,仰头豪饮,剑指曹灵轩,大笑道,“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三分啸成了剑气。绣口一吐,便是半个大陇。”
洪洗颜之从中听出李莫能活,还活的如此开心,是因为那个剑法极高的前辈,因为他身边的朋友,因为他身后的那个势力极大的人物,更是因为他自己处处小心,细微之处,微不足道的算计人心。
前者他不知,后者却有深有体会。
少年记得和最后那个人喝酒的时候,那人很开心,没有出现酒后大醉犯浑。那日的他是如此温和,即使是在小嘴醉后说世道糟糠事,也没有口出脏话。
少年至今记得那个晚上,那人举杯对着这世道说道,“世道无趣,仍是要来走一个遭,经历万千,至少觉得人间值得。
因为世上有我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倾尽江海里,赠饮天下人。有这样一壶酒,人间值得,真的值得......”
少年最后自言自语道,声音细如蚊蝇,缓缓闭上双眼,眼角这泪水悄然流逝,嘴角却是微微上扬,“黎叔,这壶酒,我接下了。”
“朝气蓬勃就算了,肩挑日月还是可以的,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