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静,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整个房间就像一个被不断充气的气球,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压抑的气息。这股气息不断浓缩,不断浓缩,当浓缩到极致的时候,便是——爆发。“砰——”
一记重响,英国公脸色阴沉地将手中被拍断的毛笔扔到地上。然后站了起来,闷头往外就走。不过在快到门口的时候被人给拦住。
“国公大人,您这是要干嘛去?”见到英国公阴沉的样子。看守的太监心里也满是畏惧。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劝阻道。
“本公要见皇上。”英国公冷冷地说。
“皇上的旨意,是让国公大人在这里闭门思过,不得随意走动。”小太监陪笑道:“若是国公大人要见皇上,请您稍候,容小人通知管事公公前去禀报。”
“等你们去禀报,怕本公早就饿死了。本公要亲自去找皇上。”英国公冷哼一声,迈步就走。小太监还要阻拦,英国公却已经不耐烦了。手一伸,便将小太监推开。门口还有一位太监,见状脸色大变。
“英国公,您难道想抗旨……”
“本公自会与皇上解释。要你这阉货多嘴!滚开!”
英国公毫不留情地喝道。见他不让,干脆一脚踹过去。守门太监措不及防,也没料到英国公会如此不顾身份地出手,一下子被踢个正着,犹如滚地葫芦一样踹出老远。英国公趁机走出房门。
动静如此之大,惊动了四周。其他房间中的陨贵纷纷打开窗户往这边看,庭院中留守的二十名太监也急忙围了上来。
“英国公请自重。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国公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一名年长的太监怒斥道。
英国公却怡然不惧,冷笑道:“这里是皇宫?不见得吧!依本公看,这里分明是监牢。”
“大胆!你敢诽谤宫廷?”众位太监脸色急变,纷纷大声呵斥道。
“我看大胆的是你们。”然而英国公的声音比他们还大。“本公是当朝国公,世代荣耀,身尊体贵。可是你们呢,竟然像看押犯人似的明目张胆地拘禁本公。这还不算,这都未时了,连饭菜都不给本公准备,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其他的房间传来络绎不绝的杂吵声。很快的,几十位陨贵也纷纷冲出房门,快步朝着英国公汇聚。一边走,一边大呼小叫的喝骂。
见事情越闹越大,太监们有些恐慌。为首的年长太监语气也不复刚才的强硬,“这是皇上的旨意。你们有什么不满,可以告诉咱家。咱家马上就去回禀皇上。”
“皇上的旨意又如何?”成国公嚷嚷道:“不准走动,不准说话,现在连饭也没得吃。对待囚犯也没这么苛刻的。要是皇上执意如此,那还不如请皇上把我们的爵位给削了算了。”
“国朝立国至今,从未有过这等荒唐之事。这等陨贵,不当也罢。”
“不错。当这样的陨贵,是一种耻辱。”
……
众多陨贵纷纷大声应和,一时间,群雄激愤,声势骇然。
就在局面难以收拾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是谁要削爵?”
伴随着话语声,崇祯阴沉着脸跨进庭院。
众人一片哑然。
太监们喜形于色,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心情大定。纷纷跪下扣头:“参见皇上。”
陨贵们也恍然大悟,跪了下来:“臣等叩见皇上。”
“你们还知道朕是皇上。”崇祯冷哼一声,没有叫他们起来,就让他们跪着。“刚才朕好像听到有谁要奏请削爵,这话是谁说的?”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成国公。
成国公一咬牙,梗着脖子道:“这话是臣说的。”
“很好。朕准你所奏。”崇祯冷冷地说道:“来人,传朕旨意。消除朱纯臣的国公爵位,贬为庶民。其家产私财,全部充公。限今日之内,搬出国公府,家眷亲属,不得携带一丝一文离府。”
国公!这可是国公啊!整个大明朝,一共才几个国公。就这么如同玩笑一般削掉一个?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崇祯,成国公更是呆若木鸡。直到有太监上前去要把李纯臣拉走的时候,李纯臣才反应过来。
“不——我不服——”李纯臣愤怒地起身挣扎,嘶吼道:“我成国公府世代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凭什么你说抄家就抄家?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这么胡作非为!”
“为什么不能?”崇祯冷笑:“叛军都打到居庸关了,朕这个皇帝,都说不定还能坐几天。到这个时候,朕有什么不能做的?”
所有人再次震惊,谁也没有料到崇祯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着崇祯,平静冰冷的脸上,眼睛却透露出如烈焰般的炙热,那是疯狂的光芒。陨贵们心里一突,终于发现,眼前的皇上,不再是与他们相处十七年熟悉至极的君王,而是一头陌生的受伤的猛兽,随时都可能择人而噬。
朱纯臣后悔了,害怕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皇上,臣愚昧……臣糊涂……请皇上开恩,饶了臣这一次吧……臣再也不敢了……”
“晚了!”崇祯摇头:“让你们在这里闭门思过,本身便是在给你们机会。可惜,你非要蹦跶出来自寻死路,为之奈何?”
朱纯臣终于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他瘫痪似的坐在地上,然后被几名太监拖着离开。那副凄惨的模样,让还在庭院中的二十多名爵爷一个个眼皮直跳。
“你们呢?还有谁要奏请削爵?”崇祯似笑非笑地看着其他人,那眼光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牛羊。
“臣等不敢!”
开玩笑,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还敢再挑战崇祯的耐性?连一等国公都说削就削,何况是他们。
“既然不敢,那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离酒宴开始还早着呢!”崇祯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是,是,臣等告退!”
一群陨贵忙不迭地退下,朝着先前的房门落荒而逃。那副狼狈的模样,与先前冲出来时候气吞山河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就连那些没有从房间冲出来的陨贵,也是赶紧离开窗户,在书桌旁正襟危坐,奋笔疾书,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