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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梦》（节选）
空瓶子/文
第十五回一曲风荷西子笑数点腻绿女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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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簿》：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因为一个“西”字，苏轼将艳冠天下的西湖和西施联系在了一起。这一比喻堪称空前绝后，令人不禁拍案叫绝！于是千百年来，西子湖成为了西湖绝佳美名。
十六年后，老子再次来到江南。不过，这次追捕的人同当年宋氏所生的月亮宝宝没有关系，而是暗杀西厂督主贾云大人的凶手齐峰。
西子湖，老子悄立断桥，守株待兔。远远地，湖面飘来一艘顶着黄漆的红色画舫，抄桨的是一个丑陋驼背，高声叫道：“安大人，我家主人恭候多时！”
光天化日之下看到齐峰，真是撞了鬼：“曹少雄说得果然不错，你没死！”
“嘿嘿！你不知道驼二爷会‘龟息功’么？命大着呢！这是我的金蝉脱壳之计，不然如何能够逃脱李玉莲魔掌？”
那天夜里，本教教主和朱雀使徒在望江楼杀死齐峰，难道这个守墓人真的能够起死回生？还是如他所说修炼过“龟息功”这样的古怪武功，骗过了李玉莲和秦灵儿？
无论如何，今天不能让她跑了！老子从断桥飞身而下，泻落船头，半空中使出了千斤坠功夫，有心试试深浅，给对方来个下马威。
这般力道直如泰山压顶，眼看就要踩翻画舫，齐驼子抄起船桨，滚到船尾，如同一个秤砣稳住了重心。
船身在西湖之中上下晃动，卸去了千钧力道。这个时候，我才看到了船柱楹联：
沙棠作船桂为楫，
浮云似帐月如钩。
如果换成西湖普通画舫，早就断成了两截。经得起这般折腾，原来是用名贵木料制成。只听一个女子声音传了出来：“大人好大的脾气！好杀气！西湖美景如此秀丽，不如进来小酌一杯如何？”
老子手扶绣春刀走了进去，飞鱼服有裙摆，打斗的时候会有飘逸的感觉，造就了刚才泻落画舫的潇洒。不动的时候，裙子低调地垂下来，让人感受到的只有上半身黝黑盔甲的压迫感，这也是办案需要的气势。
画舫里，圆桌摆放几盘精致小菜，有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叫花鸡……秦眉玉靠着画栏欣赏美丽的湖光山色，喂养抱着的黑猫，用的鱼鳃边最细滑，最鲜嫩的月牙肉。
驼背送上西湖龙井，这个少女介绍香茗，柔若无骨，烟行媚视，桃腮微红：“乳前龙井茶，由我亲自采摘，挑选……一般人是喝不到的！”
“我对艳茶没有兴趣。”
“到了杭州，不尝尝西湖龙井总不合适吧？这样磕着玩儿也不错呀！”秦眉玉似乎也没喝茶，将桌上一个小碟儿盛放的茶叶一颗一颗地送入口中轻轻咀嚼，如同嗑瓜子儿，同时开始闲聊：“断桥不断，孤山不孤。昔日许仙在断桥邂逅白素贞，开启一世情缘。大人站立桥头，可是等待你的姻缘？”
“闲话少说，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面对秦眉玉挑逗，老子只能公事公办：“没有想到，齐峰居然是公主的老奴。”
“他确实跟着贱妾吃饭。”秦眉玉放开怀里黑猫，离开雕栏入席，嘱咐齐峰敲开叫花鸡，并且放了一块东坡肉在我的碗里：“这肉很贵，一口下去，一钱银子。大人尝一尝。公事，我们稍后再谈如何？”
那只黑狮子脱离秦眉玉怀抱，纵身跃上美人靠。那双明亮的三花黄金瞳，虎视眈眈地望着老子。
因为修炼金钟罩不近女色，对于风花雪月与其说老子不感兴趣，还不如说不敢放纵自己。这个案子齐峰肯定不是真凶，想要挖出幕后黑手还真得同秦眉玉虚与委蛇，不能着急！于是，我喝了一口乳前龙井，有一种让人沉醉的浅淡体香：“既然公主如此好客，卑职恭敬不如从命。”
“这还差不多。”秦眉玉微微一笑，颇为嘉许：“率性而行才是真人，才是好汉子！”
茶毕，即棹小舟入湖。山色如娥，花色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荡在烟雨蒙蒙的湖面。几个少女和歌嬉笑，荡舟采莲。江南的柔情蜜意，才一举头已不觉目酣神醉。有诗为证：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画舫同样不俗，这间雅阁陈设古雅而素净，悬挂字画俱是名人手迹。由于职业习惯，老子随意打量，目光不经意间洒落博古架再也不曾离开。
博古架有一对羊脂玉瓶，晶莹剔透，宝华湛然。其中一枝瓶身描画娇艳的红色牡丹，富丽堂皇，花下空空如也；另外一枝依然描画红牡丹，花下有一只慵懒黑猫，便是眼前秦小姐的宠物，望江楼多次出现的黑狮子！
这里居然同样出现了一对羊脂玉瓶？
