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三位大臣,衛時泰、張慶臻都是陨贵出生。吃喝玩乐,勾心斗角他们在行,但文韬武略,运筹帷幄绝不是他们的强项。至于王世德,虽然颇具才干,但常年在中低层厮混,难免缺乏高层该有的气魄和格局。因此,他们三位在地图上左看右看,仍旧还是觉得迁都暂避锋芒更为妥当。只可惜,皇上不认可。没办法,他们只得另谋他路,紧紧盯着地图思索对策。崇祯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等待着。毕竟,像诸葛亮东方朔那种天纵之才世所罕见,历朝历代优秀的文臣武将都是经过长久的锻炼才造就出来的。对皇帝而言,因为他能提供足够的舞台,所以手下的才干很容易培养。但忠心,却很难办。尤其是如何分辨是否忠心,更加考验一个帝王的眼光和手段。
不过,这些对于崇祯来说并不是难题。有着梦境中的记忆,满朝文武大臣,谁忠谁奸,他都了然于胸。他要做的,便是运用帝皇权术,将心怀叵测的奸邪之徒,榨干价值后剔除掉。如嘉定伯、寧晉伯等人,抄家筹资助饷,灭门震慑人心。而对于忠心耿耿的臣民,则倾力栽培,以托大事。
好比眼前的三位,衛時泰、張慶臻虽然碌碌无为,但在李逆攻破北京之时,两人都是阖门自焚尽节。而王世德原本也要自裁殉帝,不过被仆人拦阻,自杀未遂。但是,他在余下的时光耗费心血书写《崇祯遗录》,极力为崇祯辩驳,并且甘于平淡的民间生活,不入仕途。
这三人,对崇祯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借着这个时机,崇祯便把他们扶上高位,并且打算委以重任。只是他们的能力略显不足,让崇祯有些失望。可惜,眼下能独当一面又让他放心的人,实在太少了。偏偏在他的筹划中,需要一位文武兼备的人才能完成。这就有些棘手了……
就在崇祯沉思的时候,王世德踟蹰了一下,然后马上拱手说道:“皇上,臣有几个策略,望皇上采纳。”
“但说无妨。”崇祯挑了挑眉,略显意外地回道。
“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皇上点明的三个关键点,同样如此。”王世德侃侃谈道:“山海关,是防备清国入侵的关键。但清国入侵一般选择膘肥马壮的时候,也就是八九月,因此可以将其放在最后处理。真正的燃眉之急是保定与居庸关。二者相比,自然居庸关为重,保定为轻。况且朝廷在保定与河间还有一部分兵马,完全可以令其牵制住叛军,给朝廷争取时间。
重中之重在于居庸关。朝廷若是能够在居庸关战场击败李逆,那李芳亮定然吓得望风而逃,保定之危不攻自破。到时候朝廷再分兵防守山海关,那清国的入侵也将迎刃而解。因此,臣建议,集结所有兵力,在居庸关与李逆决战。”
“臣以为不妥。”
崇祯还未说话,衛時泰便急匆匆摇头。反对道:“在居庸关与李逆决战,风险太大。虽然以我们判断,李逆只有二三十万可战兵马。但加上辅军和裹挟的百姓,仍然具有强大的实力。以朝廷现在的力量,防守尚且相形见绌,更何况与之决战?因此,臣极不赞同王大人的意见。恳请皇上三思。”
“衛大人此言差矣。”王世德朗声道:“敌人虽然人数众多,但人多未必是好事。以臣观之,李逆的叛军,就存在着相当大的隐患。”
“咦?此话怎讲?”崇祯赞赏地看着他,却又故意问道。
“首先,叛军当中,近半是新投降的官兵。以往的恩怨由来已久,定然相互排挤,将将不和。而且就算是李逆的原班人马,听说也是山头林立,听调不听宣。如此军队,就算是人数众多,但难以形成合力,仍旧是一帮乌合之众。
其次,敌人人数众多,后勤补给方面定然艰难。只是现在锋芒正盛,才未出现问题。一旦攻势受阻,锐气受挫,叛军军中一定会发生动乱。将与帅之间,降将与叛军之间的矛盾定然更加激烈,也许不用我等动手,叛军便会方寸大乱,攻势自行瓦解。
最后,叛军倾力而出,后方必定空虚。朝廷只需遣一路军队攻其后方,叛军首尾不能兼顾,阵脚大乱,败局自现。”
说到这,王世德斩钉截铁地说道:“有此三者,与之决战,叛军必败,朝廷必胜。”
一席慷锵有力的分析,让另外两位大臣频频侧目。不仅消除了对叛军的恐惧,还让他们拥有了与叛军决战的信心。不知不觉中,他们看向王世德的目光中,已经带有敬佩和叹服。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崇祯的眼里。他微微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说道:“爱卿言之有理。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部署?”
王世德也不怯场,直接说出了心中的谋算:“眼下朝廷最快能够调集到的军队有平西伯的十万辽东军,定西伯的二万蓟镇军。山东总兵的五万山东兵,皇上亲领的四万卫国军,以及各地驻扎的散碎兵马。卫国军要守卫京师,不能妄动。臣建议,集合各地的散碎兵马,组成联军,一部分守卫山海关,一部分派往保定,牵制李芳亮那一路的叛军。其余的军队,全部调往居庸关,与之决战。”
“就算如此,朝廷的兵马也是处于劣势。情形堪忧啊。”衛時泰皱眉说道。虽然已经被王世德说服,改了主张。但心底仍旧有些担忧。
“因此,我们不能一味的硬拼,而是运用战术。”王世德冷静地回答道:“我们可以把决战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以守代攻。居庸关地势险要,依山而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近二十万大军防守,就算李逆真有百万大军,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有三路大军防守,的确稳如泰山。可是,只是防守,又能支撑多久?”一直话语很少的張慶臻突然问道。
衛時泰补充说道:“不错。一味的防守是行不通的。不说后勤粮草的压力,单单是山海关和保定那边,便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不需要多久,最多一个月时间,便已足够。”王世德自信地答道。见两位国公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他笑着说道:“难道两位大人忘了四川的军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