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是一个划时代的一年,十一届三中全会通过了决议,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冰雪消融,春暖大地。
父亲消瘦的脸庞上洋溢着神采,他举着手中的红纸条神情兴奋:“真是个神圣的时刻,我家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像地主老财那样的日子,我们小农户人家也一样盼到了。”
母亲将父亲手中的红纸条接过来,她美丽的脸庞上也飞起了一抹红霞:“孩子他爹,咱家总共分到了三亩地。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想到以后有白米饭吃,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父亲激动地将母亲拥入怀中:“兰,我们的好日子很快就到了,一定要记住今天的日子,今天就是我们农民翻身的里程碑。”
五岁的我还不太懂,看到父母的笑容,心里也如同吃了几颗糖果般开心。
家里分到的田地十分的平脊,父亲除了继续在大柳树下接送客人外,一有时间便会跑到田中观看着庄稼的长势。看到别人家田地中绿油油的庄稼,而自己家田地中却十分稀疏,那时父亲心中的痛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我也常常听到父亲笑着跟母亲说:“兰,现在国家的形式这么好,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俗话说,八派命就怕个死来做。”当时我也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后来才知道这句话就是说勤劳致富。
母亲的能力也在那个时代体现出来,她跑到田里看了之后,便对父亲说:“孩子他爹,想要将田地种好,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肥料。”
父亲消瘦的脸庞上露出了愁容:“兰,我知道需要肥料,可是我们现在两个孩子,明年阿奇便要入学,我们还要积攒点钱才行。”
母亲美目闪动,她笑着说:“不如将孩子上学的钱拿出来,不够我再回娘家凑一些,我们养四头猪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父亲被母亲煽动性的言语击败了,他咧开嘴笑着说:“兰,还是你的想法好,我们就这么办吧。”
几天后,母亲兴奋的告诉父亲:“孩子他爹,钱已经凑齐了,总共一百元钱,可以购买五头仔猪。”
那是一个雨夜,凌晨时分父亲和母亲顶着瓢泼大雨,到西江永安村去看仔猪。家里只剩下我和阿泰,我们被黑夜中的闪电和雷声惊醒了。我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也没有看到父亲和母亲,幼小的心灵忽然产生了恐惧,寂静的夜中回荡着我嘹亮的哭声。
阿泰只有三岁,他扑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看着我,他扯了扯我的衣袖说:“哥哥,你哭什么?”
我当时也一愣:“是啊,弟弟这么小都不哭,我做哥哥的要做榜样,一定要勇敢。”当时我也不哭了,其实那个时候,弟弟的不凡便已经显露而出。
父母终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回来了,他们擦拭着喜悦的汗水,看着猪笼中很可爱的猪仔,会心的笑了。
两间草房被父亲改造了一下,隔出了半间成了猪舍。
自从有了猪仔后,母亲也变得忙碌了。她每天都出去打猪草,刚开始猪仔很小吃得也少。后来,四头猪仔渐渐长大了,靠母亲打猪草已经不能满足需求。父亲便会在黑夜中,到小河中捞一些河藻。那时的我也不懂这些,还是时常跟父亲提一些要求:“爹,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玩具,你什么时候给我也买一个啊!”
那时候,父亲都会慈爱的抚摸着我的头:“阿奇,等父亲空闲了给你做一把手枪,你以后就去参军将来报效祖国。”
父亲从来都不会食言,果然不久父亲便给了我一把玩具手枪,我拿着那手枪居然爱不释手。其实手枪十分粗陋,只是一块木板雕刻而成,手枪的枪管被父亲用墨汁染成了黑色。
有了这把手枪后,我便经常带着阿泰跟同村的伙伴们,玩打仗的游戏。那时的弟弟非常崇拜我,因为每次跟小伙伴们玩游戏的时候,我俨然成为了一名战士,将那些扮演者汉奸和财主的伙伴就地正法。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清晨,院子后面是一片竹林,阵阵的鸟鸣声将我吵醒了。
村子里来了许多人,还有一些古怪的机械运着砌墙的红砖,父亲和母亲也起得特别早。村名们把红砖码放在我家的门前,刚开始我以为我家要造新屋。我好奇的拉着妈妈的衣袖:“妈,我家要造新屋了吗?”
妈妈满脸喜悦地说:“孩子,还是国家的政策好啊,村里决定在家门口打一口井,以后家里吃水也方便了,你父亲也不要那么辛苦去河里担水。”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来才知道家里有了一口井,喂猪拌和饲料和饮用都非常方便。
当打上来第一桶水,父亲舀了一碗美美地一口喝完了:“阿奇,现在农村已经大变样了,我们现在也能吃到白面膜了,以后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好。”
果然,就如同以前的承诺一般,父亲的话从来不会食言。春节将至,看着圈中的四头肥猪,父亲和母亲都乐开了花。
有了猪粪的滋养,平脊的土地也得到改善,总共种了两茬小麦,竟然收获了四百斤,在当时可是轰动一时。村支书和队长都到我家里取经,询问小麦丰产的秘诀,母亲笑着指着四头肥猪:“这就是小麦丰收的秘诀。”
父亲和母亲在乡里都出了名,经常会让父亲到贫困的村里传授经验,父亲憨厚的笑容里皱纹变得更深了。他跟大家说:“其实,大麦的丰收我也没有太多的经验,我只是将每一件事情尽量做好,我经常跟我爱人说勤劳致富,再破落的命运只要努力也能收货成功的喜悦。”
第二年,我顺利的入学了,穿着母亲为我缝制的花衣裳,还有花布鞋。大家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我,母亲却说家里没有女孩子,我家的阿奇阿我们当女孩子养呢。
当时的我还小,也不是太在意这些,同村的伙伴们还经常恶作剧,将我打扮得更加的妖艳,他们将我的嘴唇涂成了红色,指甲用明矾和凤仙草染成了红色。
想想以前的一些闹剧,感觉自己的童年也不平凡,至少这些记忆都留存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