巧合，还是必然？
霎时间，我的心脏猛然一紧。
我来江南前查阅了相关卷宗，深度研究了文书和案牍，反复推敲李玉莲对于案情的推理。对于四川成都望江楼杀人案不敢说如同教主那般尽在掌握，但是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当时，成都望江楼羊脂玉瓶出现黑猫，诡异消失！由此，日月之死，风云谜局蒙上了神秘无比的面纱，如今虽然云散日出，风清月明，羊脂玉瓶依然是凶杀案为数不多依然无法破解的疑点之一。
此前，李玉莲认为羊脂玉瓶被人暗中偷换。既然可以认定齐峰杀了贾云，此事十有八九是他所为。此时此刻，居然出现了一对羊脂玉瓶，唯一差别就是花下黑猫，不仅证实了偷龙转凤的推论，同时也成为追查凶手的重要线索！
紧接着，我想到了几个问题：
一、羊脂玉瓶如何出现此处？
二、齐峰杀人动机是什么？
秦眉玉指指博古架：“大人对古玩也有兴趣？”
“古玩？卑职可是外行。此瓶宝光莹然，瓶身描画栩栩如生，只怕价值不菲！”
秦眉玉也不回避，点头同意和赞赏：“玉瓶质地温润细腻，造型端庄典雅，色泽光洁大方，乃是玉器中不可多得的精品。尤其是瓶身描画，牡丹富丽堂皇，花下黑猫……”
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黑狮子！”
“对，黑狮子！您都知道了？”秦眉玉惊赞：“此为名家作品，几乎可以说跃然纸上！”
“跃然纸上，这话说得好！”老子冷笑一声，霍然转头，目光一抡，舌绽春雷：“当初，四川成都望江楼也有一枝相似玉瓶，瓶身凭空出现黑猫，复又诡异消失！”说到这里我的声音突然转轻，气势反而变大，有种汹涌之感，一浪高过一浪地涌来：“公主，您相信么？”
秦眉玉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我如此直白，微微沉吟，笑道：“此瓶有些历史，久远而古老，也许早已通灵。画中仙显灵之事自古便有美丽传说，不足为怪！”
“传说而已，毕竟不是真的。”
秦眉玉笑容收敛，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道：“大人有何证据，证明它不是真的呢？”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似乎都是话里有话，借玉瓶而指其它。
“我们明教教徒不相信鬼神之说！即便是有，那也是别有用心之人暗中操纵！”
“你不相信并不代表没有！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并非只有明教，大人不知不觉之事多了去了。”
“尊驾使用的是简单的偷龙转凤之计。”老子没有跟随对方思路，避免了进入没有意义的诡辩，而是直接揭开真相：“其实，羊脂玉瓶原本就是一对，几乎一模一样，白底之上描画富丽堂皇的牡丹，唯一差别就是一枝较另外一枝瓶子多了一只花下黑猫。成都望江楼摆放的那枝瓶身描画有猫，另外一枝隐藏起来的只有牡丹，而无黑猫。教主前往望江楼查案，瓶身黑猫诡异消失，您的宠物却又突然出现，霎时间搞得人心惶惶。如今看来，羊脂玉瓶八成被人私下偷换成为牡丹花下没有黑猫的另外一枝……”
“即便今天不将这对羊脂玉瓶摆放出来，大人也将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次来江南也有收获，至少搞清楚了齐峰主子就是秦眉玉。那么，望江楼案同她就脱不了干系。据此推理，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临死之前，贾云留的血字暗示凶手。望江楼那个血色的春字头，起初我也以为是<春秋山河图>春字起笔。姑娘既然姓秦，让我想起了有关秦始皇造字典故。以前，秦写为‘琹’。秦始皇认为，此字二王坐一木，很不吉利，改为‘秦’字，春与秋各占一半，象征秦王朝永固。”
秦眉玉知晓这段典故：“春若无日，则天昏昏，秋若无火，则气沉沉，昏昏沉沉并非祥瑞，所以秦王朝寿命很短。”
我掏出生死簿，用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春字头：“这个春字头是‘春’字起笔，同时也是‘秦’字起笔。临死之前，贾云并非写下什么<春秋山河图>，而是要写下凶手，也就是你的名字：秦眉玉。”
事到如今，秦眉玉也已没有必要隐瞒：“当初，贱妾以为天衣无缝的局，没有想到还是留下了这么多破绽。”
其实，我很想知道，秦眉玉杀人动机是什么？难道为了一幅画？纯粹是一个陷阱，没有必要杀人灭口呀！
无论如何，死者留下血字，至少解开了凶手之谜。半个春字，成为秦眉玉杀人无法翻案的铁证。
老子没有查清真相之后应有的喜悦，反而非常冷静地预感到了此事还有下文。既然凶手身份揭开，今后便不会再有任何虚伪掩饰，手段更加直接，更加疯狂，甚至凶残！看来，只有先下手为强。毕竟秦眉玉如何应答，还有什么行动？安怀镜如何应对？下文分解。
